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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袍斷義,割發斷親。 此刻,他是兩樣都做了。 族長嘆息一聲接了過去。 他沒仔細看趙誠寫了什么,但絕對不是什么好話便是了。 拍拍趙誠的肩膀,“想開些,你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家,往后多想想自己,多想想自己的小家!” 趙誠頷首。 曉莊把銀票遞到趙老頭面前,趙婆子一把搶走,趕緊放到了懷中。 罵罵咧咧招呼趙強、貓兒抬野豬。 她自己還去拿了幾只收拾好的野雞、野兔,塞到趙花兒手中,“拿著拿著,這次不拿,以后再也沒機會了!” 趙花兒嚇的發抖。 這……,這……,她不敢。 曉莊要上前去理論,被趙誠抓住了手臂。 趙誠沒有說話,卻把曉莊都抓疼了。 曉莊扭頭看著趙誠,輕輕的喊了一聲,“哥哥!” “滾,滾……”趙誠嘶吼出聲。 雙眸血紅的看著正在拿東西的趙婆子。 那瞬間,所有的堅持,分崩離析。 他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所有的丑陋都攤開來,讓他看個清清楚楚。 自欺欺人這么多年。 “呵呵!”趙誠搖搖頭。 輕輕的松開了曉莊,扭頭去看站在一邊,明顯被嚇到的玖娘,又吩咐華嬸,“燒點水,讓太太洗洗!” 然后邁步朝正房走去。 玖娘猶豫片刻跟上趙誠,拉住了趙誠的手。 趙婆子錯愕片刻后,紅著眼紅著臉,在不少人指指點點下,理直氣壯的提走了好多只野雞、野兔,“我拿我兒子的東西,你們管不著!” “……” 或許是他們覺得臉皮撕破,趙誠又把話說的如此決絕 ,以后再也占不到便宜,豁出臉皮去,把野豬抬了起來。 趙老頭走在最后面,等他們一出去,二房的大門就被曉莊無情關上。 “……”曉莊罵了好一會臟話。 作為一個讀書人,他覺得他一輩子都不可能說的臟話。 王麻子抿嘴不語。 華嬸在灶房燒水,順道洗碗,就是不小心摔了兩個。 屋子里。 趙誠在凳子上坐著,不說話,也不理人。 玖娘看了他一眼,一時間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 拿了衣裳去洗澡換衣裳,回了屋子,趙誠還坐在凳子上,連動都沒動一下。 玖娘輕輕嘆息一聲,給趙誠拿了衣裳,溫聲道,“華嬸燒了熱水,曉莊兄弟給你提過去了,你去洗洗吧!” “……”趙誠抬眸看著玖娘。 他的玖娘。 溫柔站在一邊,跟他說話也很輕柔,包容著他的一切不堪過往。 他知道,她愛潔,他在山里轉了一天,渾身臟的很。 起身拿了衣裳去洗澡,趙誠在浴房里用力搓著自己的皮rou,等他洗好出來,周圍一片寂靜,玖娘提著油燈站在屋檐下,靜靜的看著他。 他忽然間就懂了。 娉婷紅塵客,提燈靜待歸家人。 “玖娘!”趙誠輕喚,聲音有些嘶啞。 “嗯!”玖娘輕輕的應了一聲。 上前來拉了趙誠的手,牽著他朝正房去。 壓了他坐在凳子上,拿布巾給他擦頭發。 如趙誠曾經所想的那般,玖娘溫柔起來,真的很要人命。 她話語也不多,卻能處處照顧到你,熨帖到心坎上,讓趙誠一顆血淋淋的心,漸漸的就不那么痛了。 玖娘給趙誠把頭發梳順,伸手點了點他的肩膀,輕輕柔柔問他,“真不跟我說話呀?” 趙誠重重嘆息一聲,握住玖娘的手,“我覺得自己配不上你!” “是也不是!” 玖娘輕聲,認真看著趙誠,“其實我們都是苦命人,親緣淺薄,我們卻又偏偏極力的想去爭取,以為我們努力了,他們便能看見,可很多時候我們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如你的爹娘、女兒,他們不知道你所想嗎?知道的,便是因為知道,也清楚你的底線,所以肆無忌憚!” 大房是如此,趙蓉三姐妹也是如此。 他們所依仗的不過是趙誠的心軟和心善。 以及對親情的堅持。 若他真的冷酷無情,又無情無義,看他們敢這般做嗎?不敢! “玖娘,如果是你,你會怎么做?” “我會搬走,永遠離開,然后努力過好日子,接受新的生活。趙誠,不要因為別人的錯懲罰自己,對父母也好,子女也罷,你都努力挽回過,咱們不求他人贊同,只求問心無愧,只要能做到這一點,我們就能堂堂正正做人,挺直腰桿做事!”玖娘溫聲勸著。 她能一心求死。 在知道真相的時候,對一切釋然,重新燃起希望。 能短短幾日養好身體,跟她心胸豁達,想的清楚明白也有很大關系。 她本就不是鉆牛角尖的性子。 “趙誠,放下這一切,帶我出去走走吧,去哪兒都好,咱們不拘落腳地在哪里?就當出去散散心,等過年的時候到再回來,或者去曉莊買好的莊子。我呢,沒有了親娘,親爹是誰也不知道,你表面上比我稍好,但其實比我更慘!” 沒有不知道,還能有所幻想。 而有,被無情傷害,更痛苦萬分。 “趙誠,你見過我娘嗎?或者聽說過她嗎?畢竟兩個村子隔的這么近!”玖娘輕聲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