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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盡力撐一撐,我去搬救兵!” 嚴衍一怔。 斷妄司以嚴守天道為己任,護佑黎民。他手中辦過案件無數,所遇對手較眼前更為兇險的亦不在少數?!袄杳瘛碧用?,大言不慚地說要搬救兵的,這還是第一次。 然而地底再次傳來怒吼:“一個也走不了!” 神像的殘骸忽然急劇收縮,石塊如磁石般向中心聚攏,匯聚成一座小山般的石頭怪獸,攔在春花面前。 “你們以為本尊出不了安樂壺,就奈何不了你們么?” 后無退路,小狐貍皮毛一炸,從春花懷中躍出,擋在她身前,狺狺露出白牙。 石獸輕蔑一呵,張開大口,小狐貍便如一片紅色指甲蓋兒一般消失在它口中。骨碌碌咽了下去,還打了個響嗝。 “……” 春花腳下如同灌了鉛,竟是動彈不了,眼睜睜看著石獸吞吃了小狐貍,又向自己撲過來。 心中霎時一空:她長孫春花,是要交待在這里了。 生死之間,最放不下的事如走馬燈一般在她腦海中掠過:爺爺的舊癥,哥哥的前程,長孫家的榮光……沒有了她,他們會難過很長時間吧?但總算還有一份不小的家業,其后,總會各有福祉,各斬牽絆。 這也是極好的呀。 春花快速地決定,自己對前頭這二十年毫不拖泥帶水的人生,十分滿意,亦無遺憾。 耳邊驀地響起一聲厲喝,不知怎地,她身子一輕,飛了起來,竟躲開了石獸的攻擊。 再落地時,她才發覺自己置身于溫暖的懷中,臉頰緊貼著一具guntang的胸膛。猛然抬頭,嚴衍如霜雪般蒼白的臉映入她眼簾。他雙眉一跳,噗地噴出了一口鮮血。 “嚴先生!”春花失聲。 澄心道尊霍善尚在呆愣中。 法陣中人忽然生受了他一掌,旋即突破了法陣,卻不攻擊,而是躍向了被石獸追擊的女子。 石獸滯了一滯,看向八卦法陣,霍善立時領著眾道士拜下,口呼神尊。 石獸冷笑了一聲,再看向角落里相擁的男女。 “去死吧!” 石塊攢成的巨爪挾著勁風襲來。 嚴衍撐著最后一口氣,翻身將春花護在身下,閉上了眼睛。 意識逐漸消散,他仿佛回到了少年時。他剛被師父收入斷妄司,跪在妄念碑前,隨著師父聲聲誦讀司訓: “不輕縱、不枉殺!” 師父朗聲問: “紅塵于我何有哉?” 小小的少年高聲答道:“護佑黎民,嚴守天道!” 他記憶中的黎民,愚昧而脆弱,為私利蠅營狗茍者不勝其數。黎民于他是責任,千萬人來來往往,亦無不同。 然而在他將死的這一瞬間,“黎民”凝結成了懷中女子的形象,滿心計算卻鮮活真實,值得一切善心護佑。 他在紅塵中走了二十余年,此刻真切地覺得,死于衛道途中,心悅而無憾。 巧的是,凡間這日,在九重天上,正是福祿壽喜四位星君約在瑤池畔的小亭子里打麻將的時辰。 福祿喜三位早早到了,單是壽星久久不至,半晌才捎來個仙訣,說是養的小仙鹿吃壞了東西拉肚子,來不了了。 老神仙們三缺一,惱得無事可干,一同將老壽星罵了個臭頭。 而后,喜星神神秘秘地掏出一面鏡子: “話說,小春花下凡很有些時日了??刺鞎r,她也差不多該功德圓滿,壽終正寢了。我從司命那兒順了一面觀世鏡來,要不咱們……一同觀賞觀賞?” 觀世鏡浮塵一散,便現出此時凡間的情形來。 三位老神仙齊齊愣了神。 喜星搔了搔腦袋:“啊這……” “按照司命新寫的本子,春花不是被這石頭妖怪一口吞吃了么?” “是呵是呵,怎么咬了個空?” “艾瑪她竟然沒有死么?” 喜星憂從中來:“春花在凡間風生水起地混了二十年,已是沒按本子來了,這下連新排的死期都錯過了?!@、這司命也太不靠譜了吧!待天衢圣君回轉天庭,可是要怪罪的!” “……”福星顫顫地伸出一根手指頭,“老祿啊,你眼神好,快瞅瞅,那壞了小春花命格死期的,不就是天衢圣君么?” “……” “……天衢圣君是要死在石頭妖怪手里么?” “哦么哦么……他死了,豈不是就要回天庭來了么?” “……” 老神仙們面面相覷。 誰還不想多浪幾天呢? 還是祿星腦子轉得快,左右張望了一番,眼尖地盯上了旁邊一個正在掃地的小神仙。 “兀那小仙官!” 小仙官生得眉清目秀,扛著掃帚,一身墨綠衫子:“幾位上仙有何吩咐?” 祿星倚老賣老地咳了一聲:“我看你很眼生,何時飛升的???” “小仙剛剛飛升,不過半個時辰?!?/br> “啊喲,正新鮮熱乎著呢!”祿星大喜,“正好我們幾位上仙有件要事,交由你下凡去辦?!?/br> 小仙官一愣:“小仙……剛剛飛升,私自下凡……不太好吧?” 祿星瞪他一眼:“我讓你去,怎么是私自下凡呢?何況……咳咳,咱們天庭上最愛管事兒的那位不在,最近大家都過得……嘿嘿,很是松快?!?/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