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骨為刀(重生) 第7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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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很輕,染著潮濕的水汽,像是籠著雨霧的春夜。 她說:“我很想你?!?/br> “再牽我緊一些吧……” “不要離開我了?!?/br> -- 屋室昏暗,萬籟無聲。 洛久瑤捧著斷裂的燭,去摸它斷處尚牽連在一起的燭芯。 露出的燭芯太短,久久理不出,沈林自后接過。 “不用照明也沒關系?!?/br> 他說,“這樣就好,左右臣也不是真心請殿下燃燈?!?/br> 洛久瑤下頜枕靠著他的肩,去戳他的手臂。 “疼嗎?” 她動作很輕,捻著他的衣袖,問道,“御醫給你的藥,你是不是還沒有用?” 手臂微癢,小貓兒撓似的,沈林放下斷燭:“算不得疼,晨時用過周先生的藥,眼下不便再疊新藥?!?/br> 他牽住洛久瑤作亂的手指,指節微曲,輕易與她的交纏在一起。 “西清園沒了燈燭照明,夜里太黑,殿下再陪臣坐一會兒罷?” 更疏漏漸長,如沈林所言,夜的確深了,屋室亦愈發昏暗。 無邊長夜,洛久瑤輕輕靠著身側少年的肩,聽著他若潮水般起落不休的心跳聲,覺得這樣就很好。 不管長夜何時盡,她始終牽著他的手就好。 -- 喪禮三十六日方止,北地自傳回大捷消息后,一月之間來往軍報不斷,雖未傳出行軍不利的消息,但每每傳回軍報,洛淮總要傳召沈林。 朝中事務繁多,喪禮之余,洛久瑤極少能見到沈林,偶有遇見,也是在其前往御書房路上。 青天白日耳目頗多,二人總在迎祉門的轉角相遇,照面匆匆,只淺淺行禮,互問一聲平安。 無需再為太后抄經,在壽安宮續香守靈余下的時間,洛久瑤開始查找翻閱宮中于過往宴席祭典的記錄,卻始終沒能找到關于三年前的絲毫記載。 那場賜宴自卷宗上抹去了,干干凈凈,不留丁點兒痕跡。 關于那場賜宴的信息雖是一片空白,但于賜宴的二月前,卷宗上有所記,南疆一小國使臣來訪,獻禮納貢,送來許多珍稀花木與藥植。 洛久瑤細細思量,前世她輔佐洛璇之時,似也見過貢品中的花植草木,洛璇曾拿給她,說其中花植可取花蕊入藥,藥效是中原任何草藥都難以企及的烈,只是彼時她事務纏身,只草草看一眼便將那些貢品拋諸腦后。 此宴雖與洛淮賜沈家的宴相隔兩月,思及洛璇曾說過的藥植,洛久瑤對其此記載格外留意起來。 梓宮發引的前一夜,眾臣子命婦照例著素服入宮行禮致祭。 洛久瑤與眾皇子著衰服跪在堂中,低聲念禱。 最后一日的致祭到了尾聲,念禱畢,眾人跪拜,跟在太后身邊多年的劉姑姑卻忽而走入堂中,請見皇帝。 劉姑姑穿過眾人,屈膝跪地,恭敬向洛淮行禮,而后奉上太后遺詔。 大庭之下,洛淮準了劉姑姑與眾人前宣讀太后遺詔。 遺詔內書有感念皇天后土之言,亦有祈佑熙國平順安寧之愿,直到最后,列在最末的,是兩道不允人違背的詔命: 一為此生身在燕京,卻半生思及故鄉太安,請皇帝于宗廟敬奉牌位之余,將她的尸骨送回太安安葬。 二為祖孫和樂難舍親緣,指明要洛久瑤隨行太安,為其守陵三年。 遺詔宣讀畢,殿內人的目光盡數落在洛久瑤身上。 洛久瑤垂眼,不去看眾人面上皆是何種神色,平靜地上前接旨謝恩。 即使于清臺寺平安生還,即使親手將短刀捅到人的脖子里去,洛久瑤也不得不承認,太后心思縝密思慮深遠,是她前世今生皆不能及。 熙國喪禮的規制雖繁瑣,但于喪禮后行吉事的要求并不嚴苛。家中親長亡故無需守孝三年,只等喪期百日后便可行嫁娶之禮。 但太后用一道難舍親緣的遺詔命她隨行太安,于太安守陵三年,暫斷了與秦家的聯姻,各方勢力制衡的緣故,洛淮不會一朝削去何家,此舉無疑是一道暫保何家的緩兵之計。 她提早寫好這道遺詔,將它交給劉姑姑,就好像去往清臺寺前便猜到自己的結局一般。 -- 因有太后遺詔,喪禮第三十六日,洛久瑤沒有留在壽安宮守夜續香。 洛淮準她回宮整理衣物行囊,以便第二日晨時與太后的棺槨一同上路,前往太安。 太安路遠,帶著一方棺槨,去程至少也要半年之久。眼下已是五月,燕京將要入夏,半年后,又是一年冬。 洛久瑤思量著,邊將冬日里的裙襖斗篷都翻了出來。 桃夭與她一同整理著,她疊好洛久瑤遞來的衣裳,一件件放在行囊里,看著愈發摞高的行裝,不知覺間紅了眼眶。 洛久瑤察覺到身側起伏不定的呼吸,轉眼,見桃夭的眼淚已在眼圈里打轉。 十幾歲的姑娘,正生在最重情的年歲。 洛久瑤抬手去拭桃夭眼角的淚,安慰道:“等我離開后,皇嫂會接你到東宮去,我已知會她替我好生照看你,我若……等我回來后,再接你回宮?!?/br> 她意在安慰,桃夭的神色卻更加難過。 “殿下,奴婢不是擔心自己?!?/br> 眼淚連成串地滾下來,桃夭輕聲道,“太安路遠,您身邊沒有能照應的人,又失去了庇佑……殿下便去同圣上求個情,帶上奴婢,也好讓奴婢路上照顧你……” “傻姑娘,守陵過的可不是什么好日子,連餐飯都清湯寡水,此一去短則四五年,你陪我去熬它做什么?” 洛久瑤點她的鼻梁,“況且我還有件事需交由你在京中照應,你且替我留意著關于知寒園的消息,若有什么異樣,去信到太安告知我?!?/br> 桃夭哭得更兇了。 殿內的姑娘正哭著,洛久瑤輕聲慢語地哄,殿外傳來一聲通傳。 未到發引之日,喪禮還不算結束,那人也未曾換下身上素衣。 洛久瑤才走入殿內,便見他緩緩轉過身來,朝她行了禮。 “九殿下?!?/br> “秦世子?!?/br> 第63章 秦征彎身行禮, 洛久瑤抬手虛扶,步子卻退后些。 秦征直起身,沒有與她過多寒暄, 徑直問:“你明日便要隨行去太安了?” 洛久瑤點頭:“太后娘娘的遺詔,在壽安宮時已宣讀得很清楚了?!?/br> “你那日說,你母親的死與她有關,如今卻要為她守陵, 更一去三年……” 秦征欲言又止,末了又微嘆了口氣,“你……有沒有慶幸,如此一來,我們之間的婚事便拖延下去?!?/br> “君恩浩蕩,恩旨難測,豈能為我所左右?!?/br> 洛久瑤笑起來,“說來此事本也是世子一時沖動之舉,如今也算終了,我與世子本無瓜葛, 世子此后該當做什么都未發生過,忘掉此事才是?!?/br> 秦征卻直盯著她的眼睛。 “忘掉?我忘掉這些, 便也能連那些過往的記憶一同忘掉么?” 他看著她, 上前一步,靠近她:“洛久瑤, 你是不是在怨我?” 他忽而提及過往,洛久瑤卻未有多想, 那些有關于前世的記憶中, 他們之間并不算熟悉。 但秦征的目光太過熾烈,她下意識退后, 卻被他鉗制了手腕。 “世子說笑了?!?/br> 手腕微微發疼,她面上不顯,笑著同他打趣,“不過我近些時日也有想過,世子答應我的請求,假意與我交好,是不是因我當日沒有收下你的玉佩,拂了你的顏面?” 秦征皺眉,眼中竟一瞬顯出掙扎的神色來。 他仍不愿松開她的手:“你把我當做這樣的人?” 洛久瑤彎著眉眼,輕巧道:“順口玩笑罷了,世子不愿聽,我不提就是了?!?/br> 雖二人相談已與往日大相徑庭,你來我往中再無尖銳的話語,但目光交錯,其間卻是比長景殿初見時還要冰冷的隔閡。 秦征指節微松,執拗道:“洛久瑤,你沒有說實話對不對?你分明有怨我的?!?/br> 洛久瑤趁機掙了掙手,沒能掙脫開。 她想了一下,終于道:“若說怨倒也沒有,世子與我本便是兩條路上的人,我那日去世子府求你,也只是思量當時形勢后的選擇?!?/br> “清臺寺一事,世子應下相助,我得了好處時亦做好了與世子以物易物的準備。我們之間從來都是各取所需的交易,世子沒有從我這里得到想要的,自然沒有義務許諾或是履行什么……我也從沒有奢望過世子會真心助我?!?/br> 她從未在乎過這些,即便那日在清臺寺,秦征騙了她,設計她,最終真的讓她命喪寺間,她也不會對他產生一絲一毫的失望。 或者說,她對秦征從來就沒什么多余的期望。 前世或今生,他們或許有過短暫的交集,而后又總會重歸陌路。 他們之間,不過是一次又一次的萍水相逢。 語罷,洛久瑤抬眼:“我對世子不會有怨,可若說恨……或許是有一點的?!?/br> 秦征對上她的眼,眸光微震,竟松了她的腕,退卻一步。 洛久瑤的聲音很輕,經帶暮春時節帶了暖意的晚風一染,甚至變得柔軟起來,可秦征卻覺那話語冷利至極,好似三九時節凝成的冰錐,直要將他的胸腔捅穿。 洛久瑤仰起臉來看他。 “是你將我與你之間的交談告知心思不軌的洛久琮,而他以此設計七皇兄……” “秦征,你們將一個干干凈凈的無辜者牽扯進來,此事的罪魁禍首明明是我,可他卻要代我囚在知寒園,用余生來受這樁望不到盡頭的罪罰?!?/br> 也要用此一生,來重蹈前世的覆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