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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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大佬越過他踏入其中,淡淡的聲音落下。 不必多管閑事。 這其中究竟有幾分是真的擔心,有幾分是趁機想同顏如玉搭話,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不明緣由的公孫族人湊過來拖起他,你非得去招惹公孫諶?明知道他最近狀態不穩,要是惹得他那心魔發瘋,我可不想再凍傷經脈了。 公孫族內,也有不少人不喜歡公孫諶。 倒不是為了先前爆發的事情,而是因為公孫諶居然與一個男人結為道侶。雖說修士比凡人更加隨意,也偶爾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可是男人與男人之間,在他們看來畢竟違背倫常。 公孫諶是公孫家的人,更代表著公孫家的顏面! 此前二長老與五長老親自出動,居然是在那凡人出身的牡華天宗舉辦大典,而不是在公孫家所置辦,這般行為更也引起了小部分人不滿,認為公孫家的顏面被踩在腳下。 原本這些言論因為公孫諶的強勢和牡華天宗的地位,只是在私底下流傳,但是隨著牡華天宗的倒臺與之后逐步揭露的殘酷事情,一時間牡華天宗的聲名跌落谷底。 這些言論就再度死而復蘇。 只是長老堂管得嚴格,若有嚼舌根的言論,全都關去思過堂閉關。 那可是十三長老親自看管的地方。 有這強勢的威壓,大多數人也不敢再討論,只做不知。 罪山內,是一片朦朧。 不過在灰霧中,有搖曳的紅燈籠漂浮在虛空,指引出一條蜿蜒的道路上山。白大佬輕車熟路地繞過幾處阻礙,身影輕巧地落在了罪山上。黑大佬的速度只比他慢了一步,兩人一前一后出現的時候,整個罪山第二層都陷入了寂靜。 能被關押在第二層,多數是窮兇極惡之輩。 修仙界可不像是人間那般還有個官府衙門制定律法,只有最為淳樸的善惡觀。殺了人犯了事撞在一些善惡分明的修士手中,就容易落個囚禁關押、亦或是直接斬殺的下場。原本罪山只是用來關押族內犯錯的子弟,久而久之就逐漸連弟子門徒外出時捉住的惡徒也關押其中,逐漸變作今日這般稍顯龐大的模樣。 地字三十七。 顏如玉看著公孫諶塞給他的木牌,念出了祝尤被關押的地方。 地字三十七,正在第二層的前列。 所有負責罪山的公孫族人,都能靠著這些排序確認對應惡徒的兇惡程度。 譬如這地字,都必須得是入魂修士才能鎮壓。 當顏如玉再次看到祝尤的時候,他整個人與先前的模樣截然不同。當初在敖國時,他雖然也有憂愁擔憂,可整個人是意氣風發,自有運籌帷幄的底氣??扇缃窨粗^發半黑半白,胡子橫生,連衣袍也全然變作肅穆的黑色時,心中忍不住一驚。 祝尤聽到動靜,慢慢在昏暗的石洞內抬起頭。 原來是你們,也是,我們是被公孫家抓住的,見了你們,也不奇怪。 祝尤說話雖然沒什么精氣神,但是那股淡淡嘲弄的語氣,卻一下子讓顏如玉想到了一個讓人緊張的事情,祝尤,敖木怎么樣了? 祝尤的眼眸微變,死了。 顏如玉緊緊盯著祝尤的神色,斷然否定:這不可能! 如果敖木真的死了,祝尤不可能是現在這個態度。 黑大佬慢吞吞地說道:雖然其他人確實被關押在左近的石洞,不過他們不可能竊.聽到你們的對話。 祝尤隱晦地咬了咬腮幫子,他看了眼顏如玉,再看了眼站在顏如玉身后的那兩人,古怪地偏頭,你們是來干嘛?他先前就曾經聽說過公孫諶的詭異,再看到有兩個公孫諶的時候,倒是不覺得詫異。 顏如玉:一來是擔心敖木的安全,二來是為了入夢來。 當然第一個是顏如玉的私心。 祝尤不耐煩地換了個姿勢,他很好,只是他頓了頓。 敖國滅國了。 顏如玉的呼吸微窒。 白大佬的嗓音如磨砂般響起,動手的人是誰?是你? 祝尤還不明白為何又換了一個人問話,不過到底是公孫諶,他雖然態度一般,但還是回答了,敖國就是敖木的命,我不可能動它。 他閉了閉眼。 你們離開敖國后,我回入夢來,將你的消息稟報給了門內。掌教大喜,果然并未對敖國的事情有什么不滿。只是他駁回了我離開入夢來的請求,甚至讓我再次帶隊前往無盡夏,再度劫掠鮫人補充。說起背叛顏如玉的事情,祝尤并沒有任何情緒。 顏如玉倒是不以為意,從前在敖國的時候,祝尤就曾以曖.昧不明的話語提起過。那時候顏如玉還不解他對入夢來究竟有什么重要,如今卻是猜得大差不差。 祝尤身為掌門首徒,知道的消息只會比尋常人還有多。 他后面應該是認出顏如玉了。 祝尤:可前往無盡夏的路上并不平順,無盡夏拒絕我們的進入。而且在有魔修試圖強行進入的時候,無盡夏的偉力直接將他徹底消融說到這里的時候,他的聲音變得苦澀干巴。 攜帶魂石就能平安進入無盡夏,這是無數年間嘗試出來的結果。 可為什么這一回分明身上攜帶著足量的魂石,不得其門而入不說,甚至連無盡夏的偉力也纏繞而來? 多次嘗試失敗后,祝尤等人避入敖國。 祝尤那時候正和敖木鬧別扭,因為他已經洞察了敖木的心思,心中正是惱怒。在敖國落腳的數日,祝尤成日都呆在宮城內,逼著敖木與他面面相對。 只是那樣的日子很快就被打破。 一日深夜,祝尤忽聞血腥遮天,驚得直接掠到半空查看,卻發現整個皇城都陷入了血海之中,燃燒的焰火舔舐著屋檐宮墻,燒得半邊天都是赤紅。 祝尤大驚,撲落地去,攔住了一個動手的人。 卻發現正是同門。 祝尤仍記得那日同門魔修嬉笑的話語,門主說,大師兄雖然犯了錯,可其情可免,又憐憫大師兄為難,所以這項命令并未交給大師兄,而是讓我等來代替大師兄彌補罪過的。 屠盡敖國。 顏如玉的臉色有些難看。 入夢來門主這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手段,實在是讓人厭惡。 祝尤:我救下了敖木,可他那時候已經氣急吐血,更因為國運跌落而身體有損,我便將他藏了起來。但因著此事,祝尤不敢有任何泄露,只得在眾人面前表露出痛苦難言的模樣。 左近那幾個,就是參與者? 白大佬的尾音上揚,帶著奇怪的意味。 祝尤點了點頭。 白大佬露出森然的微笑,正好。 他的腳步輕抬,往左邊而去。 他每步過一個石洞,都會有痛苦慘叫傳出來。 那撕心裂肺的嘶鳴仿若正在經歷世間最可怕的酷刑,不論如何掙扎都脫逃不了。 祝尤冷不丁打了個顫,背后發涼。 顏如玉猶有不解。 敖國,白大佬 等下。 顏如玉微微睜大雙眼,敖國。 原著中公孫諶在進入無盡夏前,有一段時間是藏身在敖國的。他暫居的那個地方雖然吵鬧狹小,卻正是敖國最鮮活的一處角落。雖然包租的婆娘潑辣,隔壁的屠戶嗓門賊大,斜對門的小娘子嬌滴滴看上了隱居在室的主角,還有幾個混子罵罵咧咧地穿行過弄堂,在看到不平事時又忍不住抬起拳頭那是極其尋常的畫面。 細小到在原書里占據的篇幅,不過是一章里的三分之一。 他在敖國的日子,就這么匆匆被帶過。 可當那燒焦的腐爛味傳出來的時候,顏如玉驀然想到,在公孫諶那顆已經冰冷的心臟下,并非全然忘卻曾經有過的溫度。 只是冰層太過厚實,總會讓人誤以為那些東西,已經不存在了。 黑大佬抬手按住顏如玉的肩膀,平靜地說道:莫要將公孫諶想得太好,只是想這么做罷了。 是嗎? 顏如玉別開眼。 他閉了閉眼,在深吸一口氣后,才重新看向山洞內不明就里的祝尤,祝尤,將你這次的來意說說看吧。 祝尤奇怪地挑眉。 顏如玉一字一頓地說道:如果是其他魔修被抓,或許還算正常??墒沁@一連數個能進地字一層的魔修落網,總不可能只是個意外吧? 或許祝尤從一開始目的,就是為了進入公孫家! 第74章 祝尤沒有開口。 什么事情能夠讓他閉嘴到這個地步? 連敖木的消息都托盤而出了, 卻不愿意告知其他的私情? 顏如玉覺得其中有古怪。 大佬拷問的時候,顏如玉并沒有在左近,而是站在第二層的盡頭眺望罪山。 罪山整體朦朧, 唯獨蜿蜒紅燈籠指引著道路。從山腳下越往上,威壓就越重, 限制就越嚴,至于那第一層, 就是最恐怖的存在。 當年 顏如玉斂眉, 當年公孫諶也曾經被關押在此處。 不過這里只是個落腳點,之后主角就是在這里逃出去, 然后開始被公孫族人追殺的。顏如玉望向那些幽黑的山洞, 聽到背后熟悉的腳步聲。 修士想要出入無聲,那非常容易, 只是顏如玉聽不到那些響動, 就容易受驚。久之, 公孫諶養成了在他身邊就如常人般發出動靜,不會有突如其來的異響。 顏如玉:十七哥,他不肯說? 黑大佬淡淡地說道:是個硬骨頭。 顏如玉:他的話多少有問題, 如果敖木活著的話, 他不可能會將敖木當做引子,卻藏起另外的事情。 黑大佬:如玉就這般相信這個魔修對于情愛的態度? 顏如玉若有所思:若說相信就過于嚴重了,可書中一筆帶過的內容,往往才是最難以掩飾的真實。我想不通他反水將這一干魔修都拖進公孫家的原因。 要說祝尤憎惡入夢來, 可能性也不大。 畢竟敖木還活著。 敖木勉強束縛了他的善惡, 卻并非徹底改變他這個人。祝尤本就是魔修出身, 那般土壤日積月累地塑造下, 他頂多就是情愛上偏執點, 本質上還是個壞胚子。 這實在是 我,咳咳只與,顏如玉說話 一聲極小的慘叫傳進顏如玉的耳朵,讓他回過頭去。 白大佬對罪山的熟悉程度沒誰了,該收該放比誰都門清。方才祝尤的掙扎半點都聽不到,卻獨獨泄出這句話。 顏如玉往回走,重新走到三十七的時候,祝尤整個人宛如死狗。 比先前還要狼狽上百倍。 如果不是公孫諶留他一命,現在祝尤只會更加痛苦。只是從祝尤的外表來看,他并沒有受傷,只是整個人看起來萎靡了許多,看著白大佬的眼神異??謶?。 仿佛惡鬼。 你是覺得我方才說的話,都是耳旁風嗎? 白大佬漫不經心地說道。 祝尤rou眼可見抖了一抖,卻還是趴在地上搖頭,沒有,用的,如果不只對他說,是,無法說出來的就算你們對我搜魂,也不可能看到,相關的消息 黑大佬看了祝尤一眼,抬手輕飄飄在石門邊上按了一下。原本只有一層的石門驟然落下又一層,只能勉強看到祝尤的臉,但彼此的距離被間隔得更開。 當黑白大佬真的離開的時候,顏如玉饒有趣味地問道:你方才那話的意思是什么?如果不是公孫諶明了了祝尤的話,他們是不可能會有退讓。 白大佬一招滅了他的可能性更大。 想必祝尤說的是真的。 不過繞是如此,顏如玉還是懷疑公孫諶憋著壞,因為這么利索離開真不是他們的風格,總覺得還是別有用意。 祝尤正費勁從地上爬起來,聞言顫抖著說道:天地,誓約,我立下的是天地誓約,就算我想說,也說不出口的。 他抬手蓋住了眼睛,渾身乏力。 你想問什么? 他靠在山壁上,無力地說道。 顏如玉席地而坐,有些好笑地說道:你這人怎么回事?是你自己找上門來的,結果卻還要我們軟硬皆施,你方才直接說清楚不就完了?也不至于將自己禍害成這般。 祝尤偏頭看他,我原以為你會是個心軟的人。 顏如玉正在將鬢發上的白花捋下來,聞言笑了笑,我可是偽善之輩。 心有不忍,卻做不知。 這不是偽善是什么? 顏如玉的價值觀很樸素,除了大面上的事情,他并不想過多去干涉公孫諶的做法。 祝尤沉默了半晌,慢慢地說道:前些日子入夢來,有了一場暴動。 顏如玉斂眉,這件事情他比誰都要清楚。 有一件非常重要的寶物差點失控,為了安撫它冷靜下來,入夢來不得不消耗了許多的靈髓。附屬魔門為了填上空缺被大量拍出來,我也是其中之一。只是我們的任務與旁人不同,是為了替門主物色爐鼎。 顏如玉:你在敖國的事情后,在入夢來的地位一落千丈啊。 不然這種事情,怎么會交由祝尤來做。 不過顏如玉微蹙眉,他總覺得有哪里不對。 祝尤陰鷙地勾了勾唇,你錯了,對門主來說,爐鼎很重要。你多少清楚入夢來是個什么性質的魔門,就該知道剝奪靈根的手段,在入夢來是常有的事情。如何剝奪,如何竊取,如何淬煉,如何相融愚鈍的修仙界啊,這么多年寶藏在身,卻從未想過利用。 然后呢? 顏如玉干巴巴打斷了祝尤的話。 他不想聽到關于這玩意的任何吹捧。 祝尤:入夢來內,階等越高的魔修,每經過一次大境界的跳躍,都會得到一次淬煉洗滌的機會。經過淬煉,相同的靈髓納入體內,會讓靈根越來越精純。而身為門主,那位能得到享用的自然更多只是再如何淬煉,有些雜質終究無法盡數剝奪,這時候便需要爐鼎將這些雜質消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