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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眸那么純粹,像是湖面,倒映著他自己的影子。 “蒼寒凌,我不知道你到底隱瞞了什么?!庇萑羟湔J真地,一字一頓地說,“但你要答應我,絕對不要縱容讓自己受傷的事情發生,好嗎?” 蒼寒凌一怔。 他注視著年輕師妹姣好的面容,心臟開始抽痛。 他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現在所有的骨頭、每一塊血rou都在叫囂著疼痛。 虞若卿溫熱的手指輕輕握著他的手腕,并未用力,卻像是抓在重傷之人的傷口處,燙得那塊皮膚刺骨的疼,痛得發麻發脹。 可是,他卻像是貪戀這種痛苦,并不想拂去她的手。 蒼寒凌緩緩垂下睫毛。 是他主動想留在修仙界,想變強,就必須舍棄掉自己多余的一半。這一切都是他自愿的,正是這些刮骨割rou的痛苦,才千錘百煉地造就了如今的他。 可在內心深處,蒼寒凌仍然渴望有人能真正接受他。 面對虞若卿堅定清澈的眸子,有一瞬間,他差點就想告訴她真相了。 可是…… 蒼寒凌想起十多年前,他剛剛被師尊領回星羅峰的時候,師兄們對他這個新來的小師弟是充滿好奇和善意的。 直到有一天,因為長時間修煉靈氣而荒廢了妖力,他沒有控制好自己的化形,重新變成了鮫人。 他一輩子都忘不掉其他弟子看向他的目光,震驚、疑惑、厭惡、敵意,還有……玩味和齷齪。 他們的目光像是一寸寸舔過他的鮫尾,帶著難掩的惡意和輕視,讓蒼寒凌每每想起來都抑制不住心中的戾氣。 他似乎在這個世界無處落腳,無論在哪里都是異類。 每次想起自己的出身,他的心臟深處有什么黑暗的力量在咆哮,想要沖破一切禁錮,將周圍的一切毀滅殆盡,卻被自己的理智一次又一次地壓制下去。 蒼寒凌知道虞若卿和陸元州和那些人不一樣,他們從知曉他鮫人混血的時候起,一次都沒有展露出嫌惡。 可知曉和親眼看到的重量是不一樣的。 蒼寒凌希望他們永遠都能對他這個態度,卻沒有把握他們真的能接受他背后藏著的真面目。 過去封印的時候,他像是要被紊亂的水流四分五裂,偶爾師尊會摸摸他的頭和臉頰,那種浸入冰水中的溫暖總是讓他難以忘記。 可平日時,師尊更加淡然高遠,除非要事,他很難和師尊說上幾句話,更別提這樣親近的互動了。 他貪戀那種溫度。 那種感受正如同如今虞若卿握著他手腕的纖細手指。 蒼寒凌睫毛微顫,他抬起眸子,感受著手腕被接觸的痛楚,他輕聲笑道,“我答應你,不會讓自己受傷?!?/br> 他反過來輕輕地握住虞若卿的手。掌心傳來女子輕柔溫暖的觸覺,帶著因為觸碰而引起的蝕骨般的疼痛。 蒼寒凌已經習慣受傷和痛苦,可這種帶著溫度的痛,像是鮮血淋漓地撥開帶刺的外殼,能得到甘甜的果心,竟然讓他有點著迷。 他想更痛,似乎這樣就能得到更多溫暖。 旁邊的陸元州看著二人,他疑惑地說,“師姐,師兄,你們在聊什么?” 二人剛剛一直是私密通話,陸元州一句都沒聽到。 蒼寒凌恍然回神,他松開虞若卿的手,神情恢復了正常。 “我真的沒事?!彼痤^,淡聲道,“等明天我就好了?!?/br> 他又說謊了。 等到明天,身體依舊會很痛,但足以讓他隱藏下來,不被任何人看出端倪。 就在這時,三人懷里的弟子玉牌一起響了起來。 第22章 022 我倒是要看看有什么古怪…… 懲戒堂,是玄霜仙宗斷是非與懲戒的地方。 只要進入懲戒堂,不論是宗主長老還是弟子雜役都一視同仁,這也是玄霜仙宗曾經先輩留下的祖訓。 三人趕往懲戒堂,遠遠地便看到一個黑色的宮殿,看起來十分肅穆莊嚴。 虞若卿也是第一次來這里,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進入正門之后,里面整整有條,干凈整潔的大廳還有會客的地方,后背掛有巨幅山水畫像,看起來一切都和其他山殿一樣,沒有想象中掛滿刑具的樣子。 有身穿黑色堂服的護法站在廳內,似乎一直在等待他們,看到三人來了,便沉默地將他們引入內堂。 虞若卿等人繼續往里走,才發現這里熱鬧非凡,不僅二十個親傳弟子都在,而且除了孤僻的江元霜和蒼寒凌神隱的師尊永淵長老不在之外,其他三個長老和宗主云天成都在主位坐著。 殿中十分壓抑沉默,倒是陸元州看到宗主,訝異地喚了一聲,“師尊?” 云天成看過來,嘴角微起弧度,算是對自己的弟子打招呼,然后抬起下巴,示意他們站過去。 三人也站入弟子們之中,虞若卿抬起眼,她看到幾個弟子被賜軟座,與長輩們同坐,可似乎不是什么好事,幾個人臉色都有些蒼白。 “具體的事情我已經大致了解了,是在你們三人離開之后發生的,與你們無關?!痹铺斐砷_口道,“但你們也身為親傳弟子,所以我還是讓人叫你們回來了?!?/br> 什么事情? 三人都有些疑惑。 云天成的身側,站著的黑衣護法拿出一卷卷軸,打開之后,面無表情地宣讀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