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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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含笑。 古云看了眼顏如玉身后的兩位大佬,平靜地伸出手指抵在他的額頭。 瞬息萬變,無數碎片在顏如玉的眼前掠過。 半晌,顏如玉矮下身去,跪坐在水邊喘息,卻斷斷續續地說道:怨不得,哈哈哈哈你們做得當真是好。他動了動手指,旋即懶得支撐,整個人泄去力道躺了下來,仰頭看著澄澈的天際。 古云將之前鮫人所做的事情,用這樣的方式告訴了顏如玉。 古云:入夢來在創立前,一直都在追尋各地的詭異之事。他們是一切謎團的探尋者,最是喜好幽冥之地存在,更是為了知己知彼,不惜犧牲自己人研究靈根的存在究竟是為何這些瘋狂的舉措,讓他們誤打誤撞發現了這世間最大的詭譎。 鮫人仿佛知道顏如玉的來意為何,壓根沒有留下半點分神的時間。 最初他們入眼之地是在各處的詭異,后面著眼于自身的靈根,偏移了目標后,他們覺察到了靈根的異樣分明是出生便如影隨形,生長于皮rou內的靈根居然在被剝離出來后,反而擁有更強勁的力量,這是多么稀奇的事情 所以他們很快就發現,靈根的存在并非是人族獨有,而是由某種詭異的存在將之融入于人族體內。既然是外物,也當能再度剝離煉化,有此,他們走上一條與之前截然不同的道路。 古云的聲音冷冰冰,講古的時候沒有半點起伏,但是顏如玉卻聽得很入神。 借由研究靈根,入夢來知曉了更多的奧妙,為了知曉這些奧妙的意義,他們又散出更多的人遍布在各界,如此反復,以至于在一萬三千年前,他們終于在一個地方挖出了一截枯萎的殘木。 古云:在發現那截枯萎的殘木時,所有人都吸走了靈根,勉力活下來的人將消息傳了回去此后,他們在那里填上足足三分之一的人命,才最終將它取了回來。那截殘木,在孕育了一萬三千年后,終于枝繁葉茂,撐天立地。 說到這里,古云的眼睛直直地看向顏如玉。 只差了最后一步。 顏如玉在這個故事的結局閉了閉眼,我覺得,是開花。 鮫人剔透的眼珠子動了動。 樹長,花開。界傾,將醒。 他慢慢地將這幾個詞憋了出來,每說一個詞,就忍不住吐出一口血。 顏如玉坐起身來,手指搭在鮫人的肩膀上。 古怪的是,他的觸碰,卻讓古云的異變一下子好轉。他擦了擦嘴角的血,那血的顏色與人不同,顯出了幾分暗色。 古云,你看到了什么? 顏如玉沒有收回手。 他的聲音淡淡,仿佛他也看到了什么東西。沉默的面容下,看不出他的情緒究竟如何。 古云,一直平靜淡漠的古云,在那瞬間也忍不住顫了顫。 從前,是看不到的。鮫人道,所有鮫人能夠看到的盡頭,就是一族的覆滅。我們的宿命已經定下,在那之后的軌跡自然不屬于我等。 然三日前,我們看到了更多的東西。 古云輕輕地、淡淡地說道:您站在那截殘木之下。 南華大陸的邊境上,有這么一個小城。 里面生活著的全部都是魔修,甚至沒有半點毫無力量的凡人。他們無門無派,不知天與地,只知生與死,就連是南華入夢來,只要給了足夠的靈石,他們也敢與之抗衡。 堪稱不要命的一族。 饒是如此,生活在這里的魔修還是很窮。 畢竟這里實在是太偏僻,偏僻到甚少會有人特意過來給他們下單,除非當真有什么血海深仇,又兜中少錢,不能去找那些出了名的人與地,才會有人真的找過來。 所以這里生活的魔修大部分還是靠賣體力活,自己栽種靈植,做些活計養活自己。 好端端的魔修淪落到這個地步,也是凄慘。 他們為什么不離開呢? 他們不能夠離開。 不知多少年前,有一個生活在此地的強大魔修在臨時前以魂魄宣誓,生于此地的魔修終其一生都無法離開此地。除非有人用其他的方式譬如下單殺人,做任務等等繞開的法子,才能暫時出去一段時日。 除此之外,他們只要升起離開的念頭,就會不由自主地回來。 一直都是如此,讓困在這里的魔修只能內斗。 越是內卷,他們的力量就越強大,越是強大,知曉此地的人就越發警惕他們,越是警惕他們,就越是封鎖他們的存在,以至于此地基本上不為所知。 畢竟這座小城的存在很是詭異,不然能將這么一股力量收納進麾下也是好事。 可既然不能,就萬萬不能讓更多人知曉,以免打破現在的局面。 魔修們也頭疼。 半點名氣都沒有,他們空有再強大的力量,也沒辦法將名聲打出去,也不會有人特地翻山越嶺騰空駕云來找他們這就導致這個小城的魔修,已經整整三百年沒有接過任何活了。 三百年。 三百年! 整整三百年的空虛寂寞,他們原以為外界已經不曉得這里的存在了,卻萬萬沒想到在今日清晨,有人進城了。 人,活生生的人,就算他們是修仙的,那也半點都阻礙不了他們的狂喜! 魔修爭先恐后出現在他們的面前,為他們引路,甚至還有好些個為了爭奪究竟讓誰進入自家而打了起來,以至于最后有人站出來大聲嚷嚷了一聲他們不見了的時候,才發現在他們內斗的時候,人已經跑得不見蹤影了。 悲傷。 魔修悲傷絕望的時候,作為被盛情邀請的人之一,顏如玉無語地將斗篷蓋了蓋,確保沒有露出半點痕跡。然后才說道:雖然我知道這里的人確實有點熱情,但是這也未免熱情過頭了??!哪有人扯著衣服強買強賣,甚至為了住哪家還打起來的?? 只是魔修這些意外的舉動,反而消彌了初來南華大陸的陌生感。 顏如玉忍住捧腹大笑的欲.望,抹著眼淚與黑大佬說道:怕是今晚只能隨便找個地方歇歇腳了。 他是知道這個小城的。 主角曾經來過這里,因為這里本身就是一處詭異之地。 這些魔修,也是生活在詭異之地上的人。 原本以為還能進城落腳,只是沒想到他們的反應比原著的描寫還要夸張,簡直讓人避之不及。黑大佬提著顏如玉的肩膀,帶著他重新出了城。 這里的魔氣有點重,待多了不好。 顏如玉沉默:十七哥,你從一開始就預料到了? 黑大佬淡笑著說道:那瘋子的記憶里,剛好有這么一段。 顏如玉捂臉。 那他剛才好奇巴巴一直說想進來的時候,黑大佬沉默無言的片刻是為了什么,他現在算是知道了。 顏如玉的儲物空間里也有些野外居住的建筑物,不過買來的時候都是縮小的,不經靈力催發無法變回原來的模樣,所以顏如玉一直都當做是微觀模型就這么放著。 眼下黑大佬在他身邊,自然能交給黑大佬負責了。 小樓自身附帶有隱蔽的法陣,開啟后在神識中就不存在了。 顏如玉有些困頓,在與黑大佬說了幾句后便去歇息,不多時進了亂葬崗。 以前讓人恐懼的亂葬崗現在就跟顏如玉的老家似的,在這里再度醒來后,他輕車熟路地繞著墓碑走了一圈,突發奇想鉆進了之前高大墓碑后的那處墓xue。 那墓xue在經過公孫諶煉化后,已經沒有不死者在里面了。 顏如玉擠進去才發現這墓xue里面其實并沒有密道,也沒有迷宮似的路徑,一眼望去立刻就能夠看到中間碩大蒼白的棺木。至于那些零散的青銅棺材他這一次看不到。 可能那些都已經消失了。 他走到銀白棺材的邊上,下意識伸手摸了摸棺木。冰冷的觸感傳遞過來,仿若冰雪下三千丈的幽寒。 棺木突然自動打開,一把嗓音懶洋洋地飄出來。 你大半夜不睡覺過來sao擾我? 顏如玉語塞,這棺木太高了,他就站在邊上都看不到里面的人,但是這聲音顯而易見是不知道躲哪兒去的白大佬。 沒想到素白公孫諶居然躲在這里睡覺! 顏如玉:你在這睡覺不覺得有點冷? 一只手搭在棺材邊上,素白公孫諶輕飄飄地落在上頭,寬大的袖袍擦著邊垂在顏如玉的耳邊,透著比之前還要冷的氣息。 沒有差別。 顏如玉微頓,他扯住袖口,將自己掛在上面。 蓮容搭把手,讓我上去呀。 白大佬冷臉看著顏如玉折騰小半天還是失敗,最終不耐煩地提著他的后衣領將他丟了上來。 顏如玉累得要命,坐在大佬的邊上恢復體力。 弱雞。 顏如玉不將白大佬的嘲弄放在心上,要是哪一日他突然好說話了,反而要給他嚇出毛病來。他一本正經地將手搭在白大佬的手腕上,認真地說道:暖嗎? 素白公孫諶死死地看著顏如玉那肆意妄為的手。 纖長皙白的手指落在冰冷皮膚上,仿佛不知道那底下蘊含著多強大的力量。他非但要讓公孫諶感受到暖意,他還硬要將手塞進公孫諶的懷里,笑著說話。 蓮容,人如果覺得冷呢,是得去找東西暖和的,而不是將自己窩在更冰冷的地方,那簡直是再自找罪受。 白大佬冷冰冰地說道:是暖,還是冷,都一樣。 顏如玉篤定地說道:不一樣的吧!他用力握緊相貼的手。 至少這種溫暖,多少能體會得到呀。 公孫諶摟住顏如玉的腰,兩人齊齊摔落高大的棺材。銀白棺材內的溫度就正如之前顏如玉懷疑的那般,只會比外面更冷,冷得讓人止不住打顫。 顏如玉原本以為自己比以前抗凍,只是沒想到該來的終究會來,該冷的逃不過去。他將自己的腦袋扎進公孫諶的懷里,卻被白大佬掐著下巴抬起頭來,脫。 顏如玉頭腦風暴了片刻,竄地坐了起來。 這是幾個意思? 白大佬面無表情地將顏如玉再拉下來,怕什么?你不是要溫暖我嗎? 顏如玉掙扎了起來。 費勁地說道:我,此溫暖、非彼溫暖! 這哪能一樣? 公孫諶奇怪地挑眉看著掙扎得費勁的顏如玉,之前膽大包天說自己喜歡公孫諶的卻又是哪個? 手指挑開衣襟,裸.露出來的皮膚白得仿佛會發光。 不過顏如玉實在是冷。 他抖了抖,感覺渾身爬滿了寒意,喜歡歸喜歡但是一下子到這個,是不是太快了些?這里面的棺木實在是夠大,顏如玉甚至還能翻身試圖逃跑,只是被素白公孫諶拖著腳踝又拉了回來。 公孫諶的力氣很大,顏如玉一下子被拖了回去,禁錮的力道讓他掙脫不得。 顏如玉握拳敲了下棺材板,絕望地想到,不是吧?難道今天他就要栽在這里? 害怕倒是不害怕,但是說到底這種事情要怎么做?顏如玉這思來想去渾身上下也沒有別的入口,這打哪兒進? 至于這上下的位置,他是想都沒想過,他能壓得住公孫諶嗎? 他那纖細的手腕怕是拗斷了也沒有可能。 幾根冰冷的手指從顏如玉袖口爬了上去,壓在了鐲子的位置。 好冷。 那個屬于素白公孫諶的鐲子安靜貼服著顏如玉的皮膚,輕輕按壓上去的時候,公孫諶的手指無知無覺滲透出少許血液。 血液引發了鐲子的異動。 在顏如玉還未來得及反應的時候,那沉默的意識海開始翻動起來,一下子就被扯入又痛又爽的浪潮中去。 迅猛的感覺從天靈感竄到四肢,仿佛他的身體破了個洞。 來來回回將他整個人都壓下了幽深的海底。 意識相貼的感覺讓人幾乎迷失。 顏如玉身子緊緊蜷縮起來,絲毫沒有注意到有兩根溫暖的手指靈活地分開他的牙齒,免得他在劇烈的感覺中失去控制咬斷舌頭。 神志不清的時候,顏如玉恍惚以為自己咬的是什么溫暖的玉石。 但緊接著又一股巨大的浪潮將他狠狠拍下,讓他的意識徹底迷失在了無邊無際的感覺里,最后不知何時昏迷了過去。 咳咳咳 顏如玉半睡半醒地咳嗽了兩聲。 有人將他攙了起來,微冷的杯口觸碰到他的唇。 顏如玉的喉嚨干澀得要命,忙不迭喝了好幾口,冰涼的靈液滑入他的喉嚨,滋潤了他受傷的心靈。他靠在黑大佬的肩膀上,有氣無力地說道:你什么時候算了,我好困。 都不知道黑大佬是什么時候進來的。 他現在覺得自己就是一灘水,軟綿綿得連身體都不想動了。 再懶懶地打了個哈欠,眼皮子一下子就耷拉了下來。 短暫清醒的意識還未停留多久,又立刻滑落睡夢深處。 彼時他聽到了沉靜的簫聲。 那安靜的樂章讓顏如玉如夢似幻,仿佛回到了從前在看小說的時候。他記得作者的描述,在那一切剛開場的時候,公孫諶就是伴簫踏雪地出現在讀者們的眼前。 顏如玉靠在床頭聽了許久,直到那簫聲淡去,才爬了起來。 他拋了拋魂石,那顆石頭咕嚕咕嚕在地上滾,然后停了下來,也沒有再跟之前那樣指向往別的方向了。 這說明他們找的地方是對的,最近的魂石山脈確實就在這里。 顏如玉換完衣服之后,打開窗戶看著就站在小樓前面的大佬,揚聲說道:十七哥,真好聽。 說完那句話后,窗戶又啪嗒一聲關了上去,隨后又能聽到小樓里面逐漸響起來的腳步聲,那是顏如玉正在下樓。 黑大佬淡淡地想,從那次之后,顏如玉似乎比從前更善于表達了。顏如玉向來拘泥于表露自己的情緒,仿佛覺得那樣吐露出心聲,便是一種褻瀆。 可實際上,公孫諶享受這份親昵。 走吧。 這一回的詭異之地沒有名字,就算是顏如玉,也確實沒想起來這地方有啥名。就算是詭異之地,可作者并不是每個地方都羅列出了準確的名字,有的地方壓根從來都沒有在原著里面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