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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都罷了,反倒是大學里,那些欺負她的華裔女孩子們。不過是比她早幾年來美國罷了,嫌棄她英文說得不好、笑話她穿旗袍、不敢穿超短裙…… 晦澀的記憶浮上心頭,江月趕緊搖搖腦袋,把不好的回憶趕走。 收回心思,她開始專心翻看手上便條——雇主已經定下甜品菜色,他們只需要去做甜品就好了。 “好好好好……大!”剛下車,面對著一望無際的大草坪,小黃目瞪口呆地感嘆道。 一棟法式別墅靜靜矗立在草地中,墻身在日光下反射著淡淡白光,一面墻爬滿了薔薇,還不到開花季節,綠葉如同瀑布般從墻面傾瀉而下。 立馬有訓練有素的管家上前來,引著眾人往后廚而去。走在草坪中的石板路上,江月聽著同事們對這座莊園的低聲贊嘆,并未出聲附和,而是低頭稍顯愣怔。 只因這座別墅,和她從前的家,幾乎一模一樣。 江家公館是當年北平城中第一幢法式別墅,專門請了法國建筑師設計,落成那日,惹得半個北平城的百姓們前來看熱鬧。后來江公館逐漸成了城中的地標,附近的人都不再說原來的地名,只說“江公館”,黃包車夫便知要往哪里去了。 她落后幾步,往別墅后花園望去——一架洋鐵秋千靜靜立在草地中,牽?;ㄌ偬}蜿蜒其上,把純白色的秋千裝點得如同夢幻。 怎么會這么巧,連秋千都一模一樣……江月指節繃得微微發白,從前她窩在花園秋千上懶洋洋曬太陽,被家中嬸嬸嫂嫂們瞧見了,必定要笑話她的。 只是那些日子如同流水般逝去,如今這么多年過去,中間只隔著滔滔長河流淌。 “小月?”梅姐似是發覺了她的異常,回過頭來喊她。 “來了?!苯履樕蠑D出笑容,把那架秋千和它攪動起來的回憶拋之腦后,連忙趕上前去。 有了這樁莊園外觀的沖擊,廚房中的設備再怎么精妙,眾人也能忍住了。同事之間分配好任務后,便專心埋頭工作起來。 江月主要負責巧克力布朗尼、水果塔和楓糖甜甜圈。 黃油、糖霜、蜂蜜、奶油的甜蜜香味開始在廚房中蔓延,把最后一批甜甜圈從烤箱中取出來,趁著它們還guntang著,趕緊在表面淋上一層融化的黑巧克力,再撒上糖粉,便算大功告成。 另一邊的水果塔準備得還不夠,她耐心把草莓、葡萄和奇異果等一個個洗凈,用刀切出心儀的形狀,再一一擺放到擠了奶油的蛋糕坯上。 因有好幾個大功率烤箱同時工作,廚房中甚至比烘焙坊后廚還要熱,在這三月的天,江月額上后背出了一層汗,因不斷揉面團,肩膀和脖子的連接處都微微有些酸痛。 但她一點也不累,嘴里哼著收音機里聽來的流行曲,在烤箱和案板中歡快穿行,檢查蛋糕和烘烤狀況、迎接每一批糕點的出爐,始終帶著誠摯的微笑。 “先生,您有什么吩咐嗎?”管家見陸照年站在樓梯處,隔著一個玄關望著廚房方向出神,還以為他是對廚房里的情況有什么不滿,出聲詢問道。 “沒事?!标懻漳曛讣鈯A著一支香煙,透過淡藍色的煙霧,他狹長的眼眸微瞇。 日光穿過落地窗照進廚房中,她臉上也淡淡映了斑點日光,側面更顯得那睫毛濃密,跟把小扇子似的微微顫動。 看著倒是一副快活樣子。他眼中晦暗不明,在那人抬頭的前一秒,掐滅香煙,轉身上樓。 晚宴開始后,他們的工作也算完成了一大半,江月捏起拳頭捶著微微酸痛的肩膀,另一只手拿著手絹擦去額上汗珠,笑道:“收工了收工了?!?/br> 小黃在一邊起哄道:“老板要付加班費??!要請吃飯!” 梅姐看了一眼廚房墻壁上懸掛的時鐘,也道:“加班費少不了你們的。再等一會,不用加餐就可以先走了,回去還趕得上一頓宵夜?!彼麄儚闹形缑Φ浆F在,水都沒顧得上喝一口,著實是餓了。 幾人正收拾著桌案時,白胡子管家推著個餐車進來了,笑呵呵道:“幾位辛苦了,先生特意交代我為大家準備的晚飯,還請大家慢用?!?/br> 揭開蓋子,竟然是中餐,瞧著非常正宗,色香味俱全,久違的家鄉味勾得眾人食指大動。江月看中了那道荷葉雞,正想端起碗筷,卻聽管家道:“江小姐請跟我來這邊?!?/br> 不得已放下碗筷的江月有點疑惑:“叫我嗎?” “是的?!惫芗尹c點頭,肯定道。 “有什么事嗎?”她只覺得奇怪。難道是自己做得甜品不好,不肯給她飯吃? “沒有什么特別的事,江小姐來就知道了?!惫芗移夂芎?,耐心解釋道,卻是說了跟沒說一樣。 “小月,去吧?!敝黝櫝鍪执蠓?,梅姐不愿得罪了客人。但她留了個心眼,對江月眨眨眼睛,示意她會留心情況的。 見從管家這里問不出什么來,江月只好點點頭,起身跟著管家走出廚房。 管家帶著她七拐八拐,見推門進了一個房間,她警惕地站在門外不肯輕易進去——畢竟獨身在外生活了好幾年,必要的警惕是應當且能救命的。 然而管家只是按開電燈,微笑著招呼她進去用餐,江月放松警惕,慢慢進入房中。 桌上擺著四菜一湯,菜色全部合她的北方胃口,不但如此,管家還貼心地退出房間,留給她個人的用餐環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