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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得寸進尺道:“那我還要吃酒,給身子熱乎熱乎?!?/br> 裴珠月想都沒想一口否決:“不能喝,一會騎馬翻山溝里去可沒人救你?!?/br> “小姐~”小桃粘膩地撒嬌。 “不行?!?/br> “就一點?!毙√矣憙r還價。 裴珠月立場堅定:“半點也不行?!闭f罷,握緊韁繩提速揚長而去。 小桃也不放棄,追上去繼續討酒喝:“小姐~” 趕在下雨的前一瞬,兩人跑進了客棧,門外的雨傾瀉而下,在黃土路上砸出一個個小坑,土黃色的泥水四下飛濺。 小桃扒在門口觀望,感嘆道:“這雨下得像是仙君從天上倒下來似的,還好我們跑得快,不然非得淋成落湯雞不可?!?/br> 裴珠月站在她身后看了看,道:“看樣子還得下挺久?!?/br> 小桃回過頭問道:“那小姐我們下午還趕路嗎?” “吃完看看天再做打算,你嘴巴不是淡出鳥了嗎,可不得先吃東西?!迸嶂樵麓蛉さ?。 小桃仰著頭,手捧著心,眼睛亮閃閃地盯著裴珠月,試探道:“小姐,那酒……” 裴珠月輕哼一聲掃了她一眼:“想都別想?!?/br> 小桃長嘆了一口氣,直念叨:“人生苦楚,一杯小酒都不可痛飲,嗚乎哀哉!” 裴珠月被她逗笑了,道:“這家客棧有一道菌菇湯不錯,是這附近山上獨有的菌菇熬制的,其他地方都沒有,這湯你可以喝個飽,可比酒好喝多了?!?/br> 小桃看著裴珠月臉上洋溢著的盈盈笑意,嘴角也勾了起來,甜甜道:“好~都聽小姐的?!?/br> 主仆二人上了桌,這家客棧上菜速度挺快,兩刻鐘時間不到菜就上齊了,裴珠月闊綽了給了一兩賞錢,二人開始大快朵頤。 吃得正盡興,門口傳來一陣喧鬧聲。 “小兄弟麻煩你讓我們進去吧,我們就躲個雨?!?/br> “不行,你們進來我還怎么做生意了!” “那讓孩子進去成不成,雨下的這么大,淋久了會生病的?!?/br> “不行不行,快點走!” 裴珠月往門口張望了一下,似乎站著好一伙人,她起身過去查看情況,小桃見狀趕忙放下筷子跟了出去。 門口站著二三十個人,似乎經歷了一場大磨難,一個個衣衫襤褸,加上淋了雨,看上去十分狼狽。 一個小孩依偎在父親的懷里,不停地顫抖著,嘴唇被凍得發白,旁邊的婦女抬著大葉子為其遮雨,手被凍得通紅,盡管如此,這在大風大雨下根本無濟于事,小孩臉上衣服上全被雨水淋濕。 方才說話的應當就是這位父親。 這人似是弱冠之年,忽略臉上沾上的黑泥,雖算不上俊俏但瞧著有幾分清秀,與身后那些人比起來就完全不像是莊稼漢,像是讀書人。 裴珠月眉頭緊緊皺了起來,問店小二:“這是怎么一回事?” 店小二回答:“是侗仁縣的難民,非要進來?!币妰晌毁F客面色薄怒,他連忙解釋道:“不是我心腸狠,早前有兩次遇著難民,掌柜好心把人放了進來,他們不但不知感激還搶店里客人的吃食?!?/br> 侗仁縣位于濮州南,是此次西黃河水患的受災區。 那位父親聞言立馬舉起手作發誓狀,道:“我發誓我們只求有個歇腳的地方躲雨,絕不給您惹麻煩,若有違此事天打五雷轟!” “對,我們不惹事,只求個地方躲雨?!焙竺娴娜思娂姼胶?。 裴珠月將他懷里的小孩抱了過來,小孩父母見裴珠月面善也沒攔著。 小孩看上去只有四五歲,因為遇上災情受了苦小臉巴瘦巴瘦的,但他很乖,無論是在父親的懷里還是在裴珠月的懷里都不吵不鬧。 他倚靠在裴珠月懷里,微微抬起頭,眼睛清澈透亮帶著幾分小心翼翼,他囁嚅道:“jiejie,我冷……” 裴珠月的心抽痛了一下,她包住了小孩的手,柔聲道:“乖,很快就不冷了?!?/br> 裴珠月抬眸對店小二吩咐道:“讓這些人都進來,準備些姜湯以及吃食,還有衣裳棉被有多少拿多少,都記我賬上?!?/br> “好嘞,客官您真是活菩薩轉世,我這就去準備!”店小二笑道,轉身匆匆離去。 裴珠月抱著孩子在火爐邊取暖,孩子母親坐在一旁給孩子一口一口地喂姜湯,途中有不少災民過來向裴珠月道謝。 裴珠月淡笑道:“舉手之勞無需掛齒?!?/br> 不多時孩子的父親安頓好村民過來了,方才裴珠月聽孩子母親說過,孩子父親是個秀才,亦是侗仁縣下寶村的村長之子。 村落被洪水淹沒,老村長也在洪水中不幸喪生,他便擔起村長的職責帶著存活的村民舉村搬遷去夜鳴城。 夜鳴城廖縣的縣令是他同窗,兩人關系不錯,投奔而去當會施以援手。 村長叫郝仁,他一過來就給裴珠月行了一個大禮,恭謹地說道:“不知小姐貴姓?在下郝仁謝過小姐的救助之恩,小姐恩情郝仁沒齒難忘,小姐日后若有所求郝仁赴湯蹈火在所不辭?!?/br> 裴珠月向來對彬彬有禮的文人有好感,郝仁臨危受命,分明可帶著妻兒獨自逃生,卻甘愿挑起二三十人的擔子,可見其人品。 裴珠月將孩子交到了小桃手中,起身行了一禮,語氣輕松道:“免貴姓裴,郝秀才言重了,我不過是支了少許銀兩,郝秀才日后還我讓我掙個幾錢利息便好,無需赴湯蹈火?!?/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