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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她為了查清蘇玠之死,和嚴衍一同跌入了澄心觀的地宮,遇到了一個自稱“北辰”的神官!她根本不記得是如何從地宮中離開,但從那之后,一切都按照她心中最期待的方向發展! 終于醒悟,那些靜好歲月舉案齊眉,不過是鏡花水月,南柯一夢罷了。 她和嚴衍此刻仍在澄心觀的地宮之中。 春花大怒:“什么‘北辰’神官?根本就是裝神弄鬼!” 結界之外,那“北辰”神官從鼠群中現出身來,衣著未改,面目已全非,只見他瞪著一雙芝麻眼,面削嘴尖,兩撇灰白八字胡,神情陰冷。他身后跟著一個白衣女子,容貌嬌麗,神色踟躕。 女子道:“妖尊,拙貝羅對付凡間人妖絕無失手??蛇@兩人都是……仙身慧根,無法徹底控制?!?/br> 那妖尊哼了一聲:“你若沒有魘龍之血,能制拙貝羅,本尊怎會留你到今日!” 白衣女子輕咬下唇:“屬下……終究不是真正的魘龍,造夢之力終不能及純粹的魘龍血?!?/br> 她如霜面龐飛快地抬起來看了妖尊一眼,又深深埋下。但春花已經看清她的長相。 “樊霜!” 她喊了一聲。 藺長思曾告訴過她,海龍精樊霜被澄心道尊以金磬法器收服,早已化為血水。春花與樊霜過往還算有兩分交情,也曾憐惜她流落風塵,提出要替她贖個自由身,無奈她自己不肯,春花才托了蘇玠與她假意周旋,以斷了長孫石渠的念想。 卻不想,因此害了蘇玠。 樊霜并未回應。倒是那妖尊掀起眼皮,向她冷笑了一聲。 春花怒道:“你們要殺要剮,直說便是,何必使這些障眼法玩弄人心,簡直卑鄙無恥!” 妖尊詭異地笑起來:“本想織個幻境,讓兩位快活安詳地駕鶴往生,兩位卻不配合,非要醒來。這可就莫怪本尊無情了?!?/br> 青色結界的光線漸漸暗淡,妖尊續道:“你身邊的人法力雖高,但身負重傷,體力已是強弩之末。這結界支撐不過一刻,屆時我的孩兒們一擁而上,莫說是仙根,便是骨頭末也剩不下?!?/br> 春花背脊一寒,再去看嚴衍,但見他額間已有微汗,手心也燙得驚人,仿佛要借握力傳達什么。 她恍然明白,這妖魔所言非虛。 春花背上密密地出了一層汗,不禁將平日與jian商談判叫陣的本事盡數施展,腦子飛速運轉起來。 驀地腦中靈光一閃,她抽出雪亮的匕首,抵住嚴衍咽喉。 “你們若上前,我便先殺了他,再自殺。此刀可不是凡器,削鐵如泥,一刀下去,立時斃命?!?/br> 妖尊與樊霜俱是一怔。 春花慣會察言觀色,立時知道自己抓住了對方的要害。 果然那妖尊強笑道:“本尊要的就是你們的性命,你以此威脅,豈不可笑?” 春花也笑:“你本可以一上來就置我們于死地,卻非要編個幻境騙人。我猜,你一定不愿我們就此死了,想必還有別的章程要走?!?/br> 妖尊默了一默,又陰惻惻道:“你一個嬌生慣養的小姑娘,動什么刀呢?恐怕連只雞也沒殺過吧?” 春花放聲大笑,反手在自己臂上劃了一刀,鮮血立刻從衣內滲了出來。 “這位妖尊狗尊還是王八尊的,你去汴陵城里打聽打聽,誰不知我長孫春花心狠手黑,說到做到?不信的話,盡管來試試!”輸人不輸陣的道理,她向來曉得。要論這些虛張聲勢的比拼,她可沒輸過。 “……”妖尊一時語塞。實在沒料到,被這混不吝的女子幾句話弄得縛手縛腳。 嚴衍緊握她的手微微一動,似是瞬間松弛了下來。 春花莫名讀懂了其中贊許的意思。在這險象環生的洞府中,她竟然有點小開心。 樊霜附在妖尊耳邊,壓低聲音:“妖尊,絕不能讓他們就這樣返回仙班。屬下倒是有一計策?!?/br> 妖尊輕輕皺眉:“你說?!?/br> “不如暫且放過他們性命,把他們交給屬下?!狈还?,婉轉地在妖尊臉上繞了一繞,又低下頭去: “屬下聽說,那位男仙君是天生天養的仙君,自童子之身修行,一點元陽未泄,若是樊霜能破了他童子之身,豈不就斬斷了仙根么?” 妖尊一愣,這倒是個新奇的提法。 “至于那位女仙君,仙緣本就淺薄。若無男仙君相助,她根本破不出拙貝羅幻境。待整治了男的,還怕收拾不了她么?” 妖尊掀起眼皮看了樊霜一眼:“想不到你還有些用處?!?/br> 樊霜抱拳:“為妖尊盡忠,肝腦涂地?!?/br> 妖尊大悅,正要再說什么,一個黃衣小妖冒了出來。小妖一臉獐頭鼠目,卻還頂著兩個不倫不類的童子發髻,正是此前引嚴衍與春花入洞天的小仙童之一。 “妖尊,臘祭的祭品到了,只是……有些不對?!?/br> 妖尊眉頭一跳,冷道:“這些沒用的凡夫俗子,連祭品都能出錯!”他看了看眼前的群鼠,冷臉一揮衣袖。 群鼠瞬間沉寂下來,停止了對青色結界的沖撞,掉頭向洞xue的一個出口蜂擁而去,只一會兒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此處交給你了。若有紕漏,休怪本尊無情?!彼钌羁戳朔谎?,旋即領著小妖,向群鼠消失的方向去了。 春花并未聽見妖尊與樊霜的低聲耳語,但見群鼠撤去,妖尊也隨之離去,洞中只剩他們兩人與樊霜,心中不禁一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