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白切黑夫君以后 第8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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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還是掌勺的大廚親自動手。 青綠的野菜先過水焯出嫩翠色,而后剁碎和在面糊中, 加上細碎的魚rou沫,提了鮮亮, 又放各種調料加以佐味, 最后餅身被炸的金黃,恰到好處,稍一掰開,外焦里嫩, 散著淡淡的咸香。 姜還是老的辣。 忙前忙后也不過半個時辰的工夫, 一道色香味俱全的野菜餅呈到何呈奕的面前。 晾了適當的溫度,齊林自寬碟中夾出一塊, 放到何呈奕面前的玉碟中, “陛下,您要的野菜餅已經做好了?!?/br> 且只瞧那顏色, 再聞那鮮香, 便很難與野菜兩個字聯系到一處。 何呈奕只瞧看一眼, 便立即皺了眉:“這是什么?” “回陛下,這是您說想吃的野菜餅?!?/br> 接過齊林雙手奉上的銀筷夾起一塊,賣相倒是不錯,只輕咬了一口細嚼兩下便又丟回盤中:“差的遠了?!?/br> “不合您口味?”齊林問道。 何呈奕將銀筷重重擱下,低沉一口氣,“撤下去吧?!?/br> “是?!鼻扑豢煲?,齊林也不敢惹他不悅,更不敢勸進,只得老老實實撤下去。 那所謂野菜餅的香氣仍留在齒頰間久久不散,除了魚香氣便是各種滋味疊在一處,軟滑香口,卻不似從前那股子味道。 再者說,也唯有秦葶會做那東西。 野菜洗干凈,稍剁碎了便和在雜面糊里,僅放些鹽巴和勻拍成餅,貼在鍋邊等熟...... 從前見著她做了無數次。 可這么簡單的東西,到如今就變了味兒。 到底人還是不在了。 那么難以下咽的東西卻讓他與秦葶在一起整整吃了兩年。 此刻殿內空無一人,唯他自己坐于殿中金椅之上,明堂闊窗,一切一切都極好,卻唯獨不見了秦葶。 背靠金椅,他有些怊悵。 心里那揮不去的凄惘滋味如同積在頭頂的黑云滾滾,如何也揮不去戳不破。 他在懷念什么呢? 懷念那個死了的秦葶嗎? “不過就是個孤女罷了?!彼暤?。 “這回,從前的事情便都算了結了?!彼南胫?。 他本應該就是如此的,不必在意擔憂任何一個人。 他當初不過就是可憐秦葶罷了,如今是她自己福薄命短,怪不得旁人...... 想到此處,他覺著自己本應開懷,奈何心境卻越發沉重,心口似被人生生掐住命門,多一口氣都喘不上來。 試圖強將這種不明快的感覺深壓下去,何呈奕自金椅上站起身來,扶著桌案朝殿下行去。 他需要出去透透氣,一連不眠不休的忙了幾日,他應是太累了。 大步出了殿門,一股春夜的微涼之風撲在他的面前,妄想吹散他心口的那朵沉積,何呈奕愣站殿門外,大喘了幾口氣,那種感覺卻沒有半分減緩。 最后何呈奕自己也不知是如何回的寢殿之中,入了內室,燈芯如豆,給整個內室添加了一層暈色。 從前每每自華宵殿忙完政事歸來,秦葶都杵在這里,冬日里便拿著銅鉤蹲在那里百無聊賴拔弄碳盆里的松碳。 先前忙碌整日,在入門第一眼若得以見她,身上的疲意就可消散大半。 眼下再瞧空空如也的房內,連秦葶的影子也不見。 “齊林?!彼Я嘶暌话阕陂角?。 齊林入門,“陛下有何吩咐?” “朕之前讓你收好的那只箱子呢?拿過來?!彼?。 只肖一說齊林便知是哪個,俄頃,齊林自柜中取了一只扁長的箱子親奉到何呈奕的面前。 “放在這,出去吧?!彼噶舜查秸f道。 箱子被輕聲放于榻上,未上鎖。 外面門聲響動許久,何呈奕才只手摸上那箱子鎖環。 將其打開,若大的箱子里面僅存放了一件烏藍色短衫,這箱子是檀木所制,里面卻任由他意放著這般粗陋之物。 這件短衫是當年秦葶省吃儉用給他扯了布親手制的,后來也是她親手棄留在行宮里的。 許是從她放棄這件短衫的那日起,便意味著,她也將他拋棄了。 無論是阿剩,還是何呈奕。 她都不要了。 將那衣衫自箱中取出,殿平于榻上,與榻褥相比,那料子顯的尤其粗糙黯淡,半分上不得臺面。 可曾幾何時,那卻是秦葶的全部...... 何呈奕修長的指節輕輕撫過那件衣衫,隨著腦海中回想那日秦葶在她眼前跌落深黑的水面當中的場面,心便開始跟著顫,繼而牽連到指尖兒也跟著顫。 他于情感方面素來便十分遲鈍,又好似經了這么多天才后知后覺,也正是此刻,秦葶徹底沒了音訊他才意識到,秦葶這回是真的死了。 那個曾毫不嫌他,滿心滿眼待他好的那個傻姑娘真的死了。 只留他一個人在這世上。 掌心停按在袖口上,何呈奕半張著嘴喘了兩口氣,眼尾泛起了淚紅之色。 顯見著他將頭埋的很低,自背面看,他兩側肩骨骨突起,似一條匍匐的惡龍。 再細瞧,背影略帶顫意。 有隱聲嗚咽傳來。 “秦葶,你好大的膽子.......” “朕不許你死.........” “回來.....” 房里仍只回蕩著他一個人的聲響。 窗明幾凈,簾朧的月光透過細窗穿到屋里,剛好打在他單薄孤寂的背上。 ...... 雞鳴叫第三聲的時候,秦葶自炕上睜開眼。 春日來,天亮早。 隨之外頭傳來雞鴨吵亂之聲,倒一時讓睡的恍惚的秦葶還以為回了從前的村落。 每日天一亮便能聽到相似的聲音。 不過那時家禽的聲音都是來自隔壁,她家中家徒四壁連只打鳴的雞也沒有。 穿好衣裳下地,隨意洗了把臉,盤了個簡單明快的發型便出了門去。 這幾日身子養的差不多了,白日便幫著他們家做些活計。 生火做飯不在話下,秦葶從前在鄉間做了許久。 桂娘系上圍裙遠遠就瞧見廚房這邊有炊煙升騰,一入了門,果真見著秦葶在此。 “怎么起的這么早??!”桂娘說道。 秦葶一邊拉著風匣子一邊笑道:“這幾日天天在炕上睡著,沒那么多覺了?!?/br> 桂娘一邊端起盆來淘米,瞧著她熟練的一邊往灶里扔柴,一邊將風匣子控的極好也不嗆人,便笑道:“本以為你是個商戶家的千金小姐,想不到也會生火???” “不是什么商戶家的小姐,普通人家的女兒罷了?!鼻剌阈π?,雖在宮里過了這么些日子,好在生火的手藝還沒生疏。 桂娘笑著笑著便抿了唇,“昨日夜里我聽我婆婆說了,你明日就要離開這了?” “是?!?/br> “怎么走的這么急啊,瞧著你身子還沒大好,再多留些時日,等天徹底暖下來再走也不遲?!?/br> 桂娘是人實心眼兒,既她說想留,便是真心,這點秦葶倒是曉得的,只是她心中有事兒,不愿在長亭境內多留,于是道:“想著先去南州尋親,畢竟家里出了這么多事兒,很多事也要找親戚商量著來?!?/br> “也是,出了這么檔子事.......”桂娘想想先前的水匪就來氣,提了便覺晦氣,干脆一抬手,將米倒入鐵鍋中,“這里離南州可不近,若是路上遇上什么難處,就再回來?!?/br> “謝謝桂娘姐,我記下了?!鼻剌銣\笑,心里舒意,便覺世上還是有好人的。 隔日便是晴天,三月近末的天氣,淺草破土而出,樹上淺見嫩色。 秦葶來時也不過是一袋銀子一身衣裳,走時便也是輕裝上陣。 桂娘給她帶了兩件舊衣,留著路上替換之用,大娘給她裝了些水和干糧。 謝別了這一家人,收下一堆囑咐,秦葶便一路向南,直奔南州方向。 沿河一路秦葶倒聽到了不少閑事,其中一樣便是朝廷已經下令徹底清剿水匪,有此安排,水路上的商船行人也不必再挑時日提心吊膽的出門,顯見著長河水面上的商船行船比先前多了一倍不止。 如今天下倒頗有些安定之意,連那些隨時會出現打家劫舍的叛軍也基本肅清,官道上人來人往,也不似從前那般人心惶惶。 秦葶暗自盤算著,若是這樣也最好,想來一路南去,也能平安順遂許多,不必再似先前那樣三步一坑五步一陷。 荷包里的銀錢被她一分為二,到底臨走時還是給那戶人家留了銀錢。 救命之恩雖也不是這些小錢便能打發的,但她若不給,良心上便過不去。 現在所有認識秦葶的人都以為她死了。 死在了長河水底。 包括小雙。 自長亭歸來沒了秦葶的消息,她心知兇多吉少加上自責是自己只顧著害怕沒看顧好秦葶,一股攻心疾火上來人就病了。 嘴邊起的皆是燎泡不說,嗓子啞的一句話說不出來,醒著便哭,睡著便說胡話。 高燒反反復復,退了燒又起,以此往復。 一碗一碗清火的湯藥灌下去,好在若干日后人終于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