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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道到前廳時,章老夫人才剛剛坐下,而她身邊的秦嬤嬤高高昂著脖子仿佛只高貴的斗雞似的,居高臨下的看著緩步而來的魏卿卿,道:“這府上怎么也沒見個下人,待客的花廳都積了厚厚一層灰了,我們老夫人身上的錦緞平素都是叫十二三歲的嬌嫩小丫鬟細細清洗的,而今這一坐,這套衣裳怕是穿不得了?!?/br> 魏卿卿好笑,以前秦嬤嬤就最會使這種手段來打壓當時管著丞相府的自己,說什么是為了讓自己保持謙卑,實則只是為了彰顯她們點丁點兒可憐的自尊心罷了。 章老夫人窮困了一輩子,富了以后就開始死命拿捏世家老夫人的做派了,還生怕別人瞧不起她。 以前魏卿卿為了討好這個婆母,一定會立即羞愧的賠不是,然后找來更華貴的布料送給章老夫人。 而今,魏卿卿只是佯裝聽不懂般,吩咐府里還剩的唯一一個小廝:“你還愣著做什么,還不趕緊請老夫人站起來?老夫人沒地兒坐事小,臟了老夫人華貴的袍子事大!” 祝珠當即噗呲一聲,小廝愣頭愣腦的,竟也上前結結巴巴道:“老夫人,還請您站起來?!?/br> 祝珠笑得更厲害了。 章老夫人的臉色一陣變換,尷尬又只能忍著怒意重新站了起來,狠狠剜了秦嬤嬤一眼,才不滿的看著稚嫩的魏卿卿:“看來魏家沒有管家夫人,上上下下的確都沒什么教養。往后你若是嫁來我丞相府,可得跟著府里的老嬤嬤們好好學才行!” 魏卿卿挑眉,她怕不是氣糊涂了。國公府都來下了小定了,還談哪門子的嫁去丞相府? 秦嬤嬤以為魏卿卿是不懂,加之方才的尷尬,聲調越發高了些:“魏小姐,我們老夫人的意思是,要娶你做我們相爺的續弦呢?!?/br> 說罷,下巴越發挑高了些,就等著魏卿卿哭天抹地的感激。 就連祝珠都捏了把汗,若是魏卿卿不直言了當的拒絕,傳出去,怕又要說她水性楊花腳踩兩只船了。這樣的話,對于未出閣的女子,可是要致命。 章老夫人隨之道:“不過你也不必過于自卑,魏家雖是小門小戶,又一窮二白,你名聲也不好,但……” “臣女如此卑微,如何配得上清風朗月的丞相爺?” 魏卿卿直接打斷她的話,眉眼彎彎的看著她:“而且聽聞丞相爺最近已有心愛之人,君子成人之美,臣女雖是女子,也想做一回君子?!?/br> 祝珠有些懵,什么心愛之人? 章老夫人卻知她是在指柳青兒,這件事居然這么快就傳到連魏卿卿這般深閨小姐也都知道了嗎? 秦嬤嬤看章老夫人臉色不好看,立即嚴厲了語氣,朝魏卿卿道:“魏小姐,這件事自有我們老夫人做主,婚姻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些耍盡手段的狐媚子豈能登得了臺面?” “這樣啊?!蔽呵淝湟桓比粲兴嫉哪?。 章老夫人以為她想通了,這才勉強壓下不耐煩,拿捏著架子道:“自然,只要你……” “可我已是相爺未來的嬸嬸了,如若此時答應了老夫人,豈非也與那柳姨娘成了一樣的人?如此,容二爺也太可憐了些吧?!?/br> 魏卿卿看著已經快要忍不住怒氣的章老夫人,心底冷笑。問:“不過臣女年紀小,什么也不懂,老夫人您既是誥命夫人,吃過的米比我吃過的鹽還多,想必您知道這樣做對不對吧,我都聽您的?!?/br> 章老夫人差點吐出一口血來,喉嚨澀澀的腥甜涌上來,她鼓著眼睛看著等著她發話的魏卿卿,胸脯起伏了半晌都沒吭出一句話來。 祝珠卻真怕魏卿卿聽了這分明不懷好意的章老夫人的,忙道:“魏小姐既已定下親事,哪有中途改變的?除非國公府退了親事?!?/br> 說罷,又笑看著章老夫人溫和道:“想來老夫人也是不知道這件事,所以才上門提親的吧?!?/br> 有了個臺階,章老夫人的臉色才終于好了些,悶悶嗯了聲,又不甘心的看了看魏卿卿,見她當真半分沒有攀附丞相府的心思,才冷著臉徑直往外去了。 快走到門口,廚娘才匆忙跑了茶來,還特意問:“老夫人,您不喝口茶再走?” 還喝茶? 章老夫人差點沒氣得岔過氣去,她紆尊降貴來這小小魏府,坐都沒得坐不說,還叫她站在門口喝茶?豈非跟要飯的叫花子似的了? 她可丟不起這個人! 章老夫人黑著臉一路直奔府門口,卻剛坐上馬車不久,就聽人來報,說老夫人的馬車車轅忽然斷了,她在眾目睽睽之下直接從馬車里滾落了出來,摔斷了一條腿。 竟只是一條腿。 魏卿卿手里捻著一支剛摘的茶梅冷漠想著,她可是特意在今天一大早放了火后,就安排了人守株待兔了,竟只摔斷章老夫人一條腿,太便宜她了! 祝珠察覺到一陣寒意,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卻沒發現是魏卿卿身上散發出來的,只以為她還在因為章老夫人而生氣,便笑道:“你這府上倒是蠻好看的?!?/br> 魏卿卿淺笑,沒應聲,不過剛才祝珠愿意開口幫她,這份恩情她也記下了。 在魏卿卿送祝珠上了馬車后,祝珠才有幾分緊張的問她:“再有半個月我府上會舉辦小小的宴會,魏小姐,你愿意來嗎?” 魏卿卿當然不愿意,但不等她開口,祝珠又笑道:“前陣子我聽說你哥哥在一家書鋪里抄書,正好我爹爹有一個不小的書庫需要人打理,若是可以,我還想請你哥哥來幫我爹爹的忙呢?!?/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