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像是在彈鋼琴般,有它內在的節奏。 老師當堂講了個冷笑話,堯青跟著眾學員輕笑不已。 劉景浩看得入迷,沒留意到這節課已到了實cao環節。 旁邊人戴上塑皮手套,攤開塑膜,里面包著塊完整的陶泥。 “陶藝是一門需要靜心體驗的藝術,雖然今天只是帶大家做一些入門級的了解,但還是希望能有更多的人了解陶藝,感受陶藝文化,弘揚陶藝精神?!?/br> “這次DIY的作品,老師并不會限制品類,各位只需按照教過的步驟,學會拉胚,就可以捏制出瓷胚了?!?/br> 堯青見旁邊人沒動,咳了兩聲。 男人這才回過神來,吸了吸鼻,假裝無事發生。 “你在捏什么?” 堯青注意到身旁一動不動的某人,忍不住問。 這可是犯難了,剛光顧著看人,渾然沒聽老師講了些什么。 現在輪到上手實cao,劉景浩才發現,自己連拉胚都沒學會,只能對著一堆泥巴長吁短嘆,無從下手。 還得要人來教。 “不然......你教教我?” 堯青未置可否,伸出只手,坐得離他更近了點,替他將手覆在泥胚上。 拉胚機緩慢起速,一圈圈打著轉,仿佛電影《人鬼情未了》里的某個片段。 堯青不僅人好看,手也生得極美。 十指纖長,甲貝瑩亮,哪怕糅在泥巴堆里,也跟截玉蔥似的,能掐出一汪水。 不一會兒,軟塌塌的陶泥便顯出了瓷瓶的胚形。 形制雅致,凹凸有度,頗有幾分晚唐瓷器的風韻。 這哪是什么“陶藝小能手”,男人暗嘆,都快趕上景德鎮的名家了。 “你看,也不是很難對不對?” 堯青放下手,復又回到自己的拉胚機前,斜眼覷著某人。 “那你要捏個什么呢?” 男人打眼瞧著身前的胚,反正他都替自己捏好了,他倒還省下些功夫。 堯青想了想:“不然就捏個曲形瓶吧,就算不燒出來,光是泥胚也好看?!?/br> “不能捏人嗎?” 劉景浩湊得近了些。 堯青咯咯咯笑,向后微撤,“當然可以,可我不是專業的,怕捏出來不像?!?/br> “那捏條狗吧?!?/br> 他微抬起眸,看了他一眼,喃喃回味:“我家正好有條狗,叫威士忌?!?/br> 末了頓了頓,又補充,“它和你一樣......” 又乖。 又會喘。 課業近尾聲,圓桌上擺滿學生們呈上來的作品。 有捏小貓的,有小兔子的,也有捏人的,花花綠綠甚是琳瑯。 歡愉的時光總那么短暫,堯青戀戀不舍地摘下手套,在盥洗室清洗手臂上不小心粘上的泥。 回教室時發現某人正盯著自己的位置發呆,背影沉默,像具雕塑。 堯青走過去,男人見狀收回思忖的目光,轉頭去看其他人。 “哇,你捏的老虎好可愛啊?!?/br> 旁邊有個妹子見著堯青的泥塑,一臉驚艷地叫了起來。 堯青撓了撓頭,半推諉道:“謝謝啊……可是……這是狗……” 劉景浩沒忍住,在旁邊偷笑。 以為遮住嘴自己就看不見,實則堯青只看他那對瞇成縫兒的眼,就知道他樂在其中。 “差不多行了?!?/br> 堯青半抻到他耳邊,似有似無地提醒了一句。 劉景浩理了理襯衫袖扣,埋頭一哼。 我偏要笑,你能拿我怎么辦? 從少年宮出來時恰好到了晚飯點,這便也是劉景浩苦釀心機的一個點。 他之所以會訂這節課,也是看中了它不上不下的時間點。 剛好上完課,可以趁機約波飯,飯后再來波散步消食,最后再送他回家。 多水到渠成,多理所應當。 刷好感度這種事,就要趁熱打鐵,一浪蓋一浪。 最好猛烈到讓他喘不過氣。 也不是什么鄭重的約會,兩人最后選了家看起來還算干凈的蒼蠅面館。 劉景浩曾在杭州集訓過半年,校門口有家知味觀,片兒川一絕。 后來定居荊川,他苦尋片兒川未果,倒讓他找到一家同樣不遜色的老面館。 店主是個快七十的怪脾氣老頭,每天只做十碗面,店名索性也叫“十碗面”。 一天就十碗,不支持預定,不支持外送,到店即做即吃,一人只限一碗。 規矩比客人多,倒對了劉景浩的狗脾氣。 他從前一個人常來,一碗片兒川配一盅江小白,人間絕絕子。 怪老頭也喜歡這家伙,兩老少爺們一來二去,就成了無話不談的忘年交。 劉景浩叫他老黃,他喊劉景浩狗兒子,兩人嘻嘻哈哈,常當著客人的面,笑得像兩只肆無忌憚的公鴨。 劉景浩當然也記得,老黃時常破例,在十碗面售罄的情況下,為他煮上第十一碗。 這回也是。 他和堯青到面館時,面館門口已掛上“今日已售空”的小黑板。 劉景浩不信邪,起手哐哐哐砸門。 半刻后里頭鉆出顆白發蒼蒼的小腦袋,手里拿著個收音機,里頭正放著《四郎探母》。 “楊延輝坐宮院自思自嘆,想起了當年事好不慘然?!?/br> “我好比籠中鳥有翅難展,我好比虎離山受了孤單?!?/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