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仵作 第2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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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像我們這種有武功的人,若是銀針穿孔,不需要像王仵作這種菜雞一樣,用鑷子夾出來?!背貢r說著,拈起一根銀針,輕飄飄的朝著張景飛擲過去,張景大駭,腿一軟直接癱倒在地,那銀針擦著他的頭皮,朝著他身后的木架子飛了過去。 “池時!你竟然敢當著陛下的面,便殺人滅口!”張景說著,扭過頭去一看,只見那根銀針直接穿透了木架子的一層板兒,打到了后頭的木架子上,劇烈的搖晃起來。 池時看了他一眼, “雖然說人的頭蓋骨很硬,但是于我而言,就像是拿筷子戳豆腐一樣,得控制些力氣,不然把人給搗碎了?!?/br> “王仵作,我問你,你從春蘭腦子里拔出來的那根銀針,上頭可有毒?或者其它的異物?”見所有的人的目光都集中了過來,王珂抿了抿嘴唇,搖了搖頭, “沒有毒……也沒有什么別的異物,只有血污?!背貢r將自己的羊皮卷拿了起來,重新放回了錦囊里,掛回了腰間,然后又打開了木頭箱子。 “適才你把我的那根銀針,同春蘭的放在一起對比的時候,特意把兩根針隔開了,保證它們不會挨在一起,互相干擾對不對?”王珂點了點頭, “挨在一起,會污染兇器。但是雖然相隔了一點點的距離,也可以看得出來,不管是長短還是粗細,都是一模一樣的?!?/br> “池仵作你也帶有銀針,便知道,這兇器是特制的,不是一般郎中用的銀針,是以,池仵作身上帶有同兇器一模一樣的銀針,這個事實,是你不管怎么辯解,都改變不了的事實?!背貢r聽著,豎起右手的食指,在王珂的面前搖了搖, “不,你錯了。長得一樣,不代表完全一樣。因為我的銀針上,是抹了油的?!?/br> “哈?”周淵忍不住驚呼出聲, “你摸那玩意做什么?干嘛要在上頭抹油?什么油?”他想著,驚恐的看向了周羨,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周羨臉一黑,氣憤得瞪了回去,他發誓,他的哥哥腦殼里,絕對想了什么了不得的黃色廢物! 他跟池時絕對沒有什么你扎我,我扎你,我們渣渣在一起的不良嗜好! 更何況,慘到出奇的是,他到現在,最多也就是拉拉小小手,揉揉頭罷了! 池時亦是無語。 “陛下,你若是顯得夜里睡不著,便把大梁律拿出來背一背!再不濟多寵幸后宮也好,這樣早朝的時候,也不必浪費一半時間,像個惡婆母一樣,催你生子了?!惫袝遣粷M,氣呼呼地看了一眼周淵。 周淵清了清嗓子, “所以,為什么呢?”池時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先前我說錢多不必用這個銀針試毒什么的,都不過是玩笑話罷了。真正的原因在于,我是一個仵作,若是在衙門里驗尸,應該用布遮著臉,包著頭才是合適的?!?/br> “為什么這樣呢?剛才王珂也說了,案子里的兇器如果同別的東西挨在了一起,那么兇器就會被污染了。證據也是一樣的,在仵作的眼中,尸體上的任何東西,那都是證據?!?/br> “我拔下頭上的銀簪子,取出簪子里的銀針,然后再把頭發梳好。這個過程當中,會掉落我的頭發,皮屑,或者是掛下衣服上的絲線,從袖袋里掉落東西到現場,等等一系列的不合規矩的東西?!?/br> “任何一個細微的東西,都可能破壞現場。是以雖然周羨一片好心,但是我卻并不會拿著里頭的銀針來試毒,而是想出了它的另外一個神奇妙用?!惫袝犞?,卻是不解的問道, “大梁不管男女都是長發,擱在一起根本看不出區別來,掉落了頭發,又有什么關系?根本沒有辦法作為證據,你這是瞎講究?!?/br> “吶,這么說,現在有一個案子,是和尚殺了和尚。那若是現場有我的頭發掉落,會不會誤導大家,排除和尚是兇手呢?”郭尚書聽了池時的話,瞬間囧了,一句我靠到了嘴邊。 “當然了,這是極端的例子。我還是那句話,有些銀針長得一樣,但其實不一樣,有的頭發長得一樣,也其實不一樣?!?/br> “有的人是白發,有的人是黑發,有的人頭發發黃;有的人喜歡抹各種味道濃烈的頭油,手一擼能夠直接去炒菜了,有的人頭發上有很多皮屑,一抖像下雪一樣……” “這些細枝末節的地方,看著沒有用處,但搞不好,就是破案的關鍵之處所在。我們這些查案的人,要做的便是,盡量的看到最真實的現場,而不是肆無忌憚的破壞它?!?/br> “如果不認真的摳每一個細節,結果就會像是今日一樣,在冤枉一個無辜的人?!背貢r說著,站著沒有動, “為了避免有人說我做了手腳,現在池時想要請郭大人拿著那根銀簪子,把那根銀針,放到王珂裝水的竹筒里,看上頭會不會有油花?!惫袝c了點頭,按照池時說的,將那銀針插進了竹筒里,不光如此,他還掏出了一方白帕子,將那空心的簪子倒了過來,等了好一會,果然瞧見那白帕子上頭,有了一坨油污。 “所以,老夫十分不明白你的腦殼到底在想什么?為什么要在自己的腦袋上放油,你要吃炒銀針不成!”池時眨了眨眼睛,看向了周羨, “楚王興致勃勃送我禮物,我不戴未免顯得不近人情。但是戴了,又委實廢物。所以我便絞盡腦汁在想,我池時在什么情況下,要披頭散發的拔簪子?!?/br> “后來思來想去,終于想到了最近發生的一件事。我被人擄走,關在了大牢里。出去的時候,徒手擰斷了掛在門上的鐵鎖,這樣顯得未免太過不文雅?!?/br> “在那一瞬間,我恍然大悟。周羨送這個銀針給我,哪里是讓我試毒的,分明就是送來給我開鎖的??!” 第四四四章 你在釣魚 周羨聽著,無語扶額,他發誓,他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郭尚書臉一黑,“你抹油是為了開鎖更靈光一些?” 他一說完,瞬間又變了臉色,鄭重的說道,“你在釣魚?你知道會有人拿這個銀針做筏子,所以故意出其不意的提前在上頭留下了任何正常人都想不到的證據!” “你來見春蘭,是為什么?你在查一樁什么大案子?” 郭尚書說著,立馬跑到了周淵跟前,張開雙臂,將他護了起來,“都離陛下遠一些!” 他說著,身子一轉,警惕的看著四周,護著周淵,走到了周羨的身邊,目光炯炯。 “我說對了不是么?不然的話,不能夠解釋,你被指認是兇手,楚王殿下還這般淡定……我原本以為他要一跳三尺高,然后拔劍屠光所有看到了案子的人,護你周全?!?/br> “結果并不是,我還在想,老子從小看著楚王長大,就算是病得要死得時候,他也沒有這么慫過??!原來如此!到底是怎么回事?” 池時驚訝地看向了郭尚書,瞇了瞇眼睛,“真的是為了開鎖來著!” 可不就是釣魚么? 她這個人,一貫不相信什么巧合,更加不會初次見面,便把滿腔真心全都送給惠安公主身邊的老嬤嬤。 在查到宮中第五人,也就是春蘭的字跡有可能同寫信的給那對母女的幕后主使一樣的時候,周羨要去問趙相,他們是怎么做的? 到了夜里才去問,避免打草驚蛇。因為若是同皇后的死有關的話,這背后站著的人,一定是不容小覷的,地位很高的人。 在這種情況下,她怎么可能毫無防備的,大大咧咧的對著一個初次見面的老嬤嬤問出那樣的關鍵性的問題?甚至明確的提出宮中的第五人。 這一切,不過是她同周羨,順應著幕后之人想要除掉她的思路,來放下的餌,就等著釣起大魚來罷了。 池時說著,環顧了一下四周,走到了張顯的面前,高高的舉起手,啪的一聲,拍在了他的腦門上。張顯一時不察,被她拍得往前一載,咚的一聲栽倒在地。 張顯狼狽的揚起頭來,捂住了自己的嘴,他的手一松開,一顆門牙直接掉落了下來,鮮血淋漓。 “池時,做人不要太囂張,陛下還在這里!” 池時挑了挑眉,“你不是我姑父么?連我八歲時候的舊事,都十分了解,又怎么會不知道,我池時這個人,打小的小名就叫囂張?!?/br>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欺我十分,那人就直接完蛋了!嗯,就是這么囂張,哪怕你比我聰明一點,亦或者是比我能打一點……嘖嘖,都不至于這般無能狂吠?!?/br> 池時說著,拍了拍手上的灰,認真了起來。 “我不知道,春蘭會死,更加不知道,今日會有這么一個局,在等著我同周羨。但是,我的的確確在查一件大案,春蘭是其中至關重要的一個人?!?/br> “在此之前,發生了太多的巧合,讓我同周羨,感覺到了一萬個不對勁。在一個案子當中,如果巧合過多,那么說明了什么?說明根本就是人為的?!?/br> 周羨聽著,朝前一步,站了出來,“先說這個簪子。我這半年來,時常會給阿時買禮物,也同京城里有名的一些商號,都打過招呼了,若是有什么合適仵作的用的奇巧之物,一定要給我留著?!?/br> “像這樣的東西,我買了許多,但并不會每一樣都送給阿時。尤其是,好好的有三根,卻缺失了一根,聽著就讓人覺得不圓滿?!?/br> “直到我在馬車上,把這個拿給阿時,自己下意識的說了一句話,可真是太巧了?!?/br> “剛好阿時在惠安公主府里查的那個案子,用了兩根銀針試毒,我這里便有了兩根銀針……” 當時他同池時眼神一交流,便默契的知曉了其中的玄機……雖然不合時宜,但他還是忍不住回味,那種感覺,讓人怦然心動。 池時接過周羨的話頭,繼續說道,“團子店里,惠安公主府的庶出女兒童筱死亡的事情,想必諸位已經有所耳聞了?!?/br> “查那個案子,費了一番功夫,可一整個上午,公主府都沒有派人過來拉走尸體。我同周羨去了附近吃了羊蝎子,那公主府的苗嬤嬤,方才恰恰好的跑過來,叫住了我們?!?/br> “這是第一個巧合,不要說那個婆子,是在等我們。羊蝎子店離那個團子店很近,當時看熱鬧的人,做買賣的人,全都看見我們進去了,苗嬤嬤急得滿頭大汗,想要解除惠安公主的殺人嫌疑?!?/br> “在這種情況下,她完全可以去羊蝎子店里尋我們,但是就是那么恰恰好……我們一出來,就被她叫住了?!?/br> 池時說著,看向了梅太嬪,“公主府的案子,的確不是惠安公主犯下的。但你要說她就是像小白兔一樣無辜,我看未必?!?/br> “童家寵妾是真的,滅妻卻要讓人三思。這個案子一出,惠安公主可以毫發無損的直接鏟除了心頭大患。不管是妾室也好,還是將要出生的繼承人也好,還有能夠同她女兒爭汝南王妃的童筱,所有的一切,全都消亡了?!?/br> 童筱乃是妾室生的女兒,嫡母乃是真正的公主殿下,在那種情況,她竟然被寵得不知世事,完全像是沒有被人刁難過的單純樣子,一騙就被人騙走了。 若是嫡母真的軟弱可欺,那姨娘大權在握也就算了,可分明就不是那么回事。在公主被當做嫌疑人禁足的情況下,童家出來處理童筱事情的,居然還是苗嬤嬤。 “甚至于說,她還得了楚王這個靠山,得了童家的愧疚。事不是她做的,但是推波助瀾卻是真的。童家若是如同苗嬤嬤那般厲害,公主不會還掌握有管家之權……” “我為何知曉她有管家之權?乃是因為苗嬤嬤在洗刷她故意害童筱的時候,大意是這么說的,我家公主昨夜因為死了人的緣故,被童夫人扣押了,根本就沒有辦法管著府中的事?!?/br> “這是第二個巧合,童筱出事本來主母要擔責任的,可她恰好在那一日,因為府中死了人,被當做兇手給關了起來。好一個清清白白?!?/br> 池時說到這里,嘲諷的笑了笑,有的人就是這樣,他們做什么,都不會直接去做,特別喜歡在后頭玩什么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把戲。 “于是我心生試探,問苗嬤嬤關于當年小宮女投井案的事情。在這里,出現了第三個巧合,苗嬤嬤她一個普普通通的公主身邊的老嬤嬤,卻連十多年前,死掉的五個小宮女的名字,都記得一清二楚的?!?/br> “甚至知曉那第五個小宮女,改名叫了春蘭,去到了梅太嬪的身邊。我查案向來快刀斬亂麻,一旦知曉了春蘭的去向,一定會很快的接觸春蘭?!?/br> “待我們走了之后,果不其然,惠安公主府便有一輛馬車,進了宮門?!?/br> 池時說著,看向了梅太嬪,“不要說,惠安公主恰巧進宮來有事尋你?!?/br> 梅太嬪臉色已經是煞白,一臉的不可置信。 池時并沒有揪住她不放,接著說道,“我們進宮之后,立馬又出現了下一個巧合。好巧不巧的,郭尚書同陛下吵了起來,有人以這個緣故,支走了周羨?!?/br> 第四四五章 兇手是你 郭尚書聽著,立即眼神不善的看向了還蹲在尸體旁邊的王珂,以及癱坐在地的張景。 他二話不說,伸手一抽,將自己官服上的腰帶解了下來,握在了手中,“張景這個人,性格圓滑,做事油不愣登的。一樣米養百樣人,這樣的人,就應該去那些文縐縐的地方,混個風生水起?!?/br> “趙相那個老滑頭,就很適合他!可他偏生要來刑部!整個朝堂的人都知道,老子看他不順眼!我就說,今日早朝的時候,這廝作何故意要激怒我,讓我同陛下吵了起來!” “原來竟是有這么一出在等著!” 池時鄙視的看了他一眼,“您這才知曉么?像個炮仗,誰見了不想點?你拿一根腰帶,有什么用?” 郭尚書的白胡子飄了飄,“上吊用!勒不死別人,吊死自己也算體面?!?/br> 池時的嘴角抽了抽,不同他糾纏,接著說了起來。 “周羨走了,我來到這裕華殿之后,便更加肯定,這里頭一定是有一個局在等著我。這么大一個宮殿,只有一個看上去耳聾眼花的老太監守著?!?/br> “一進門之后,看到了春蘭的尸體,方才明白,原來這個局,是為了讓我成為殺人兇手?!?/br> 池時說著,走到了梅太嬪還有凌太妃的面前,“你們緣何踩著點進來,什么沒有看,連彎都沒有轉,徑直的來到了兇案現場?因為你們一早就知曉,春蘭已經死在了這里?!?/br> 梅太嬪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子,池時的目光太兇煞,讓她一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我怎么知道春蘭死了?我同你無冤無仇的,為何要害你?我今日還是頭一回見你?!?/br> 池時點了點頭,“是無冤無仇,但并不是說你就沒有作案的理由。之前寫下一封信,哄騙那個一頭白發生了病的姑娘,將我擄走,想要殺死我的人,便是春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