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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海龍卷著身體,可憐兮兮地望著石渠,眼睛里包了一包淚:“爹爹……啊?!?/br> 石渠立時鼻子一酸,也包了一包淚:“……兒砸?” 詭異的倫理狗血大戲即將上演,四海齋的屋頂終于承受不住上空下墜的財寶重量,塌了。 閃瞎人眼的金銀玉器從塌邊的屋頂流瀉如屋內,眾人這才發現異樣,驚惶奔逃。陳葛一手拎著小海龍,一手揪起腿腳不便的老山羊大夫,躲過第一波的財寶洪水,這才想起,石渠還帶著一肚子血躺在地上。 財寶已一波波涌上來,把石渠埋得頭發絲兒也不見。 陳葛大驚失色:“這是什么鬼?” 小海龍在他手里拼命掙扎,他煩不勝煩地罵道:“別亂動,你爹被錢埋啦!” 小海龍被他一吼,眼淚流得更兇了,扁著嘴吼回去: “放開我,我要救爹爹!” 陳葛挾著一人一龍,一邊狼狽地逃竄躲閃從天而降的財寶,大罵:“我都救不了,你怎么救?你知道他在哪?” “我有辦法!” 小海龍奮力一甩尾,終于脫離了陳葛的掌控。它游至半空中,深吸口氣,猝然張開大口—— 誰能料到,一頭巴掌大的龍,嘴巴竟能張成二人多高! 小山般的財寶被氣流卷起,紛紛流入小海龍的口中,仿佛進了個無底洞,沒多久,石渠的身軀便顯露出來。 陳葛連忙上前扶起,探了探他鼻息,幸好,還??跉?。 半空中,安樂壺里的財寶還在源源不斷地流瀉。 小海龍奶聲奶氣地大喝一聲,小小的身軀迎風暴漲,吞進的財寶越多,身子越大,漸漸乘風飛起,向著空中的安樂壺而去。海龍騰起的颶風將地上的財寶盡數卷起,又一件不落地飛入海龍的大口。 當此之時,天庭寶蟠宮中的財帛星君趙不平、東海水底水晶宮的老水君同時心血來潮,太上感應,雙雙捏了仙訣,移仙駕飛往人間——汴陵。 春花如一片柳葉,從空中飄落。鱗葉的軟枝如一雙溫柔的大手將她托起,輕輕放在了一片暖融融的皮毛之上。 四肢驀地找回知覺,她一骨碌從皮毛上爬起來,抬眼見一人,又欣又喜。 談東樵背對著她,迎風而立。本命手印升騰出的參天巨樹與天網一起,將碎裂的安樂壺團團圍住,但也僅僅能阻一時,大勢終不可擋。 擎天網的斷妄司屬員都已是強弩之末,終于有一個法力耗盡,脫力從鴉羽上倒了下來,其后的也逐個緊隨。烈風不斷迫壓,天網的桎梏迅速消弭于無形。 談東樵再也無力支撐,參天巨樹猛然收入靈臺,他倒退一步,跌坐在地,“哇”地噴出一口熱血。 地上的百姓和從天而降的災殃之間,再無屏障,金石寶物傾灑而下。 神獸孟極靈活地左避右閃,令背上兩人不致遭難。春花搶上去,抱起談東樵:“談大人!” 談東樵強忍著胸中法力的反噬之痛,站起身來。 他偏頭,深深地看了春花一眼,仿佛隔著一條銀河的牽念。春花腕上的木鐲忽而生長出一棵纖細的木枝,在她頭頂上撐起一片不大的茵蓋。 他輕輕推開她,目光瞬間沉毅。 “仙姿,護她平安!” 話猶在耳,他飛離獸脊,高呼一聲: “斷妄司何在?” 韓抉、聞桑和斷妄司的其他人立時肅然,應道:“在!” “紅塵于我何有哉?” “護佑黎民,嚴守天道!” 談東樵向來冷峻的雙眸微微泛紅:“去罷!” 他率先猱身飛落,余人緊隨其后,義無反顧地沖入生靈涂炭的人間。 人間離亂,哭啼哀號,不絕于耳。他們所能做的,不過是以僅存的法力,從天災之下救回眼前離得最近的人。 或許徒勞,但人間,何曾跪降于天命? 便是在此時,一頭上萬年不曾現世的巨獸自天邊而來。 巨獸奮鼻一吸,地上與天上的財寶紛紛失了重力,向半空浮起,只轉了個彎,便被吸入了巨獸的血盆大口之中。 人們愣住了,并不知道這又是什么雪上加霜的災殃。但似乎——已無力再逃了。 巨獸卻對人類毫無興趣。 它與凡人擦肩而過,只吞噬了要命的金銀財寶。 堆積的財貨逐漸褪去,汴陵露出久違的土地。 云中沉沉響起“啊嗚”一聲,巨獸打了個響嗝。 東海有獸名為魘龍,頭如海馬,尾如龍,有磅礴巨口,能吞萬物。 云開,雨霽,風停。 山一般的魘龍在空中打了幾個轉,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吼了一句什么。只有極少的人聽清,它說的是: “……救爹爹!” 天地間驀然安靜了下來。人間的哀哭漸漸平息,人們紛紛從躲藏處走了出來,仰視著上天。 祥光普照,瑞氣千條,從九天之外傳來清越的鐘聲,正是神祇降臨人間。天邊,忽地飄來兩片祥云。 財帛星君趙不平和東海水君在云頭上迎面碰上,尷尬地打了個招呼。 東海水君率先寒暄:“趙星君這是為何而來?” “人間汴陵財貨膨脹,有違天道,此乃妖邪作亂所致。本君專司財帛,特來除亂反正?!?/br> “啊哈,那星君你可來得有些晚了啊?!?/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