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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白切黑夫君以后 第23節

    此時陽光甚好,照在他肩頭,仍難以給他添上半分柔色。

    每每見了他這般神情,總能讓秦葶毛骨悚然。

    “過來?!彼涑剌阏辛苏惺?,似邀她看什么趣事一般。

    磨磨蹭蹭走過去,何呈奕雙手捏住她的肩,將人往身前一帶,沉聲在她耳畔道:“看前面那顆樹上,有好東西?!?/br>
    秦葶抬眸,而后眼皮撐大,玉華閣下的一顆秋葉落盡的樹上,一個人雙臂被繩子高高捆起,吊在樹上,暗色的宮衫已被血色沁的面目全非,不知是死是活。

    見狀,秦葶瞳孔一點一點縮緊,臉色因驚恐而變的慘白,很艱難的從齒縫里擠出兩個字:“小楊......”

    “好看嗎?”何呈奕頗為玩味的瞧著她那變了顏色的側臉問道。

    他整個人朝她貼過來,秦葶已然清晰的聞到他身上的松香氣,他近一分,她身上的雞皮疙瘩便加厚一層。

    身前的人良久都沒講話,但卻能清晰的感到她身上的寒戰。

    秦葶不知道自己這回又做錯了什么,亦或是小楊做錯了什么,他不過是一個花房老實干活的小太監,他與何呈奕相隔甚遠,雖同在行宮,但或可一輩子都扯不上任何關系,但此刻秦葶著實不懂,他會何會被何呈奕吊在樹上。

    “不好看?!鼻剌愕穆曇魩е?,她現在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定是自己身上出了差錯,若非如此,他不會用這般手段。

    這些日子的太平就似偷來的,安寧的讓她以為是假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與好友每日在一起,明明一切都在變的好起來,明明她已經開始可以接受現在的生活,可何呈奕又回來了。

    她似一只風箏,當她以為她飛的遠些時,何呈奕只肖稍稍拉扯他手上的繩子,她便再也飄不起來了。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秦葶如夢初醒咬著牙問,她微微側過身來,抬眼主動對上何呈奕的目光,“直說吧?!?/br>
    眼下秦葶就在崩潰的邊緣,何呈奕垂眸,分明瞧見她眼圈兒紅了。

    “你擔心那個太監?”何呈奕見不得她這副面容與語氣,既委屈又憎恨,似在為旁人報不平。

    他明明嫉妒的要死,但就是不肯承認,只能以折磨旁人為樂。

    曾幾何時,秦葶不顧一切護著的人,還是他。

    今時今日卻因她對一個太監笑過,而氣郁結胸。

    秦葶不答,身子徹底轉過來,一雙充滿怨念的雙目怒瞪著他,“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想要什么呢?

    他想要從前全心全意在只在乎他的秦葶,想要那個對他笑,對他掏心掏肺的秦葶,而不是現在這個會在旁人身前展顏的女人。

    他既舍不下自己的身段,又瞧不起她的身份,卻又貪圖她一顆完整的心。

    “朕要你,要你乖乖待在朕身邊?!?/br>
    順從卻又不能懼怕,愛他又不能僭越。

    厭惡又放不下,因為秦葶是在他一無所有之際,唯一一個對他好的人。

    何呈奕烏黑的目珠里唯映著秦葶的輪廓,他抬起一只手,輕輕搭在秦葶的下巴上,以拇指腹輕輕摩挲她柔軟的唇,“朕說的夠清楚了嗎?過些日子朕會帶你回宮,你每日需要做的,便是規規矩矩守著朕,別生出任何旁的心思?!?/br>
    原來他一直都沒有放過自己的意思,這些日子的太平,不過是她的錯覺,實則自己一直在何呈奕的掌心之中,正如他所言,只要他稍稍一收,自己便可尸骨無存。

    “秦葶,你當好生學著,該如何在朕的身邊活下來?!边@個角度看去,秦葶一臉無辜又悲戚,眼圈兒潮濕微紅,給慘白的臉上添了一抹俏色。

    “你當真是個瘋子......”她小聲念道,似眼前這人,根本不能以常理來推斷他的行為以及念頭。他做的每一件事都能讓秦葶覺得出其不意。

    若是常日里以有人敢同何呈奕這般說話,只怕十個頭都不夠砍的,可這話自秦葶口中講出,他不怒反笑,那笑意卻不達眼底,似寒冬臘月的冰河,看一眼便覺著心寒。

    秦葶自知無用,嘴唇輕動兩下,而后緊閉不再同他講話,可看著她朱色的唇,他終是沒忍得下,探過身,朝她吻去。

    就在何呈奕的唇觸到那一片柔軟的時候,兩個人的目光齊齊一滯,不過很快何呈奕便恢復如常,閉上雙眼,手自她下巴移到她的手腦朝前送著。

    他越吻越深,秦葶似被閃電劈中,一股酸麻之意自腳底直沖頭頂百匯,漫身僵硬,動彈不得。

    眼前是何呈奕泛紅的眼尾,濃長的睫毛在閉上雙眼時像扇面的弧度,唇齒糾纏,秦葶甚至不懂回應,在他臉前似個稻草人。

    冗長而深重的吻過后,何呈奕將人放開,一手撫在她的后腦之上,一手輕輕蹭去秦葶唇上的吻痕。

    晨起秦葶涂了一層淡淡的口脂,那淺薄的顏色現下都染在何呈奕的唇畔,隱隱現現淡然的桃粉色,與他微紅的眼尾相呼應。

    此刻秦葶的臉色由紅轉白,目光閃爍,腦子里的彎仍沒有轉過來,雙目直勾勾的愣在原處一動不動,越發弄不懂他了。

    “這幾日行宮里有宴會,你老老實實待著哪也不能去,朕若是回寢殿時見不到你,想想你該怎么辦?!彼@才將人放開,目光卻不離她的雙眸,“至于他......”

    “來人!”何呈奕喚道,有宮人應聲而入。

    何呈奕目光稍側,正值日光曬入窗子,刺的他有些睜不開眼,深邃的一雙眼微微瞇起,“將那小太監放了,送回花房去?!?/br>
    他本來也不覺著那太監能有什么本事將秦葶勾搭到手,更不屑與一太監相提并論,瘋癥發過了,心情大好,人放了又能如何。

    這帝王心思深不可測,今日這樣明日那樣已是家常便飯,宮人見怪不怪,得令便出了玉華閣。

    聽了這些,秦葶的心才稍稍放下。

    至此她終于弄清,或小楊根本沒有做錯什么,只是因為與自己走的近而遭受了無妄之災。

    與何呈奕這樣的人糾纏上,當真讓人無言以對。

    斗不過,逃不掉。

    入宮的事他不僅僅是說說而已,他是認真的,容不得秦葶樂意與否,秦葶知道,何呈奕不過是拿自己當個玩意兒,當個寵物。

    一入宮門深似海,若真的踏足那金色的牢籠子,她此生都要過這樣的日子,再無逃生可能,而后待哪日何呈奕逗她逗夠了,便隨手一丟,那時的她還有什么呢?

    徒留一條卑微的性命,只能一個人在宮里孤獨的老去,待成了一具尸體后被一張草席隨意卷了再丟到亂葬岡.......

    戲文上不都是這樣唱的嗎。

    “回去吧,花房也不適合你?!焙纬兽容p輕捏一下秦葶的耳垂,經了方才那一場,他連語氣都緩和許多。

    ......

    秦葶根杯知道自己是如何離開玉華閣的,到了樓下時余光瞧見有宮人將樹上的小楊放了下來,小楊痛苦的咳嗽幾下,一下比一下重,那聲音不忍耳聞,先前在樓上僅草草看他一眼便忘不掉他身上的血rou模糊,她不敢去想,以何呈奕的心性和手段到底對小楊做了些什么。

    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郁結于心久久不散,她知道上面的人現下正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她不敢停留,生怕再惹無辜之人受累,近而逃似的離了此地。

    一口氣離了玉華閣好遠,步子才漸漸漫下來,偌大的園子所行之處綠黃殘存,偶有宮人行色匆忙,好似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歸處,唯獨自己似一縷游魂無家可歸。

    此心安處是吾鄉,可秦葶的一顆心始終游離在這行宮里,無人給過她安寧。

    一想到何呈奕可能這輩子都不可能放過她,秦葶紅著眼走的跌跌撞撞。

    她不想回何呈奕的寢殿,又無處可去,只好就近坐在臨水的亭子里發愣。

    湖面上的風撲臉而來,湖心一片光波粼照,日頭一點一點向西移去,秦葶坐的累了,于絕望中閉上眼,頭靠在亭柱上。

    腦子里渾渾噩噩的,不知過了多久,聽到身后隱隱似有腳步聲傳來。

    “若是就這樣睡著,醒了怕是臉就要歪了?!薄荒新曌员澈髠鱽?,聲線聽起來有些耳熟。

    秦葶睜開眼,站起身來回過身去,見著一年輕男子正踏上亭上石階朝這邊走來。

    行宮里的除了公公宮女其余便就是貴人了,秦葶不知該如何稱呼,僅微微福身下去,算是請安。

    男人行的近了些,目不轉睛望著她,秦葶看他的目光也不閃避,覺著眼熟,一時卻想不起。

    男子身形修長,著一身紫竹錦的厚袍,上有暗繡碧竹的圖案,眼帶笑意,看起來溫厚隨和,很是面善。

    他唇角挑起一抹笑,正是這抹笑,讓秦葶腦仁一松,眼珠子瞪圓了些,驚喜道:“你是......趙公子?”

    被丁寬賣到青樓一事歷歷在目,雖離上次分別隔了有些日子,加上那天夜里船上燈火昏暗,秦葶沒太看清救下她性命的趙公子五官樣貌,但聲音入耳卻不會忘,加上他清逸的身形,秦葶大膽猜試。

    原本還有些遲疑,可見他笑的瞬間便知趙公子沒記錯。

    眼前這個人正是她初次來京時被賣入青樓不得已跳湖時搭救她的那個恩人。

    她甚至不曉得他叫什么,只牢牢記住旁人稱他為“趙公子”。

    “你記性不錯?!壁w公子笑意溫軟調侃道,“方才在湖對面我瞧著你也有些眼熟,正想著是哪個不知死活的宮女敢在這里偷懶,便過來瞧瞧?!?/br>
    “怎么,你如今反而又被賣到行宮里了?”

    不光秦葶記性還好,顯然這個趙公子對她亦沒有忘卻。

    說到此,秦葶苦笑一聲,又拿出了之前搪塞谷雨的那番說辭,“說來話長了,不是什么光彩事,不提也罷?!?/br>
    見她面露難色,趙公子一下子起了興趣,“怎么,在行宮里當差都算不得光彩事了?你這話若是讓旁人聽到,怕是脖子上的腦袋就要保不住了?!?/br>
    聽得出他是在說笑,秦葶亦知他不是惡人,也不緊張。自打上次一別,秦葶便心里總惦記著這位恩人,想著若是有機會報答自是最好,她本就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倒不想今日能在行宮里見著。

    見趙公子衣著不凡,又在行宮里行走,秦葶對他的身份已然有了幾份猜測,便直言道:“趙公子您入宮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吧?!?/br>
    “不錯,剛在玉華閣面見圣上,”他長舒一口氣,“還沒問你,在何處當差?”

    “奴婢,”秦葶一頓,有些難以啟齒,“奴婢在御前?!?/br>
    前一日還在花房,往后就要在御前了。

    “御前?”聽到這回答趙公子顯然有些驚訝,“算起來你應當才入行宮不久便能去御前當差了?據我所知,御前行走的人可都是精挑細選輕易不會變動的?!?/br>
    這話一時讓秦葶不知該如何接,總之關于何呈奕的事,她是半個字不敢提,也不想提。

    “嘖,”趙公子一眼不眨的盯著秦葶,越想便越覺著不對,他雙臂環于身前,歪著頭略思忖,“前些天京中隱隱有些流言,說陛下自宮外帶回個女子留在身邊,該不會那女子......是你吧......”

    被他一語說中,秦葶眼底浮露一抹惶恐,怎么就偏這趙公子精明過人,一猜便中!

    見秦葶垂著眼不說話,趙公子便更加確信心中所猜測,既有了答案索性也不為難她,“逗你玩的,不用當真?!?/br>
    “不過話說回來,御前的差事可不好當吧,不光要謹慎還要機靈,你既能居此位,想來還是有些本事的?!?/br>
    “趙公子過譽了,”見他自行在此話題上岔過去,秦葶暗松一口氣,隨后抬眼,“我一直記著您的大恩,正不知何時能再見您,今日在這里見到當真是萬幸??晌疑頍o長物,一時也拿不出什么,如果趙公子不嫌棄,有什么事盡管吩咐便是,我一定全力以赴!”

    她表情認真的過分,一雙圓目清澈見底,赤誠可見,半個字也不摻假,惹得趙公子又朗笑兩聲:“舉手之勞罷了,你一個姑娘家,我能求到你什么事,倒是你好像又遇上什么難事兒似的,在這發什么愣?”

    “你我也算有緣,說來聽聽,說不定我能幫得上忙?!?/br>
    見他熱情如此,秦葶心口滑過一股暖流,眼前的趙公子在秦葶眼中是個熱心腸,某人與他天壤之別。

    只可惜即便他有心也無力,因為需面對的是瘋子一般的何呈奕。

    現如今與自己沾上的人好似都沒有什么好結果,秦葶不想再連累旁人,于是搖搖頭,“多謝趙公子,有些事誰都幫不了我?!?/br>
    失意之色籠罩她的頭頂,說的慘戚戚,趙公子輕嘆一口氣,接著寬慰道:“實則有些事你也應該想開些,不如意事常八/九,人生哪有常順之時,既來之則安之,若是忍的了便忍,若是忍不了就甩手不做,只要心不死,法子總會有的?!?/br>
    “宮里可是個學本事的地方,別白來一趟?!彼捳f的云里霧里,加上他飄逸的身姿,似個神人,“我還有事,先行回去,往后想來咱們有的是見面的機會?!?/br>
    “對了,忘了問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秦葶,”秦葶立即回道,隨后又問,“奴婢不知可否問趙公子名諱?”

    她是怕,若往后說起,自己連恩人的名字都不上來。

    趙公子輕淺一笑,似若春風,“我叫趙林宗,你可記住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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