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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男人一臉不信。 “真的?!眻蚯帱c了點頭,想了一會,說:“我該回去了?!?/br> “回哪里?”男人將他拉住,不甘心地問:“回酒店?然后呢,又回到以前,假裝這兩天什么都沒發生?” “你忘了嗎?是你說要假扮的?!眻蚯嗷剡^頭,溫溫地笑了笑,“錢我就不要了,等阿姨出院,我再來看她?!?/br> “你這是要玩死我?!眲⒕昂颇税涯?,長呼出一口氣,哂笑地說:“好玩嗎?給點希望,然后又一鍋端走?你是覺得這樣很好玩?戲弄我很好玩?” “我沒有戲弄你,是你自己入戲太深?!?/br> 堯青捂住另外半邊手,像是在掩飾著什么。 “那昨天晚上呢?誰哭著說要我抱著他,是誰哭著要吃奶油蛋糕,你流的那些眼淚,也都是演的嗎?”劉景浩拽起他的手,旁邊一群人路過,他將男人往僻靜處拽了拽。 “演的?!眻蚯喔甙褐^,風聲咆哮,他視若無睹,“不然呢?我就是這樣一個沒心沒肝、無情無義的小人,你才發現?” “你放心,既答應了你,就一定會配合到全套?!?/br> 男人轉身欲去,細指撫上腕間那一抹銀鐲。 上頭鐫刻著一圈古法秘紋,滿是陳舊的年代氣息。 “那你別來了,我也不是非你不可?!?/br> 男人的聲音徹底虛了,才生出的一點柔軟,又瞬間被掐得鮮血淋漓。 “阿姨那碗雞蛋羹沒吃完,熱熱應該還能將就?!眻蚯鄵伍_傘,走出去兩步,又回過頭,想了想說:“需要我配合,我還是會來的,別說什么沒我聯系方式,我的手機號你早就能背了,是你自己不愿意承認罷了?!?/br> 男人一語不發。 “快過年了,開心點吧?!?/br> 堯青扯了扯笑,不再多言,提步沒入了雪中。 ...... “師哥昨晚去哪兒了,我好擔......” 門一開,王龍撲面聞到一股凜冽之氣,他不自覺地向后仰了仰,見男人身上落滿了雪。 “鬼天氣,打了傘也沒用?!眻蚯鄬⑹稚系乃芰洗诺阶郎?,里面是一盒新鮮的草莓。 “師哥......” “我去了趟朋友那兒,昨晚睡他家了?!眻蚯噢D身去洗手,拽了一路上的傘柄,黏糊糊的,不知道上面沾了些什么。 王龍頓了頓,道:“師哥是去找他了?” 他是誰,兩人心知肚明,王龍到現在都不大愿意提起他的名字。 堯青點頭不語。 默了半刻,他說:“他媽住院了,我去看看而已,沒別的意思?!?/br> “那你還睡他家......” 鏡子里某人的臉飛快黯了下去。 “師哥知不知道我昨天等了你一晚.......” “我累了?!?/br> 堯青收起禮貌笑意,不裝了,不想再裝了,此刻的冷漠面孔才是他最真實的表情。 他斂眉道:“麻煩回你自己房間去?!?/br> “我......” “回去?!蹦腥丝谖菆詻Q。 王龍抓著門框,擰巴了五六秒,終還是回了自己房。 王龍走后,堯青撐在洗手臺上,才敢卸下壓在嗓子眼口的一口氣。 右手腕間的銀手鐲,雖款式老舊,但光芒不減。 堯青輕輕將它摘下來,又戴回去,又摘下來,又戴回去,循環往復。 他第一次對一個東西產生如此復雜的情緒,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就像面對某人時那樣,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他無計可施。 男人躺回到床上,低頭看了眼身上穿的。 還是劉景浩那件汗衫,他揪起來,聞了聞,自己身上原本的味道和他的味道已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種特殊的氣味。 劉景浩不喜用香,他的衣服,只有老一輩衣柜里慣有的桂花包的香氣。 經久不散的金桂前調摻雜著幾絲草木芬芳,三十歲的男人,正像一顆成熟待摘的果實。 堯青不同,他喜冷調。即便秋冬,也常用冷香。前調是風鈴子,后味摻君子蘭,余息伴隨點淺淺的玫瑰。 兩種同屬草木香的氣味混合在一起,不算好聞,但讓人心安。 那是他們曾經歡好時,共同編織而出的氣味。 如今卻不再有那份新鮮淋漓,只能做為回憶與觀賞。 在猶豫什么呢?昨晚懷間痛哭,就該冰釋前嫌才對。 可身體里分出兩個人,一個人說,原諒他吧,他已經過得足夠辛苦了,你這是在往人傷口上撒鹽。 一個人說,原諒?那是天方夜譚,你要愛你自己。 你要愛自己。 堯青閉上眼,將放在衣服上的手慢慢挪回到床單上。 你把心關得緊,別人就傷害不了你了。 那人如是說。 你還是要愛你自己。 要愛自己啊...... 男人伸手環住自己的肩,在床上縮成一個標準的“C”。 房中空調暖氣一應俱全,理應不冷,他卻覺得四周格外荒蕪。 這冬天也太難捱了,跟沒有盡頭一樣。 堯青睜著眼,看屋子外的天,一點一點地暗了下去...... 月墜西河。 劉景浩獨守在病房,替女人掖好被子。 劉景婷先回家一步,老頭子吵著膝蓋疼,王淑芬嫌他煩,讓劉景婷帶他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