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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感覺到虞若卿似乎有些勉強,不等他問,她已經說,“不錯?!?/br> 蘇景澤雖然目盲,但如今面對面距離的感知能力是很強的,他察覺到虞若卿只咬了一點點就迅速放下了,說不錯的感覺聽起來也有些違心。 他本來有些疑惑,以為她不喜歡吃水果,后來才恍然想起,有些修煉刻苦的人是幾乎不碰食物的。 這位師妹能輕松趕走那么多世家弟子,如此年輕而強悍,想必也是這樣刻苦修行之人。 他自己太長時間不修煉,竟然連這件事都忘了,心中頓時有些懊悔。 蘇景澤一潭死水的黑暗生活持續了十二年,他一直這樣渾渾噩噩的活著,放縱自己墜落,甚至默許了被其他世家弟子欺負。 面前這位魂魄與眾不同的師妹,讓他這么多年來第一次又產生了好奇和想要結交的念頭,沒想到一次二次都表現得這樣不周全。 蘇景澤薄唇微抿,對面似乎誤會了他的意思,又要伸手拿水果,他連忙阻止。 他的舉動實在是有些倉促而失禮,幸好,沸騰著的香氣逐漸四溢的茶壺解了圍。 “茶好了?!彼徛暤?,然后順理成章地端走了水果。 虞若卿看著蘇景澤布茶,他修長的手指攬過自己右手的衣袖,沏茶的一舉一動都十分優雅,像是畫卷上的仙人文客成真。 蘇景澤的身韻氣質都與普通弟子不同,確實能看得出他曾經是個養尊處優、很有教養的世家大公子。 “師妹已經知道在下是誰,敢問我可否得知師妹芳名?”蘇景澤將茶杯輕輕放在虞若卿的面前,溫聲問道。 “干嘛?!庇萑羟浣舆^茶杯,她有些心虛,心虛便要用強硬來支撐,她有些兇巴巴地說,“想找人告狀?” 蘇景澤微微垂下頭,他嘆息一聲。 “我已知師妹的良苦用心,師妹不必再裝下去了?!彼曇粲行┑统恋卣f,“我知道你是想用激將法讓我振作起來,可我實在是……” 激……激將法? 虞若卿人傻了,她自己因為欺負殘疾人難受半天,沒想到蘇景澤竟然誤解了,還給她找了這么一個合適的臺階。 她一向是厚臉皮的,立刻心安理得的下了臺階,心中最后的那點心虛也頓時消失不見。 在這一刻,虞若卿覺得自己腰桿又挺直了。 “你為何要忍耐那些人欺負呢?”虞若卿蹙眉道,“你是蘇家公子,還怕這么一群烏合之眾不成?” “我已經不是蘇家公子了?!碧K景澤修長的手指輕握茶杯,他淡然道,“我有個弟弟可以繼承家族,我爹娘都不希望我這個廢人再出現,給家族丟人現眼?!?/br> 他又說,“我沒有放不下的東西,如今的日子我已經很滿足了?!?/br> 虞若卿雖然看不到他的眼神,可她分明覺得蘇景澤不是放下了,他只是絕望了不想抗爭了而已。 也是,蘇景澤從一個天之驕子、最有權勢的世家之一的繼承人、第一仙宗最負盛名的弟子一朝成為一個雙目失明、靈脈斷裂的廢人,這樣從天上到地下的跌落,任是誰都會心態崩潰的。 “可你為何要任由其他人欺負自己?”虞若卿蹙眉道,“你是為了百姓和師弟師妹受傷,理應得到所有人的尊重,為何要自己受這份委屈?如果門派知道了,必定會處理他們的?!?/br> 蘇景澤只是微微低著頭,他蒼白的指尖被茶溫氤紅,他并沒有回答。 過了半響,他低聲說,“我不想再與世家有任何聯絡,如果告發他們,勢必會與世家們又有關聯?!?/br> “騙人?!庇萑羟涞?,“至少不全是這樣?!?/br> 蘇景澤便不做聲了。 眼前的年輕姑娘很敏銳,察覺出了他的隱瞞。 他確實有一部分是逃避心理,不想再和世家有任何關系。他受不了那些人的態度,不論是蘇家自己人還是其他家族。 蘇景澤受夠了那種憐憫的目光,又夾雜著那種他們看著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跌落蒙塵的隱秘快意,似乎終于能讓他們有機會指指點點。 另一方面,從受傷之后,他這些年的自毀傾向一直在加重。他放任那些傷害,自殘一般讓自己在黑暗里陷得更深。 他不想說這些,至少,在這個如此不同的師妹面前,蘇景澤想擺出他的風度和自尊,藏住那個已經破碎變得丑陋不堪的真實的自己,遮掩住自己最后的驕傲。 最終他只是笑笑,然后溫聲道,“師妹,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br> “我姓虞?!庇萑羟湔f,“至于全名,我還沒有想好要不要告訴你?!?/br> 她說,“我師尊說你是個麻煩?!?/br> “沒錯,我是?!?/br> 蘇景澤坦然地認下了,他的心似乎已經麻木了,對這樣的話語已經不痛不癢,沒有波動。 他道,“你師尊說得沒錯,我與世家糾葛太深,確實麻煩?!?/br> 想了想,蘇景澤又說,“這是我的疏忽,虞師妹,你切勿要因我與其他弟子結仇,我很感激你搭救之恩,可最好還是與我保持……”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女孩清冷淡然的聲音響起。 “可我喜歡麻煩?!彼f,“我最煩的是沒有挑戰性?!?/br> 蘇景澤一怔。 虞若卿放下茶杯,她微微俯過身,輕笑道,“蘇師兄,我救了你,你是不是該欠我一個人情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