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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許潛叫住許小婉,張開手臂抱了她一下,“好了,回去吧?!?/br> 許嘉海站在院子里的一個大紅燈籠下,點了一根煙,看著許小婉從屋里出來,走出院子大門,融進更加深沉的夜色。 他摁滅煙頭,轉身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王副局給了他任務,讓他和蘇瑤保證人質的安全,不知道蘇瑤那邊怎么樣了。 喜宴廳里,陳星河靠在舞臺邊,不時往窗外看一眼,他已經整整四十分鐘沒看見蘇瑤了。 許潛這個老瘋子讓她穿著那件明黃色的裙子,目的顯而易見,他想重演當年的場景,讓蘇瑤像夏若檀一樣,在他眼前被一槍爆頭。 盡管蘇瑤讓周宇塵給他傳過話,說她拼死也不會成為被許潛攥在手上威脅他的工具。 可那是他的女人,哪怕她有一丁點的潛在的危險都會讓他感到不安。 陳星河從舞臺邊起身,準備出去看看。 許潛走過來,擋住陳星河的去路,用那雙渾濁發灰的老眼看著他:“女婿,婚宴都結束了,你要出去干什么?!?/br> 陳星河冷冷地看了許潛一眼:“別這么叫我,惡心?!?/br> 許潛受了傷的聲帶讓他的笑聲聽起來像窗外嗚咽的風聲:“跟我走,我給你講個感人的故事?!?/br> 陳星河理也沒理這個老瘋子,抬起腳繼續往門口走。 “你并不是第一個踏足這片土地的警察,”許潛從口袋拿出一個男式手表,低頭在手上把玩著,“七年前有一個姓高的,不知道怎么摸到的這里?!?/br> 陳星河的瞳孔驟然收縮,盯著許潛手上的表,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發出顫抖:“那塊表你是從哪兒拿到的?” 許潛笑了笑,臉上干癟的皺紋往上提了提,眼底露出一片得意的兇光。 “說話!”陳星河抓住許潛的衣領,手背上青筋暴起,幾乎要把他整個人從地面上提起來,“你把他怎么了?!” 這塊表陳星河認識,五萬塊錢的浪琴。 那年他即將從公大畢業,養父準備送他一件畢業禮物。 怕繼承了夏家巨額遺產的兒子看不上便宜貨,那個背著房貸的窮警察攢了很久的錢終于攢出了一塊能拿得出手的表。 老高,陳星河習慣這么稱呼他的養父,老高有一空就去商場柜臺邊看這塊表,導致陳星河很早就知道他要送什么了。 陳星河串通店員,讓店員告訴老高,活動打折,只要一萬塊。老高沒買,回到家劈頭蓋臉地把他罵了一頓:“那是我送給我兒子的禮物,你摻和什么,還知道串通店員,當你老爸傻嗎,我都盯了一年了,人家那個品牌從來不打折?!?/br> 兩天后的一天,老高給他打電話,說要送他畢業禮物,讓他晚上早點回家。 他早早地到了家,老高始終沒來,從此再也沒回來過。 直到兩年后,有人在若檀山上發現了一具已經白骨化的尸骨。 許潛被陳星河拽著衣領,脖子上丑陋的疤痕被勒得發紅,他輕輕抬起一根手指點了一下陳星河的手腕,咧開嘴笑了笑:“年輕人,別這么沖動?!?/br> 陳星河松開許潛的衣領,眼里的殺意幾乎要化成實質切斷他的脖子。 許潛把手表收進口袋里,整理了一下衣領,轉身往外面走去,一雙蒼老的眼睛射出卑鄙的精光:“跟我來,我帶你欣賞一下我的戰利品。順便,我還給你準備了一個驚喜?!?/br> 許潛走到門邊,突然停下腳步,轉頭到處看了看:“周宇塵呢,怎么沒看見他人?” 陳星河:“別廢話,趕緊走?!?/br> 許潛笑著說道:“你那個弟弟可比你有出息多了,那是個真正的狠角色?!?/br> 周宇塵從外面進來,懷里抱著一盆小雛菊:“來了,剛才回去拿了束花?!币股珴?,沒人看見他黑色的褲子上濺到的鮮血。 許潛帶著陳星河和周宇塵回了家,走進那間掛著一整面墻壁的戰利品的房間,反手關上門。 陳星河一眼就看見掛在正中間的那枚小雛菊胸針,那是夏若檀最喜歡的一件飾品,是他的親生父親送給她的。 胸針的做工看上去并不是很精致,材質也很普通,跟夏若檀那一柜子的金銀珠寶沒法比,可她還是最喜歡這枚胸針。 每當周正清不在,每當夜深人靜,她就看著這枚胸針掉眼淚。 許潛盯著墻上的小雛菊胸針,沙啞的聲音如同魔鬼的癲笑:“這是最偉大的藝術品,絕色美人,含笑死去?!?/br> 陳星河走上前,一拳打在許潛的胸口,“嘩啦”一聲,許潛后背撞上一個置物架?!斑青?!”那一拳帶來的巨大的沖擊力生生把置物架撞得從中間斷開。 許潛咳了幾聲,喉嚨里吐出很大一口濃血,緩緩滴落在深色的木地板上。 他擦了下唇邊的血跡,從地上坐起來,笑了笑:“這樣才對嘛,殺了我,殺了我你就成了老板,就像我殺死了我師父,我師父殺死了他師父一樣?!?/br> 可惜,他一生惡貫滿盈,積威太重,手下的人沒有一個敢對他下殺手。 許潛陳星河看了看許潛,眼里的冷意像鋒利的冰凌:“殺了你豈不是臟了我的手?!?/br> 他答應過蘇瑤,會好好地回去跟她結婚。 余生還有那么長,他要慢慢跟她過,他要牽著她的手走上紅地毯,他們將來會生兩個孩子,會一直活到九十九歲,等老得動不了了,就找一個繁星漫天的晚上,手牽手一塊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