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骨為刀(重生) 第6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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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燕京后,洛久瑤著人安置流民,后又修繕了燕京城各處,連帶著修繕了沈府。 登基后的洛璇很快成長起來,隨著他嫻熟處理朝中各項事務,需要交到她手中的奏折,需由她定奪的事宜也逐漸減少下來。 那之后的許多閑暇時間,她總會到沈府去。 前堂里的花架重新種滿了藤花,空蕩蕩的府邸也被各種擺件重新裝填起來。 可屋瓦如故,庭堂依舊,她坐在庭院中的秋千架上,搖曳在發頂的枝葉刷拉作響,秋千隨著微風蕩呀蕩,她卻再也找不到故人的影子。 -- 沈府的庭堂中跪著道纖長的影。 少年跪立在庭中的青石板上,抬起的雙手端著一柄長槍,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長。 長槍重有近二十斤,他的手臂卻尚穩,面色始終平靜,一言不發。 “沈林,你當真以為這世上有不透風的墻嗎?” 姜云清執杖立在庭中,面上竭力壓著怒意。 “多年來沈家一心輔佐國君,你父兄守在北地為國平戰亂守社稷,從未有一絲一毫染指過皇城中的紛亂,他們放心將你留在燕京,可你呢?” “你以為我身在府中,對外面的事便全然不知嗎?前些時日你動用人脈去查何家過往,一連拉何家十數為官之人落馬尚可作為御史臺的職責所在,命人調查西境近況也可說是防患未然,可你的手如今到伸天子身畔還不知收斂,竟膽大包天去干涉皇家的家事?沈家有多大,能容你如此肆意妄為?” 姜云清越說越氣,一時怒從心頭起,徑直提起手邊木杖。 可木杖將落在沈林身上的一刻,她卻又忍住了。 她長嘆一聲,拿著木杖的手也脫了力。 “沈林,你身為沈家人,真就要這般任性妄為,沈家的清譽,你真就這般全然不顧嗎?” 又冷又厲的一聲詰問下,沈林依舊沒有言語,只是安靜地跪著。 姜云清恨鐵不成鋼,扔下木杖,轉身離去了。 木杖落地發出悶響,沈林連目光也未動,只是聽著遠去的腳步聲,直到聲音消失,他端著長槍的手臂才開始顫抖。 這柄長槍是他過去所用,已許多年未曾碰過,現如今端在手上許久,已有些費力。 唇齒間沁出了血,他卻咬得愈發狠,任齒尖將唇磨破,又咸又澀的銹水味充斥在口中,染在唇瓣上,將他已沁出冷汗的臉襯得慘白。 他幼年時雖不及兄長沉得住性子,但行事還算規矩,因是幼子,有家中人寵著,十七年間只受過兩次家法。 一次是在八年前,他執拗任性,欲隨軍前往北地但不被允許,便偷偷藏了父親的兵符作為跟隨的條件與他談判,結果耽擱了行軍時辰,被父親罰在庭院中跪了一個時辰。 另一次是如今。 那時父親扔給他一柄長槍,九歲的他也是跪在這間庭院中,任旁人怎么言語,他偏生不要俯首認錯。 如今作為客居的這間庭院,其實是他曾居住過的庭院。 院子的角落里是一方木架,架上已落了層灰塵,上面擺著他曾習過的所有兵器,槍刀弓劍,他自幼年時隨兄長習長槍,一柄近十斤重的長槍拿在手中也能使得獵獵生風,后來學射藝,更是百步穿楊,箭無虛發。 他以為他天生就是該習武的,包括十四歲那年,他跟隨父兄前往北地,那場勝仗更是令他堅信,自己是該與父兄一樣,日后為國建功立業,戎馬一生。 可那場宴后,他再不能習武,他開始不愿看到這些,甚至執意搬出這間小院,閉門落鎖,不許任何人踏足。 就好像這樣便能將他的過往都盡數鎖在這里,如放置長槍的木架一樣,落滿塵灰。 自幼翻閱過千百遍的兵書沒了用武之地,自幼所習的武藝也自此廢棄,那些過往成了從他身體中剝離開的筋骨與血rou,被劇毒侵蝕過的身體也承受不住他幼時曾許下的,隨父兄上陣殺敵,平定邊疆的愿望。 那時他坐在庭中,晚風旋繞,發頂的樹葉嘩啦啦地作響,他覺得自己的命便如庭中這棵安于盤石的樹一般。 四季更迭,他卻只能枯坐在庭院中,此生都沉寂在燕京城的長夜里,再也沒有能看到光亮的時候了。 寥落,死寂,他曾以為這便是他此生的命數了。 可眼下,他端著長槍,跪在庭堂的青石板上,恍惚間又回到了過往的許多個夜晚。 不同于那時,他望著庭中的秋千架,聽著枝葉搖曳的聲音,想的卻是那座幽暗的佛殿,少女握緊他的手,踮起腳,輕輕抵住他的額頭。 她的額頭好涼,與他的輕輕碰在一處,像是將融的雪。 她的聲音也好輕,說:“沈林,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卻究竟什么時候才愿意說喜歡我???” 交錯的刀劍,穿林的落雨,火光與血光交織相映,周遭的一切好似都暗淡下來。 而她的眼睛那樣漂亮,望進他心里,明明昭昭。 第61章 夜里, 洛久瑤額頭發著熱,燒得迷迷糊糊,連有人推門的聲音也沒能聽到。 人影無聲無息走到案前, 又自桌案走到她的床畔,重將布巾沾了水,擰干,覆在她的額頭上。 許久, 直到清爽的涼意再次覆上額頭,洛久瑤終于清醒些,緩緩睜開眼。 天色很暗,床畔燃了盞小燈,洛久瑄正坐在她的床畔,用沾了冷水的布巾擦拭她的掌心。 見她醒來,洛久瑄的動作沒有停,只是笑著看她,目光溫柔。 洛久瑤抽回手。 “皇姐?!?/br> 她費力張口,嗓音微?。骸澳愀嬖V七皇兄清臺寺的事?!?/br> 自見過容妃, 洛久珹雖要面子不愿言語,心間卻始終對她懷有愧意, 所以他自洛久瑄口中得知她的打算后才會一心前往清臺寺, 才會在洛淮面前擔下整樁罪責,企圖將她從此事中摘除干凈。 “是我?!?/br> 洛久瑄毫不猶豫地承認, 蒼白的唇瓣微動,聲音柔柔, “久瑤, 若不如此,今日被囚知寒園的人便是你, 天威震怒,我又要怎樣做才能救你?” 洛久瑤不去瞧她那雙看似情真意切的眼:“所以,是秦征告訴了五皇兄?!?/br> 洛久瑄不做它語,只是應:“你知道的,自秦世子來燕京后,一直以來,皇兄與他關系甚篤?!?/br> 她的應答含糊不清,洛久瑤又道:“太后的確沒有留我的打算,那日你同我提及先皇后,也是希望我早些引太后出手……可時勢弄人,促就這件事的卻是容妃的死,如此一來,你們只需告知七皇兄,此事便成了七分?!?/br> “我與七皇兄皆是心甘情愿,無論事后被囚者誰,都能鏟除你們身前的些許障礙,于你們而言百利無害?!?/br> 洛久瑤略過銅符一事,只提及他們借此事鏟除異己,爭權奪勢。 洛久瑄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她取來案上的藥,邊道:“久瑤,不管你如何做想,我不是五皇兄的同盟者,也從未將你當成過障礙?!?/br> 瓷勺端到洛久瑤唇畔,被她躲過了。 “還溫著,藥湯涼了會很苦?!?/br> 見她抗拒,洛久瑄放下藥碗。 她嘆一口氣:“有所提防是好事……但久瑤,我想你知道,我不會害你?!?/br> 她起身,行至案側時,瞥了一眼窗畔未生枝葉的虞山紅。 “皇兄宮里的虞山紅生了花芽,你這支花若不換土壤,也不知什么時候才能開?!?/br> 她輕輕點一點陶盆中的枯枝,轉身離去了。 房門關合,洛久瑤捧起藥碗。 碗中藥湯尚溫,她的目光卻久久落在洛久瑄捻過的那支虞山紅上。 前些日子洛久瑄提及此花特殊,她曾想倒出土壤查看,卻因計劃與太后前往清臺寺耽擱下來。 如今洛久瑄再次找來,她再次留意起這株虞山紅,不禁皺了皺眉頭。 洛久瑤仰首喝盡藥湯,走去端起陶盆,帶著它一口氣走到院子里。 陶盆傾倒在地,光禿禿的枝條跌落,盆中的土見了底,而土壤最下,赫然是一枚熟悉的銅符。 銅符沾了土,凹陷在符中的細紋經沙土填過,反而清晰起來。 洛久瑤雖所知不多,卻因前世輔佐洛璇時對此類紋樣稍有涉獵——是北契的文字。 這枚銅符與洛久珹留給她的那枚,幾乎一般無二。 兩枚銅符碰撞在一起,叮咚脆響中,前世的場景回閃而過,洛久瑤好似聽見賀令薇那時想同她說的話,也好似終于觸到關于前世的一絲真實。 她曾說她的時間太少,而這枚銅符大概就是秦征尋她的緣由,是她手握的證據,牽制秦征的籌碼。 西境與北契若早在暗中有所勾連,當年北契人能潛藏在燕京城中,恐怕也與秦家脫不開關系。 秦家究竟在當年事中參與了多少,這其中,又有多少是秦征的手筆? “殿下,您身上還發著熱,怎么好不穿鞋襪就跑出來?” 桃夭的聲音傳來,洛久瑤的胸腔里頓時擂鼓大作,她不顧銅符上沾染著灰塵,匆匆攏袖將兩枚銅符收好。 桃夭半哄半勸地扶她回去。 回到屋內,洛久瑤擦去銅符上的塵土。 銅符顯然已存在許久,也就是說,燕京城下的臟污勢力大概早已盤根錯節,不知繁茂到何種地步了。 若想查清,恐怕也要尋到始末,從長計議。 洛久瑤收起銅符,又折了封信,差人送往東宮。 -- 翌日,天色微亮,皇帝的御駕出了宮門。 縱使近來事務頗多,為彰誠孝,洛淮仍親臨清臺寺,接回太后的尸骨。 皇城內懸了喪幡,壽安宮成了停靈的祭殿,一眼望盡,滿目皆是飄蕩的白。 太后的棺槨用了上好的金絲楠,四角嵌金,停在壽安宮的正殿,被四周擺滿的蓮花燭映得金輝四溢。 為表追念,太后喪儀的規制很高,供品擺置,禮器陳設,皆是皇室最奢華的規格。 皇帝輟朝三日,皇室子孫皆著衰服,前朝臣子,王公命婦著素服入宮行禮致祭,食素齋,朝夕哭臨三日,之后每日一奠,三十六日方止。 喪禮首日的流程頗多,皇室舉哀,群臣行奉慰禮,眾人散去時已是日薄西山。 作為太后生前最親近的后輩,洛久瑤留在殿中,跪在案前續香。 太后生前禮佛,供案旁除了蓮花燭,還有堆疊起的佛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