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骨寵妃 第6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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獻禮結束, 壽宴仍在繼續,但熱鬧之下每個人都各懷鬼胎。 這座偌大的囚籠里,撕破眾生相, 多的是就地為牢、如履薄冰。 無法燒盡的枯荒最終淪為各色的荒唐。 宋枝落百無聊賴地站在永壽殿外, 睥睨著紅墻,水眸幽暗。 直到一個侍衛和她擦肩而過,不動聲色地在她手心里塞了張字條。 宋枝落眉心微動, 側著身打開,垂眸看去。 “酉時郊外宅院見?!?/br> 七個字, 寫得龍飛鳳舞、恣意張狂,就像落筆之人。 宋枝落噙著笑把字條撕得粉碎。 走出皇宮時,晚霞鋪了半邊天,粉橙的夕光灑在宋枝落的腳邊, 卻映出一抹不屬于她的痕跡,和她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宋枝落余光瞥著那抹身影,緩緩勾唇,腳步一轉,從偏僻的近道拐入百花街。 人群熙攘,擁著宋枝落往前走。 可在觸到身后窮追不舍的身影時,宋枝落皺了皺眉。 那人似乎也意識到宋枝落有所察覺,走慢幾步開始回避。 宋枝落冷哼一聲,順勢靠近迎面而來的一輛役車,待到面前時,她悄無聲息地伸腳勾了車夫一下。 車上柴草散了滿地,街上一陣混亂。 那人被撞得不得已止步,而等他再抬頭時,眼前再無宋枝落的半點影子。 而一炷香后,那人跪在了東宮殿內,面色有些泛白,伏在地上,雙手握成拳,“回稟太子殿下,屬下跟丟了,請太子殿下責罰?!?/br> “跟丟?” 坐在高位上的男人漫不經心地笑了笑,溫良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惱色,“一個女人都能跟丟?孤養你們做善事嗎?” 那人始終低著頭,“太子殿下,屬下已經很謹慎了,但似乎被宋枝落發現了?!?/br> 頓了頓,他硬著頭皮繼續道:“屬下認為,宋枝落并非是個簡單之人?!?/br> 景湛把玩佛珠的動作頓住,狹長的眼眸里浮現陰翳,“孤很好奇,她到底是何方神圣?!?/br> 那人一聽,忙接話,“屬下這就去查,一定會給太子殿下滿意的答復?!?/br> 這可是戴罪立功的機會。 但景湛冷笑一聲,“不用了,叫屠志勇來見我?!?/br> “至于你,”景湛撇了眼站在他手邊的男人,叫道:“段昌?!?/br> 段昌拱手,“太子殿下,請吩咐?!?/br> “送他去龍沼谷?!?/br> 那人聽到龍沼谷,臉徹底白了,“太子殿下求您再給我個機會……” 可為時已晚,段昌招來幾個侍衛,把他拖出了主殿。 主殿很快又恢復一片安靜,呼吸可聞。 景湛看著段昌欲言又止的表情,淡聲開口:“想說什么就說?!?/br> “您樣做是不是有點……絕情,”段昌盡量說得委婉,“龍沼谷從來都是有去無回?!?/br> 只是一個辦事不利的屬下,罪不至此。 景湛聞言,把佛珠往案上一擱,站起身和段昌平視,“孤不養廢物,不過拿他殺雞儆猴?!?/br> “暗剎的事被人翻起,皇上已經起疑?,F在孤的每一步都容不得差錯,不然就會前功盡棄?!?/br> 段昌跟了景湛很多年,知道他機關算盡才謀得太子之位。 他點了點頭,“太子殿下,我明白了?!?/br> …… 郊外宅院。 宅院不大,但足夠深,細嗅還能聞到后院的花香。 景離面前的茶早已涼透,而林尋站在一尺之外,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微妙。 蕭澄一事后,林尋神秘的身份撥云見日,景離也知道了這處血影落腳之地。 景離捏著茶蓋輕輕往茶杯上罩去,手腕上的力度不輕不重,神色平淡地看著一個高大的男人被壓著跪到林尋面前,動彈不得。 林尋無顧景離在場,居高臨下地用劍柄挑起男人的下巴,“你真是好大的膽子?!?/br> 男人被迫抬頭,緊咬牙關,一遍一遍重復道:“我沒有出賣主子,我沒有……” “你不要告訴我,你和蕭澄只是一起喝了杯茶?沒人信……” 林尋的話還沒說完,大門被人推開,宋枝落面色冷清地走進來。 景離看到跪在地上的男人抖了一下,然后爬到宋枝落腳邊,“主子我沒有背叛您啊……” 宋枝落眉心微蹙,抬眼看向林尋。 “有人看到耿川曾和蕭澄在西街茶樓上有過接觸?!?/br> 宋枝落聞言,精致的眉眼間最后一絲淡然被擊碎,她接過林尋手里的劍,挑開劍鞘,用最鋒利的劍尖抵著耿川的喉嚨,“我給你解釋的機會,說?!?/br> 如果耿川真的是叛徒,那她手里這把劍就會當場讓他斃命。 宋枝落做得出來。 “是蕭澄……他找到我,想和我做個交易?!?/br> 耿川清晰地記得,那個雨夜蕭澄眼底掩不住的恨意,像要把他活剝,“你在血影替那個娘們賣命這么多年,她有正眼看過你嗎?” 蕭澄陰笑著搖頭,“沒有,她以救命之恩拴住你,把你當做殺人工具,讓你永遠見不得天日。你甘心嗎?” “把她的蹤跡告訴我,等我殺了她,你就自由了,錢和女人我都能給你?!?/br> 蕭澄的話剜開耿川心里的陰暗面,讓他動搖。 “你答應了?”宋枝落手用力了一分,耿川喉嚨滲出細小的血珠。 “我沒有……我以性命擔保,我真的沒有?!惫⒋ú桓覄?,只能加重語氣來強調。 事實確如他所言,最后僅存的良知讓耿川沒讓他做出背叛之事。 畢竟沒有宋枝落八年前救下他,他早就死無全尸,在荒嶺間被野獸啃食。 宋枝落蹲下身,鳳眸盯著耿川的眼睛,像要望穿人心。 許久之后,她涼薄掀唇,“想要自由?我給你?!?/br> 說完,宋枝落站直身體,聲音冷得像淬了毒,“林尋,把他的手骨腳骨敲碎,送他出去?!?/br> 耿川瞪大了眼睛,像是不敢相信,就連林尋也有些錯愕,但還是照做。 “我說過,一絲一毫不忠的念頭都不要有?!彼沃β漤斯⒋ㄒ谎?,“蕭澄說的沒錯,你的命在我手里?!?/br> 秦晚站在景離身后,目睹了全過程,微微咋舌。 宋小姐的心狠手辣,和王爺比,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宋枝落松了手里的劍,轉向景離,接過潼陽遞來的手帕,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 景離嘴角掛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把宋枝落單薄的身體攬入懷里,“耿川既然沒有和蕭澄交易,你還要斷他生路?” 被敲碎手骨腳骨,其實就比死人多口氣。 宋枝落靠在景離結實的胸膛上,鼻尖處縈繞著男人清冽的味道。 她貪婪地感受著,指尖在景離的胸膛上輕輕畫著圈,“已經直面過自己心底陰暗的人,就很難再如初了?!?/br> 蕭澄的話就像一根刺,在耿川心里扎下一個洞,填補不了。 那她還有什么留著的必要? “你不怕他出去亂說?” 宋枝落輕笑一聲,“他不會,也不能?!?/br> 因為每一個進血影的人,都被宋枝落下過藥,一種慢性毒。 只要定期服用解藥,抑制發作,對人體就不會有害,反之下場就是變成啞巴,呼吸衰竭而亡。 宋枝落心知肚明,光靠救命之恩束縛不了他們,而她要的,是讓這些人唯命是從一輩子。 最陰險的辦法往往最有效。 景離抓著宋枝落使壞的小手,“我說過,我不是正人君子?!?/br> 宋枝落笑著收回手,正了正色,“王爺找我做什么?” 這才應該是正題,剛剛發生的一切的就像一場戲。 “暗剎確實被景湛豢養在太醫院,你先不要輕舉妄動知道嗎?” 太醫院儼然成了景湛的老巢,而他的手伸不了那么長。 宋枝落思忖片刻,點了點頭。 “乖,”景離撫上宋枝落的后腦勺,“你有什么事,可以去找壽元緯?!?/br> “壽元緯?”宋枝落一驚,很快又反應過來,“他是你的人?” “嗯,他是本王安插進去的暗探?!?/br> 宋枝落確實有些意外,又問:“那他的身份……” “襄陽壽氏和本王有些交情,本王就向他們借了個身份。真正的壽元緯久病在床,沒有多少人見過他的真面目,所以就算趙德清查起來,也無妨?!?/br> “哦?!彼沃β淠半x冷峻的下頜,心安了回去。 看來他的暗線埋得比她想象的要多,要深。 “王爺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話嗎?”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