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這時候，你趕緊出去。這里有我。

    你放心，她死的時候，你不在。沒有人會懷疑你。

    褚安平孤魂野鬼一樣，失魂落魄地走出院子。他回過頭，掩上門的時候，從門縫里看到站在血泊旁的絳珠，瞬間寒毛倒豎，膽裂魂飛。

    絳珠還是一樣的美麗，蒼白臉頰上沾著殷紅鮮血，唇角一抹冰冷微笑，仿佛地獄盛開的索命幽蘭。

    花合歡兮，并蒂長春。人合歡兮，如意延年。

    天剛亮，褚安平便被兩個衙役押解出城，他要去的地方是三千里外的南蠻之地，毒瘴猛獸叢生。

    行到城門口，衙役解開了他的大枷，只留腳鐐。

    “褚安平，有人送你！”

    不遠處的馬車旁，一個鵝黃衫子的女子向他盈盈施了一禮。

    褚安平懵然：“……東家小姐?！?/br>
    春花遞給他一個小包袱：“此去遙遠，也許今生也難得再見。我備了些藥品和銀兩，路上用得上?！?/br>
    褚安平垂下頭，不接那包袱，半晌道：“東家小姐不怨恨我？”

    春花笑道：“我打算盤的手藝，還是您手把手教會的。恩仇兩邊算，仇怨已經兩清了，恩情還可再報上少許?！?/br>
    褚安平動了動嘴唇，卻沒再說話。

    春花再道：“您占的錢莊股份，每年分紅會寄到鄉下，平分給你的子女，一分也不會少?！?/br>
    褚先生搖搖頭，對子女的福祉漠不關心。他囁嚅了片刻，問：

    “絳珠呢？絳珠怎么樣了？”

    春花默然。

    “到今日，您還覺得，真有絳珠這個人嗎？”

    褚先生倏然抬頭盯著她，雙手忍不住劇烈地顫抖起來。

    “何為真？何為假？”

    他不過四十出頭，鬢發轉瞬灰白，仿佛一下老了二十歲。

    作者有話說：

    第一個故事略簡單，下章開始第二個故事，是海中大妖怪的故事，敬請期待。明天不更后天更~

    第28章 、覆鹿尋蕉

    更夫打過五遍, 夜色更增晦暗，白日里繁華的南岸商街，人氣已全部褪去?，摤摪自掠痴赵谖⒂蟹e水的青石板路上, 帶出一絲寒意。

    他濕噠噠地爬上岸來, 立刻被深夜的秋風吹得瑟瑟發抖。這人類的毛孔皮膚實在太稀薄，根本無法御寒。

    好……好冷啊。

    他幾乎是將全副家當都帶在身上了。鮫紗錦衣, 白玉珊瑚簪，砂金項圈兒，這次達不到目的, 他就不回去了。

    在青石板路上走了一段, 終于聽見前頭喧鬧的人聲。多打打聽幾個人，總能找到的！他鼓起了勇氣。

    “這位大哥，請問一下……”

    圍在牌坊口等活兒的三個粗漢扔下回過頭來, 見到的是一個年約十六七的小少爺，衣著鮮麗, 唇紅齒白, 稚氣未脫, 只是鬢發皆濕, 有些狼狽。

    粗漢們樂了，這是哪里冒出來的肥羊？一身的金光耀眼，像是把所有家當都穿在身上了。

    “我想跟你們打聽一個人?！?/br>
    “你想打聽什么人？”

    肥羊臉色微微紅了紅：“我娘子?！?/br>
    粗漢們露出好奇的神情：“你都有娘子啦？”

    “小少爺，你娘子長什么樣子？”

    肥羊窘迫地捏著衣角：“我娘子呀，她比我大一點，有點兇，有點潑辣, 但是長得特別美, 九天上的瑤池仙子都及不上她?！?/br>
    粗漢們哂笑, 其中一人轉了轉眼珠，與其他兩人交換了一下眼色：“你說的人，我們好像見過呢！小少爺跟我們走吧，我們帶你去找她?！?/br>
    “真的??？”他綻出驚喜的笑靨，“你們真是好人?！?/br>
    肥羊毫不設防地跟在三人身后，越過牌坊，向北而行。

    鴛鴦湖的北岸，嬉笑怒罵，花紅柳綠，夜晚才剛剛開始。熙熙攘攘的行人，看到汴陵地皮上有名有姓的三個潑皮領著個暴發戶似的小公子，都紛紛側目，但卻不敢上前提醒。

    四人來到北岸一個靜僻的碼頭。領頭的潑皮指了指一艘停泊的破船：

    “你娘子就在船上?！?/br>
    肥羊不疑有他，歡脫地喚了聲：“娘子！”便沖上了船。

    潑皮們浮起得逞的□□，耳語兩句，跟在他身后也進了船艙。

    艙中沒有點燈，只有窗格的破洞中映入蒼白的月光和遠處北岸街上的燈火，依稀可辨認出幾具陰暗殘舊的木架，散落的麻繩和壁檐角落里叢生的蛛網。

    小少爺愣了一愣。她頓了片刻，轉過身來：

    “我娘子呢？”

    潑皮中的一個撿起地上的麻繩，在手里試試結實程度。另一個張開雙手，向前兩步，漫笑道：“小美人兒，今兒個算你不走運，落在我們三個手上?！?/br>
    “老三，把艙門守好，老二，把他身上的衣裳和金玉寶貝都給我扒下來，看看還有什么別的值錢的東西?！?/br>
    這艘破船廢棄已久，平時根本不會有人來查看，這三個潑皮有恃無恐，想來不是第一次干這勾當。

    “你們胡說什么？我娘子在哪兒？”肥羊還沒進入狀況，錯愕的神情卻更激起了潑皮們的征服欲望。

    “這肥羊雖然傻，長得倒是挺俊的。老大，樓里的小倌兒也沒他長得好看呢！”

    “你瞅那臉，一掐能掐出水來。嘿嘿，兩位哥哥先來，玩兒夠了我再上?！?/br>
    小少爺煞白了臉，思索了一瞬，終于醒悟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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