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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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白公孫諶的視線投向漆黑公孫諶, 厭惡地說道:你說呢?你養了一條好狗。他待漆黑公孫諶的態度一如既往, 如此的憎惡厭倦, 毫無任何緩解的可能。 漆黑公孫諶悠悠地說道:若你心中無感,為何會應下?他的態度平靜悠然,像是壓根不在乎素白大佬的憎惡。 既然做出了抉擇,總不能怪我事多。 顏如玉:倒也不必如此。 那把火燒得更加旺盛,也好像在顏如玉的心上放了一把火。 素白公孫諶收回視線,眼神釘在了顏如玉身上。他看著顏如玉的眼神有些奇怪,像是透著極度晦澀的幽暗,卻在波光間偶爾閃現出少許柔軟。 顏如玉想說的話都哽在心頭,一瞬間也記不住自己要說什么。 他有點僵硬地舔了舔唇,意識到這個微小的動作引來了漆黑大佬的關注,頓時心里不自覺又更加焦躁。他不能理解那種焦躁與難受是為什么,為了緩解開始不斷地回想起別的事情,試圖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現在壓根不敢去細想,就如同情緒被熾熱的火苗燙傷了一樣,他壓根不敢回頭細想。仿佛回頭望,就會撲入那一團炙熱綿密讓人無法呼吸的情緒,他無法與之重聚。 說來也是奇怪,他們分明已經見證過了,這里的危險也是為此才阻止其他人進入的??墒茄巯逻€沒有抵.達最要緊的地方,卻在為了各種奇怪的情感而緩解壓力,但是顏如玉在那一瞬間觸及到蒼樹那種誘.惑后,能夠感覺自己已經快抵不住那種吸引。 這是用意志無法cao控的東西。 仿佛是天然的,從骨髓里的讓人無法抵抗的顫栗吸引,比他最開始嗅聞到靈根的味道,還要讓人無法抵抗。 想想別的,想想別的,比如說華白刀! 這個名字出現在腦海里的時候,就仿佛迎面砸了一桶冷水。 顏如玉當真厭惡他。 盡管南華大陸上的魔修并不意味著什么好東西,可隨意踐踏旁人的性命,將他們視若無物,當做自己的祭品。華白刀想要看到什么呢? 眼下這場景是他能預見得到的嗎?看到顏如玉傻乎乎自愿入局?他又是否在遠處遙遙覺得他們是個傻子呢? 可到底是誰傻? 只在下一瞬,華白刀的身影出現在他們的面前。他穿著一身大紅的衣裳,仿佛像是剛剛從水里面走出來。零落的頭發披在肩上,滿臉是愕然。 顏如玉:? 他只是想一想!怎么連人都送過來了? 等下,這跟他真的有關系嗎? 但是華白刀遠比顏如玉還要驚訝,他看著站在面前的公孫諶,不管是哪一個都好,眼神掃過去之后,他的臉色發白。雌雄莫辨的臉上布滿陰沉的神色,再加上不斷攀升的氣勢,足以看得出來這家伙對這一招猝不及防的召喚也是摸不著頭腦。 顏如玉還是頭一回在華白刀的臉上看到這種真真切切毫無掩飾的恐懼,這讓他不由得一笑,看來這一出,倒是讓你意料不到了?別的不說,能坑到這家伙可真是好事。 他落跑可沒超過半天吧? 華白刀樂意于拍拍屁.股就走人,肯定不是害怕,而是有所倚仗。是覺得他們追不上他,畢竟他最后拿出來落跑的那一扇門確實有些古怪。還是說覺得這里他必定會進來,而且還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地方? 只要進來了就出不去? 顏如玉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這就是他的倚仗?確實有些古怪,尤其是他們現在沒有動作的時候,遠處的巨大倒影仿佛還在不斷靠近。至少按照大哥之前的說法,這門后的世界絕對不是這樣。 是華白刀在里面動了手腳? 可惜沒想到他自己居然也進來了。 華白刀鐵青著臉色說道:你是怎么算了。他像是想要發問,卻在竭力阻止自己說話。 素白公孫諶驀然問道:你成功了嗎? 這話突如其來,但是華白刀卻壓不住自己的喉嚨,仿佛那聲音是自己跑出來一樣,當然,只要你們都死光了,自然會成功。他顯然預料到了這一出,在鐵青著臉說完這句話后,他的樣子像是要給自己找條繩子吊死自己,或者是用世界上一切可以阻止自己說話的東西塞住喉嚨。 他這應急的反應反而讓人容易猜到了。 顏如玉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在笑,但是他笑得很開心,甚至有點開心過頭了,情緒好像逐漸無法控制。他笑著說道:原來如此,在這個地方,大家都無法控制自己不說真話。這不就是玩真心話大冒險的最佳場所嗎? 任何一個人都無法撒謊。 所以剛才黑白大佬的意圖為何那么快就讓顏如玉察覺到? 那兩枚鐲子本來就跟他們一體同心,在踏進這里后就無法克制而順從了主人的心意,在顏如玉的面前融化成一體。 也昭示了他們一直不說的選擇。 顏如玉想,真是可怕。 誰都無法保證自己說出口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實的,畢竟世界上還存在善意的謊言這樣的東西,如果一切都揭露出真相,反而不美。 可是在這地頭,誰也無法阻止自己的喉嚨跳出真話。 顏如玉看著那逐漸靠近的蒼樹,是的,盡管他們已經停下駕云的動作,可是在他們的視野里,那棵樹那棵詭異又遮天蔽日的大樹卻在不斷靠近,仿佛陰影重重也要爬升上他們的所在。華白刀幾乎是不惜一切代價想要逃出去,但是不管他做什么,都無法阻止已經逐漸逼近的暗影。他的臉色從鐵青變得極其難看,然后雙目掃向顏如玉,你做了什么? 就連之前偽裝的假象也掛不住了。 他的身上吞.吐的紫光,是他剛才為了打破界限使出來的。然而即便他再度使用了那扇門,卻還是無法逃離。那扇門的功能是每一次開啟都需要付出代價,然后讓人能夠抵.達大陸的任何一個角落。華白刀其實很少動用,畢竟那代價對他來說也有些rou痛。 可是這一次卻沒有發揮任何作用,獻出去的祭品也沒有收用的反應。 華白刀當然知道他知道進入這里意味著什么,也知道這背后代表的含義。他看向顏如玉的眼神異常生冷,透著怨毒與鬼恨。之前就算對顏如玉再大的好感,也都悉數化為了憎惡。他心里異常清楚,這天底下能有這份力量的人,唯獨顏如玉。 就算是旁人也不可能輕易如探囊取物那樣將人挪到這里,可顏如玉卻可以。即便他知道現在的顏如玉,或許還不知道自己擁有著多么強大的力量。 只是他這人也實在是奇怪。 在他對顏如玉有好感的時候,他算計起來也是絕不留手。如今旁人不過是做了一樣的事情,他便怒不可遏,陰冷怨毒爬滿了臉龐,讓原本那張還算好看漂亮的臉,露出了猙獰的神色。 如果不是他怕輕舉妄動,如果不是有兩個虎視眈眈的公孫諶在旁邊,他怕是要出手了。 顏如玉笑著說道:我可什么都沒做,你不是自己出現的嗎? 華白刀自然會憤怒。 在他的計劃中,想必眼下是他坐等著勝利結果的時候,雖然要將那門后的世界逆行倒施,最后扭轉成他想要的局面確實是困難,但是一切只要付出足夠的代價,就無需緊張之后的情況。雖然那不一定能夠如愿進行,可至少在這一代進行的嘗試,遠比之前幾代要更加盛大輝煌,無論如何,他們都是走在成功的路上。不管結果如何,他們最終會獲得他們想要的安寧。 歸于一切的萬物。 可是顏如玉,偏偏顏如玉! 華白刀看著顏如玉的眼神逐漸猙獰,盡管他仍然能夠感覺得到顏如玉那種莫名的蠱惑,可那也抵不過滿心籌謀最后要功虧一簣的愕然與憤怒。 顏如玉卻是無視了華白刀那張臉,轉頭看向黑白大佬,我不答應。 這話說得奇特。 他們分明是在與突如其來的華白刀對峙,卻突然轉身說得好像什么云淡風輕的話。 漆黑公孫諶挑眉,素白公孫諶倒是直接笑了出來。 冰涼的手指摩挲著顏如玉的后脖頸,他含笑說道:你拒絕?你為何拒絕?從前你不是最喜歡說我們兩人是一人,如今你居然不答應? 這就是他們的啞謎! 這就是一路上總是讓顏如玉覺得奇奇怪怪的事情。 真是樂了,兩個公孫諶,居然會算到一塊去。真不知道顏如玉是要感謝他們如此著想,還是想吐槽他們破壞人設! 如果不是這個地方特別詭異,居然還能逼迫人說出心里話,那顏如玉或許都感覺不到他們想做什么。他眼睜睜看著方才已經燃燒融化在一起的東西最終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已經是黑白混合。 他看著那鐲子出神了片刻,慢吞吞地說道:你們是什么時候猜到一時之間他竟然想不起來這念頭有可能出現的源頭,又或者是說他從來沒想過這兩個人居然會有這樣的想法。 顏如玉或許曾經有過其他的念頭,但是最終都沒有付諸行動。 他尊重公孫諶的想法。 不管是哪一個。 還需要猜測嗎?素白公孫諶面無表情地說道:顏如玉,你心里藏著的問題,倒是不少。 顏如玉苦笑,他看著越來越近的暗影,喃喃地說道:確實我應該在之前被夢獸誤打誤撞送去另一條不該存在的時間線時猜到的。但是那時候的想法并不準確,直到我確定,這并不是第一次的時間線,我才想到你們并不是未來穿越到過去這么簡單。 你們本身,其中一人代表著過去,另外一人代表著未來。 漆黑如墨的眼眸看著公孫諶。 一者為過去之流,一者為未來之浪,所謂的過去未來,不過是在同一人身上切斷的循環。 漆黑大佬永遠不會有未來,因為他的未來即是素白大佬本身。而素白大佬也不會有過去,因為他的過去已經被斬斷分離。 顏如玉摁了摁額頭。 素白大佬饒有趣味地看著顏如玉,他似乎對如玉這么頭痛的樣子很是高興,笑瞇瞇地說道:然后呢? 顏如玉幽幽地看向他。 就說這兩人一路上的融洽不可說,但是沒想到居然是為了這個。 顏如玉:就算融合 他的視線不自覺看向那逐漸逼近的陰影,聲音低了下去,然后呢?經歷再一次的失敗嗎?他一邊說著,一邊用力地抱緊自己的胳膊,仿佛這樣就能忍住什么欲.望。 我看到如玉朝著蒼樹走去。 那是一個預見。 顏如玉在心里閃過那句話。 所以從一開始公孫諶就看得清楚,掌握實力才是最必須的。單獨哪一個公孫諶都不是最強盛的他,唯獨恢復正常的他才更為合適。顏如玉曾經猜想過大佬的修為,至少在一切還未發生的時候,如果他一人就能夠贏那么多大能尊者,那證明大佬的修為遠比他們更高。 然而在那之上的境界還有什么? 破虛。 顏如玉忍不住咳嗽了一下,低低說道:我算是知道為什么藍他住了口。 破虛破虛,破了什么之虛? 顏如玉忍不住笑,視線又挪回去看著鐲子。 之所以會融化變作一個,其實已經是一種暗喻。 合二為一。 如果留心觀察的話,就會發現他的視線始終沒有在兩人身上停留,仿佛那是什么不可觸及的東西,望之生畏。這實在是令人費解,他仿佛在畏懼到熾熱的火焰一般??墒腔鹧娣置饕呀浵缌?,那兩個人又絕對不可能傷害他。 那種迷茫中透出幾分猶豫的模樣異常脆弱,與他先前雄赳赳氣昂昂踏入門內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顏如玉,你到底在想什么?華白刀像是不容許自己被忽視,在萬籟寂靜之中,突然插嘴說了一句話。 只是他們看都不看他一眼,把他當做了空氣。 不管出于怎樣的立場,華白刀都絕對不容許這樣的忽視。 他的確是陰晴不定的性格,更別說忍下這樣的屈辱。先前能屈能伸,不過是還沒有踩到他自身的利益,現在涉及到他自身的利益,華白刀自然不能容忍。 顏如玉是知道他的本命法寶。 就如同他的性格一樣,是一柄長鞭。只不過他很少用出來,因為按照原著描寫,當他每一次用出他的本命寶器的時候,這說明他必要將對方置之死地。畢竟在眼下身為最后大boss的他,在原著中也同樣是最后的大boss。 只不過那個時候顏輝還跟著他一起活著,成為阻礙主角的反派。 盡管如果按照原著的線來說,也分不清楚誰不進誰才是真正的反派了。 只是顏如玉,左看看右看看,都覺得這會兒有點不太對勁。 華白刀剛剛把架勢擺出來,就猛地從云端跌落在地。仿佛他的肩膀上有什么沉重的壓力,壓得他壓根無法起身。雖然他是能扛耐cao的魔修,但是從云上跌落地下,可不是輕易就能夠緩解得了。他試圖爬起來,卻又好像被什么大手用力壓了下去,如此反復,一次又一次掙脫不開這種束縛。 他面露惶恐,猛然抬頭看向某一處。 而顏如玉不必回頭。 蒼樹已至。 顏如玉的聲音又輕又快,我不答應。也不知道他是在同誰執拗。 他沒有發現他眼睛的神采在快速退去,仿佛有一雙無形的大掌,在顏如玉的眼前揮了一下,隨手收斂了一切無處安放的情緒。 他在、他在逐漸變得冷漠。 仿佛時光在他身上不斷剝離,仿佛情感在他身上不斷剝落,就仿佛一尊泥塑神像從人心中生長而出,肆意霸占了所有的軀殼。 然后,顏如玉在說。 我拒絕。 這一回,他不是在對人說。 顏如玉冰冷無情的眼眸盯著那已經近在咫尺的龐然大物,華蓋樹冠如同張牙舞爪的觸須,逐漸蔓延開來。遮天蔽日的陰影籠罩在他的頭頂,將所有人都納入了陰壁的范圍。 顏如玉面無表情地看著蒼樹。 蒼樹靜立在他的面前。 無需考證,也無從懷疑,眼前出現在顏如玉的神樹、這個龐然大物,的的確確就是實體。不比之前,在夢獸的幻境里面看到的倒影,他目及所在之處全部皆為真實。只是眼前的這蒼樹表現得更為體貼平靜,仿佛從前狂暴燥亂,全部都是假的。 他能夠感覺到本源的呼喚。 其實不用細想,顏如玉也猜到了,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與眼前這龐然大物跟就是一體,或許說這龐然大物原來就是他的軀殼。 只是不知什么時候,顏如玉舍棄了這具身體,化為了人形,去往人間輪回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