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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吃,我看看?!?/br> “看什么?” 謝客沒有回答,順著他的手看過去,是還一望無際的田野。 “晏晏,你知道那邊綠色的是什么?” “薺菜?” “我也不太清楚,應該是吧?!?/br> “這有什么好看的,吃點東西吧?!标剃痰氖种赣陀偷?,人說指若削蔥根女孩兒的手指白白嫩嫩,確實沾了幾點蔥綠,是餅子上的。 “晏晏,你看到這些,會想到黍離之悲么” 小姑娘讀過詩書,這種簡單的舊典自然不會不知,她想了想,咬了一大口餅子,嘴里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說了句真好吃。 “我覺得現在自己過得還好啊,就你們這種酸死人的讀書人老給自己找不痛快……再不吃本姑娘就全吃完了啊?!?/br> 謝客笑了起來,不再去看遠處的田野,倒下來往后一躺,雙手墊在腦后,側頭看著小姑娘。 “你說的沒錯,我要和你一樣就好了?!?/br> 晏晏心滿意足,小手在草上隨意抹了幾下,不管油不油膩,也半靠在斜坡上??拷丝?,這張臉似乎不是那么令人不快,晏晏想,如果真的換了一個什么俊彥,要自己嫁給他,還不如偷偷跑了算了。這家伙雖然不討喜,到底還是可以接受的,可以欺負她,他不會欺負自己。 “晏晏你的槍法練得怎么樣?” “自然是很厲害的?!毙」媚锉攘吮?,兩手伸出來“這么大的樹我能一下子掃斷,上個月,我用小小一條竹枝就刺翻了一條魚,若不是外公不給我裝槍頭……” 謝客順著夸了她幾句,這個沒有心機的小姑娘接著道:“要不然,謝謝,你給我弄一個,不,兩個槍頭怎么樣?” 這個小姑娘還是和一個小meimei一樣不諳世事,哪里像一個已經許字的女子。謝客聽著她叫自己謝謝,又想起小時候被她支配的恐懼來。 以前謝客是拒絕這個毫不端莊的稱呼的,奈何晏晏姑娘毫不給他面子,理直氣壯地說你們都叫我晏晏,我不叫你謝謝,誰叫你謝謝? “到長安再說吧?!?/br> “我真的要和你去長安吶?”晏晏坐了起來,抱著膝把頭擱在上面。 謝客嗯了一聲,腦子里突然浮現了那天她在蓮舟中拋蓮子,裙裾飛揚,恍若凌波飛燕,神態翩翩。 去了那座很多人都仰慕的天下雄城,會不會讓她再也無法這般開心地翩翩飛舞?自己帶她走的決定到底是對都是錯呢?長安居,大不易,有人想進去,自然有人視為藩籬。 謝客一時無法回答,晏晏接著自己說出了選擇。 “那我就和你去玩玩,不過說好了,不許讓我不開心,如果我不想在那里,或是想念婆婆外公,你要送我回來?!?/br> 對于沒有出過遠門的女孩兒來說,長安是很遠很遠的,她怕自己一去就找不到回來的路了。 謝客鄭重地答應了她。 小姑娘站起來,從草叢中撿起一塊石子,用力扔了出去,小石子順著草皮滾落,再也看不到落在何處。 “謝謝,我們來比一比誰扔得遠怎么樣?” “呵,那你一定比不過我?!?/br> “我能扔到鼎湖里去,你這個文弱書生?!?/br> “輸了怎么辦?” “誰輸了就當馬騎?!?/br> 晏晏脫口而出,小時候對騎馬打仗這些男孩子才喜歡玩的游戲,晏晏姑娘最熱衷,所以旁邊這個老輸給她的少年,常常背著她回家去。 兩人拉開架勢,晏晏認定后出手的才是技驚四座的高人,謝謝要求一起扔出去。兩塊石頭一起飛出去后,順著風落在下面的楓樹林里,沒看清遠近的兩人又來了一回,晏晏輸了不服氣,于是一回又一回。 等到身邊的石子被撿的干干凈凈,謝謝認輸了。晏晏把一塊很大很大的石子丟下去,撲啦啦驚起一陣飛鳥。 晏晏趴在他背上啃著屬于他餅子,謝客提醒她不要抹到自己衣服上,馱著她往山下走去。 兩人誰也沒為這樣的親密感到奇怪,晏晏是心思單純,對這個好欺負的男人沒有防備;謝客不像她這么傻乎乎的,對于嬌憨的女孩兒,心里更多是把她當個meimei看待,一如多年前。 “一會兒出了楓林就放我下來啊?!?/br> 謝客微笑,小姑娘懂得害羞了,放到以前,害羞的是他。那時候小姑娘偏偏要他講信用,背到家門口才算結束,說不定就是這么親密,才讓兩個長輩認定這一對小兒女是金童女玉。 “晏晏,我以后叫你晏漁竹怎么樣呀,我是說到長安以后?!?/br> “謝謝,長安是不是很大?” “很大,有幾百個鼎湖那么大?!?/br> “那我出去玩要帶著你,否則找不到路?!?/br> “好啊,我帶你去樂游原玩,每年都有很多人,尤其是入春以后,就和我們吳郡的白鷺洲一樣,士子書生,貴女才人,販夫走卒,熙熙攘攘,舉袖成帷,還有雜耍胡藝觀者如堵,摩肩接踵……” 晏晏笑瞇瞇的,聽他說這些故事,似乎自己親眼看過了。小時候小姑娘覺得他讀書的唯一作用就是和自己講很多有趣的故事吧,那些謝客在史書或是雜書上看來的前人軼事,進行簡單的加工編造后講給她聽。 晏晏最喜歡的自然是女俠的故事,可惜女俠客額的故事不多,那個見買若耶溪水劍的故事是晏晏記得最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