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頁
軍士目不斜視:“館驛重地,閑雜人等不得擅入?!?/br> 李奔連忙將春花往后一拉。春花輕輕甩脫他, 又向前道:“大哥, 只求您代為通傳。若上峰還是不肯放行, 我絕不為難?!?/br> 軍士冷冷看了她一眼, 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春花碰了一鼻子灰,心中泛上幾分說不明的焦灼。她左右踱了兩步,又賠出笑臉: “這位大哥,容我打聽一句。談東樵談大人,如今可還安泰?” 軍士們露出微微的訝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欲說什么, 又極力忍住, 偏過頭去不理會她。 春花咬住下唇,一時不知從何處下手。商人慣會寒暄斡旋,但碰上這般油鹽不進的官兵,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但長孫春花又豈是輕易放棄之人? 她冷笑了一聲,側身在階下一站。 “幾位不肯替我通傳,我就站在這里等著!偌大的館驛,就算沒有人出去,也總有人要進去!” 軍士們倒也不與她為難,只當她不存在一般。 李奔勸道:“東家要不先回,還是小的在這兒等吧?!?/br> 春花搖了搖頭,秀美深深蹙起,小巧的鼻子執拗地皺起來。 平日生意場上遇上了只能憑耐性死磕的勁敵,她就是這般。李奔對這神情再熟悉不過,當下也不再勸。 等了一個多時辰,總算出現個熟人。 聞桑領著幾個斷妄司屬員正往里走,被春花一把扯住。 “春花老板!” 聞桑又驚又疑。 春花于是將來意一說,又試探道:“從前館驛只有幾個護衛值守,怎么突然守衛得這樣森嚴?” 聞桑面露難色,囁嚅了片刻:“春花老板,我師伯的傷勢已好得差不多了,你不必擔心?!?/br> “既然傷勢已好,為何不能見人?” “倒也不是不能見人……” 春花一怔:“只是不能見我,是么?” 聞桑大驚,慌忙擺手:“我可不是這個意思!” 春花哼了一聲:“談大人不便相見,我也不強求。不過……我有事要見韓小公爺,這總可以通傳吧?” 聞桑搔了搔頭,掙扎了片刻,終于心軟:“好,你且在此等候,我進去通傳一聲?!?/br> 春花又在外等了約莫一刻鐘,聞桑出來了,持了韓抉的貼身令牌,請她進去。 春花到了書房,韓抉從厚厚的案牘后伸出頭來,眉目間頗有疲態,竟比初見時清減了幾分。 他既不看茶,也不看座,只冷淡地問了句:“春花老板找本官何事?” 春花困惑起來。她記得韓抉行事頗為灑脫不羈,從前對她也頗為客氣的。怎么聚金法陣之事一了,斷妄司的人都像被奪舍了一般? 難道真如陳葛猜測的那樣,他們查清了案情,便自動將官民之間的鴻溝重新劃出,以免她起了攀附的妄念,引發不必要的麻煩? 她心思起伏,一時沒有說話,神情陰晴不定。 韓抉猶豫了一下,嘆了口氣,還是從書案后走出,請她到偏廳用茶。 落了座,韓抉放緩了聲音:“春花老板,你和老談之間的事情,我多少也知道一點?!?/br> 春花一愣,半晌垂下眸子:“我和談大人……有什么事?” “嗨,不就那點事么,也沒什么。老談這個人吧,出身清貴門第,尤其是他那個祖父,給兩朝皇帝當過帝師,脾氣古怪得很,最難伺候,京里的閨秀,沒有一個肯嫁入談家,這才讓他光棍打到如今?!瓤?,我這么說,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春花倏然抬眸: “韓小公爺,我們汴陵人,做生意靠的是貨比三家、誠信為本。雖然講究個廣結善緣,倒也不必上趕著攀附權貴?!?/br> 清澈的目光與韓抉一觸,懾得他竟有些閃躲。 “咳咳,我也不是這個意思……” “您公務甚是繁忙,我就開門見山了。今日來,一是想詳細詢問一下談東樵大人的傷勢,畢竟相交一場,若有我長孫家能幫得上的,責無旁貸。二則,也是想問一問汴陵這幾件案子的后續?!彼D了一頓,“當然,若是涉及公門機密,韓小公爺可以不回答,那春花心里也就有數了?!?/br> 她神情冷冷,不知怎地,教韓抉想起了談東樵那張冰塊臉。 這倆人,公事公辦的模樣倒是挺像。 韓抉在心里發愁地嘆了好幾回氣,揉了揉眉心,道: “老談閉關多日,昨日出關,已能活蹦亂跳了。京中有旨意下來,我二人明日便要返京。至于汴陵案件的后續,案情已明,大局已定,待京中三司審定后便可定罪,倒也不會有什么變數?!?/br> 春花神情微動:“明日……便要返京?” “不錯?!表n抉盯著她神情,“你也不必左顧右盼。老談不在館驛,他說在汴陵還有些未了之事,出門去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br> “……” 春花默了片刻,緩緩起身。 “既如此,春花便不打擾了?!?/br> 她端方地行了個禮,轉身踏出兩步,忽地又想起一事,轉了回來。 “此前從談大人處得了樣法器,曾在危急時刻救過春花性命。如今案子已了,也該將法器物歸原主了,既然談大人不在就請韓小公爺代為轉交?!?/br> 她轉著左腕上的細木鐲子,抿了抿唇,神情一定,就往下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