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頁
下巴處離脖頸不過分寸的距離,可男人極為信任她, 竟然絲毫不曾閃躲,而杜浮亭沒有在他下頜處摸到面具邊沿, 是真真在在的臉,沒有在臉上貼面具, 但當她對上男人視線, 就知道自己猜的不錯,這世上也難有人喊她‘阿浮’。 “你走吧, 我不想見你?!彼褪沁B生氣惱怒都提不起了,收回的手顫抖手摸向自己小腹, 在察覺到孩子不在后,霎時間面色蒼白。 崇德帝看見杜浮亭捂著小腹,吃痛得皺眉,整顆心恐慌而驚顫, 可是他依舊不愿離開。 “你走??!你是不是想讓我也去死就心滿意足了?”杜浮亭推著崇德帝,手軟綿無力,可下一秒小腹傳出陣陣疼痛,疼得她小臉皺起,好像到現在還能感覺到孩子剝離她身體的痛。 崇德帝見狀,害怕加重她病情,不敢再打攪她,連忙道:“你別激動,我讓紅珠端碗小粥進來,你先墊墊?!?/br> “我誰都不想見?!彼筒恍偶t珠不知道家里的事,這么久以來一直將她蒙在鼓里,從未想過告訴她實情。杜浮亭咬著唇無聲落淚,剔透的淚珠沒入枕頭,她索性將自己全盤埋在錦被當中,身心皆如鈍刀割rou,寸寸凌遲,不叫給個痛快。 崇德帝還是出去端了小粥,因為不知道她幾時能醒,是以廚房里時刻都備了小粥,只是這粥他沒有端進去,也沒讓紅珠端進去,交給了崔老太醫和裴老大夫,以及這幾日天天守在這邊的聞氏。這幾日三人都在這邊守著,以防不測發生,聞氏更是天不亮就過來,天擦黑才回春濟堂,她太知道痛失孩子的感受了。 裴老大夫接過溫粥:“公子放心,老朽會勸小娘子保重身體?!边€是頭回與太醫接觸,雖都是治病救人的大夫,可宮里的大夫到底還是與民間不同,尤其崔老太醫歷經三朝,皆是負責帝王龍體,裴老大夫與其商討受益頗多,如今自是主動承擔責任。 知道眼前男人不愿見到自家徒兒,他還特地叮囑了徒兒不要往前湊。當初男人不曾出現前,都沒有下文,如今當著男人的面,裴老大夫還是不希望自家徒兒做昏了頭的事,有些人就是注定有天塹之隔。 聞氏率先進的屋內,就見杜浮亭把自己悶在被子里,一副要與外界徹底隔絕的態度,就是聽到開門關門聲,她都半分不在意。 她見到這種情況,就知道杜浮亭不想見任何人,她沉默了下,望向等著給她診脈的崔老太醫和裴老大夫,擺手將讓兩人先出去,那兩人也識趣,沒有繼續打攪。 紅珠無奈的守在外頭,剛才帝王寒霜般的話語猶在她耳邊,他冷著嗓音,無情地道:“阿浮不想見你?!笔且运窍脒M去卻不敢進去,只能勉強留在外面等著看情況。 “小娘子就算不餓,好歹進些東西撫胃,你的身子再是經不起折騰了,就算是為了故去的人,也要好好保重?!甭勈系降资钦f不出孩子還會再有的話,每個孩子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失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杜浮亭杏眸暗淡,唇開合好幾回,嗓音艱澀無比:“是不是那孩子討厭我,所以他都不愿降臨到世上,我都還沒有好好的看過他?!?/br> 聞氏摸上杜浮亭臉頰,溫柔細語地開口道:“不是,不是你錯。是那孩子還沒有做好接受這人世的準備,人生來遭受的苦難頗多,那孩子可能想躲懶,不想經歷人生之苦?!?/br> 崇德帝自銀枝巷出來,就徑直回了乾清宮,將臉上涂抹的東西都清洗掉,蘇全??粗锓杭t絲,眼底青黑的,匆匆趕回、半刻不停歇的帝王,忙勸道:“皇上要不然先休息下吧,鐵打的身子也扛不住?!笨吹贸鰜淼弁跏菑匾共幻?、全身心的守在和淑皇后身邊,要不然帝王平日最是喜愛干凈的,怎么會連發絲打結、衣裳褶皺不堪都沒有注意到。 “不用了,讓人準備湯水,朕要沐浴更衣?!背绲碌勰睦镱櫟蒙闲菹?,他草草沐浴換衣,就往鳳兮宮趕。 蘇全福見帝王這般雷厲風行,面上全是隱忍的盧怒色,登時嚇了一跳,自鳳兮宮讓人看守圍困,薛皇后驚懼下病倒,帝王就再也沒有踏足過,不知道崇德帝從銀枝巷回宮,怎么突然來了興致去鳳兮宮,只能悶頭跟在帝王身后。 鳳兮宮早不如當年氣派,明明是烈烈夏日,可四處盡顯蕭瑟,宮人比先前少了五六成,薛皇后偌大寢宮也不過只有兩名侍寰伺候在側,神態懶散,哪里還有對皇后的敬重。 她們許是沒有料到,久不踏足鳳兮宮、對薛皇后不問不顧的帝王,竟然破天荒的來見皇后了,而且因著無人通稟,直到帝王走近,她們才有所察覺。 兩人見到崇德帝慌忙跪下行禮:“奴婢見過皇上?!?/br> 雕花百子獻壽圖拔步床,四周落下輕薄帷幄,躺在里面的人似乎聽到動靜,稍稍坐起來身子,抬頭望床外看,依稀瞧見男人挺闊俊拔的身子,以及那隔著帷幔都抵擋不住的怒意與冰寒。 只是薛皇后心里門兒清,帝王身上的怒火不是因為鳳兮宮的宮奴不盡心,而是他終于想清算自己了,氣急之下薛皇后止不住的咳嗽,她自己挑開了帷幔。 皺的起皮的手剛露出,蘇全福就下意識看向伺候的侍寰,那兩侍寰腦袋都要埋在胸前了,根本不敢抬頭。 薛皇后露出整張面容,更是再不見以往容光,一場大病蒼使她老了將近十歲都不止,看這副神態,說她行將枯木都有人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