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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都是在痕檢在是要失蹤的案發現場拍攝的,有草叢、樹木、石塊、水泥地。 無一例外,上面都有血,都是蘇瑤的血。陳星河像是自虐一樣,逼自己一遍一遍看著。 他是靠著仇恨活下去的人,小時候是這樣,現在也是。 許嘉海給陳星河倒了杯水:“放心,蘇隊肯定會沒事的?!?/br> 陳星河沒接水杯,凝固許久的眼珠動了動,抬眸看了看許嘉海:“你是法醫......” 一開口,喉嚨缺水干啞得扯著嗓子疼,聲音嘶啞得讓人聽不清他在說什么,仿佛一月之間蒼老了很多。 陳星河接過水杯喝了半口,讓自己的喉嚨能正常發音,繼續剛才的話:“你應該能看出來,這些血加起來流了多少?!?/br> 這些照片許嘉海已經看過無數遍了,跟痕檢一起還原了當時蘇瑤跟歹徒搏斗的整個過程。 現場有兩根生生被打斷的粗長木棍,草木成片被壓斷。地上的血痕,被拖拽的痕跡數都數不清。 許嘉海嘆了口氣:“蘇隊已經很努力地搏斗求生了,她的意志力很堅強,一定在想盡辦法逃出來見你,她不會有事的?!?/br> 話雖然這么說,這都過去一個月了,她生不見人死不見尸,仿佛人間蒸發了一樣。在正常的案件中,這種情況一般就是兇多吉少了。 沒人敢在陳星河面前這么說。 陳星河:“她說她的骨頭斷了,會是哪里的骨頭,是胳膊、手腕、腿、肋骨,還是脊椎骨?” 他每說一個字,心臟就跟著疼一下,好像這樣就能分擔了她的疼痛一樣。 許嘉海從來沒見過陳星河這幅樣子,他已經好幾天沒睡了,眼球渾濁,眼角的紅血絲像蛛網一樣密集,下巴冒出一層青色的胡茬,身上的襯衫皺巴巴的,整個人瘦了好幾圈。 蘇瑤剛被綁架那會他還不是這樣的。 那時他正常理智得仿佛只是在辦一件一般的綁架案,條理清晰地指揮行動、開案情分析會、部署、搜集線索、追蹤。 到了吃飯的時間就吃飯,到了睡覺的時間就去睡覺。別人跟他說話他也會好好說,冷血無情得好像他對被綁架者沒有感情一樣。 那時候許嘉海很擔心,怕他會成為第二個范霞。 表面看上去好好的,內里已經死了。 那段時間許嘉海是睡在客廳的,怕陳星河有動靜而他不知道。他甚至偷偷在他身上安裝了監視器,怕他像范霞那樣突然出事。 許嘉海的監視器每次都被陳星河發現扔掉了,還像平時一樣嘲笑他,說他也就這點本事了。說自己沒這么脆弱,不會這么容易想不開。 直到最后一點線索也斷掉,他再也沒說過一句案情之外的話。 就像眼前這般,像被人抽走了靈魂,如同一具行尸走rou。 許嘉海把拆好的外賣盒子往陳星河眼前推了推:“你上次讓我幫忙看的房子已經幫你看好了,就在你的房子對面那棟樓,同個樓層,你站在窗前,可以跟她遙遙相對?!?/br> “房東說隨時可以簽合同,需要我幫你看看裝修嗎?” 陳星河:“合同簽,裝修不用?!?/br> 他說話看起來很費勁,一個多余的字都不愿意多說。 許嘉海從小辦公室出來,幫陳星河帶上門,問吳青桃要了蘇瑤被綁架以來的整個調查記錄看了看。 蘇瑤家在靠近郊區的地方,她要去見陳星河,從她家到公交站臺需要經過一條不寬的小路,周圍有一片樹林。 別說攝像頭了,那邊連路燈都很少。歹徒非常專業,車都沒開,是從樹林穿過去,越過一片田野后不見的,留下的痕跡幾近于無。 就是這樣,陳星河依舊帶著人追了過去。 最后是被一座山切斷的線索。 陳星河開始把調查重心轉移到蘇瑤身上,讓人把蘇瑤進入警察局以來辦過的所有的案子找了出來,篩查每一個可能報復她的人。 到最后把調查范圍擴大了蘇瑤的學生時代,甚至兒童時期。所有調查出來的跟她有過過節的,哪怕是罰她跑過cao場的老師都被他親自見了一遍。 蘇國民、趙欣華、蘇進的人際關系他也沒放過。 陳星河從這些人中篩查出嫌疑最大的,利用各種手段把他們帶到市局審訊室,還因此遭到了投訴,是姜局幫著扛了下來。 許嘉??戳丝词稚系馁Y料:“這個叫吳月瑩的,陳副傳了她三次?!?/br> 吳青桃答道:“對,她是蘇姐的高中同桌,表面上關系很好,看上去沒什么矛盾,但陳副對她疑心很重??上?,能查的都查了,陳副還派人監視了她一段時間,沒有證據表明是她對蘇姐下的手?!?/br> “許主任,蘇姐現在到底在哪啊,怎么就一點線索就查不到呢?!”吳青桃說著說著就哭了,用胳膊擦了擦眼淚,“整個云江都快被我們翻個底朝天了,就是找不到啊?!?/br> 許嘉海遞了張紙巾給吳青桃:“別哭了,我每次過來都看見你在哭?!?/br> 吳青桃努力控住自己:“我忍不住啊,我一想到案發現場那些血跡還有搏斗的痕跡,我就難受?!?/br> 她轉頭看了看小辦公室,心想,連她都這么難受了,陳副得難受成什么樣子。 許嘉??戳丝促Y料的最后一行,是陳星河的字跡:她已經不在云江了。 全國協查也已經發出去了,刑警隊長被綁架在警界不是小事,各地同僚都很配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