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仵作 第16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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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常體弱之人用了,都遭受不住,更不用說,這身懷六甲之人。我家中也是做買賣的,雖然從來不沾這些,但也聽說過,這南地賣紅香蓉石粉的人家,姓柳,頗有名氣?!?/br> “這柳家靠紅香蓉石發家,于是給唯一的女兒取名叫做柳香蓉。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大戶人家的吳老太太,給你的小兒子,娶的便是這位門當戶對的柳千金吧?!?/br> 池時說著,抬手指了指屋子靠著窗戶的桌案上,擺著一座紅紅的石雕,看上去像是山水。 “這紅色的石雕,乍一眼看去,我還當時珊瑚,可湊近一聞,聞到了淡淡的香味兒。只有柳家才會那么奢侈浪費,直接用紅香蓉石雕刻。其他人只瞧得見粉狀的……” “所以我更加確定,此柳香蓉,便是彼柳香蓉?!?/br> 吳老太太看了那床榻上的尸體一眼,快速的別開了眼睛,“那又如何?五石散也不是禁藥,紅香蓉更加不是,都可以入藥的?!?/br> “我家三個兒子,老大考了科舉,老二去做了兵卒,老三沒有什么營生,我給他娶一個多金的岳家,想要他富貴一生,又有什么不妥當?” “這位公子一上來也不報家門,便來旁人家中指手畫腳的,簡直不成體統!” 池時冷笑出聲。 “看來您老人家,對這紅香蓉了解得很,知曉它會讓人上癮,傾家蕩產,家破人亡。就這你還覺得不妥當……也是,人覺得不妥當的事情,在豬的眼睛里,的確是未必不妥當?!?/br> “畢竟人畜有別?!?/br> 池時說著,“吳三夫人的死因,應該是服用了紅香蓉,導致大出血而亡?!?/br> 她說著,將抱著的木盒子,放到了桌面上,打開了盒子的蓋子,將里頭的送子觀音小心翼翼的抱了出來,輕輕的放在了桌面上。 “吳三夫人,你看看這個送子觀音,同你在多寶閣看到的有何不同?” 張桂英不解的看了過去,過了一會兒,驚駭的叫了出聲,“不流血了!不流血了!這是怎么回事,在多寶閣,我分明瞧見了,這玉觀音身上,有紅色的血!” 池時沒有回答她,拿起那觀音像,使勁的搖了搖,然后又快速的放在了桌子上,只見那桌上的玉觀音身上,出現了一道道的紅色…… “又流血了,又流血了!” 池時皺了皺眉頭,這張桂英嗓門大不說,還一驚一乍的。 周羨走到她的身后,拿起觀音仔細一瞧,“雖然看上去很像血,但不是血。這送子觀音拿在手中,分量也不對勁。應該是中空的,灌了一些紅香蓉的粉末?!?/br> “搖晃得厲害的時候,紅色粉末會流動,在玉質通透的地方,能夠看得見紅色,乍一眼看去,好似流血了一般,但其實不然?!?/br> 周羨說著,恍然大悟,“紅香蓉同五石散差不離的,會讓人潮熱,然后……難怪用來放在送子觀音里。在不服用的情況之下,長時期的聞著,有令人動情的功效?!?/br> 池時點了點頭,“所以,詛咒什么的,簡直就是無稽之談。今日在吳三夫人身邊服侍的人是誰?可是那閻婆子?” 張桂英聽著,有些迷茫,“你是說閻婆子害了她?不對啊,那閻婆子是我三弟妹的陪嫁丫鬟,怎么會害她?還愣著做什么,快去把那閻婆子給抓來!” 張桂英的大嗓門剛嚷嚷完,便有一個婆子,站在了門口。 她穿著一身素色的衣衫,頭上還鬢著白色的紙花,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的,臉上還細細的上了妝,“不用尋了,我不過是去打理了一下自己個,然后便準備來說出真相的?!?/br> “吳三夫人是我殺的。我們全家被紅香蓉害得家破人亡,吳家三房又憑什么可以有子嗣誕生?三夫人什么都不懂,我本來不想害她的,可沒有想到,竟然一尸兩命?!?/br> “吳老太太,看來你已經記不得我了。三夫人家中是小門小戶,在娘家就沒有什么伺候的下人,所以叫了人牙子買人來做陪房。蒼天有眼,我正愁不知道該如何報仇,便被挑選中了?!?/br> “想當初,我嫁人的時候,也是十里紅妝,好不熱鬧。我的夫家姓林,不是什么高門大戶,但也算得上是獨富一方?!?/br> “那一年,吳老太太你回蜀地老家,設宴遍請當地的富人豪商。我當時懷有身孕,就是在那次宴會上,我夫君林筠迷上了紅香蓉?!?/br> “我們青梅竹馬,門當戶對,誰看了不說上一句錦繡姻緣??梢磺腥慷細Я?,林筠敗光了家業,死得一干二凈的,他吃得迷幻,拿劍刺我,害得我腹中的孩子也沒有了……” “我做這些,比起你們對我做的,簡直是九牛一毛!” 不等吳老太太說話,張桂英又炸了,“你做什么要同我說那送子觀音的事情?我夫君常年在外駐軍,那什么紅香蓉綠香蓉的,我半點不知曉,你做什么害我?” “若非我命好遇到了楚王殿下同這位小公子,那殺人兇手,豈不是由我背定了!你還說什么,本來就沒有想逃走,想要出來認了!你這個騙子!你做什么害我?” 第三四九章 早有預謀 張桂英將門虎女,只見她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揪住了那閻婆子的衣服口,惡狠狠地盯著她。 閻婆子面無表情的看了回去,“我叫閻敏。你們吳家的每一個大子兒,都淌著血淚。那是每一個因為紅香蓉而家破人亡的人,流出來的血淚?!?/br> “你說自己無辜,那我們這些人,便不無辜么?” 張桂英神色一變,她的手猛的松了開。 她的嘴唇輕輕的顫了顫。 她是不知道吳家在做紅香蓉的買賣,也不知道,這東西能夠上癮,會害得人家破人亡??墒菂抢咸僭趺赐坎挥H近,也不會少了他們的吃穿用度。 老太太雖然不喜歡她,但是對于她的三個兒子,卻并沒有虧待。府中分紅的銀錢,老太太大手筆置辦的那些田莊鋪子…… 她張桂英乃是吳家媳婦,她的兒子是吳家子孫,又怎么能夠撇得一干二凈? 她不無辜。 張桂英想著,往后退了幾步,蹲在了地上,抱起了頭來。 池時打破了這一瞬間的安靜,她上前一步,走到了那閻敏的面前,“你同聶掌柜的,乃是舊識罷。所以他才賣給張桂英,這個藏有紅香蓉粉的玉觀音,并且不告訴她來源?!?/br> “你一早就知曉了,這送子觀音的問題所在,卻沒有在張桂英送給吳三夫人的時候說,而是在今日早上,才故意過來,講了那個子虛烏有的前任主人八個月一尸兩命的故事?!?/br> “為的是什么呢?為的就是讓張桂英今日在多寶閣,偶遇楚王。然后讓他恰好的聽到,府中有人因為蹊蹺的送子觀音而亡故之事?!?/br> “周羨要去多寶閣取紅珊瑚樹,是一早便同聶掌柜的說好的。所以,你們能夠把握好這個恰巧?!?/br> 池時說著,看向了張桂英,“閻敏并沒有撒謊。這就是為何,她打算自首,和盤托出,但是卻要拉你下水的原因。因為你就是釣周羨這條大魚上鉤的誘餌?!?/br> “所以”,池時伸出手來,整了整閻敏被揪亂的衣領,“你這么大費周章,不會光殺死一個新娶的吳三夫人,便算報仇了吧?” “賣紅香蓉雖然不道德,但如今大梁,并未禁止。你做這些,除了讓你自己丟了性命,人家姓吳的,最多不過是被封禁了買賣,斷了財源?!?/br> “吳三夫人死了,吳三郎還可以娶第四任夫人,在生去這個老妖婆心心念念的男娃娃,命根子。我不認為,你叫周羨前來,是想讓他看這個?!?/br> “所以,鑼聲已響,可以開戲了嗎?” 池時說著,一轉身,久樂已經端了一把椅子站到了她的身后,她輕輕地坐了下去,接過久樂遞來的茶水,翹起了二郎腿,滑了滑茶葉蓋子,輕輕地抿了一口。 周羨瞧著,四下里尋了尋,卻是半分不見??档嫩櫽?。 他無語的撇了撇嘴,這久樂莫不是在池時的褲腰帶上系了根繩子,把自己個給拴上頭了。 要不然的話,怎么只要池時要在人家抖威風的時候,他就像個土行孫似的,突然冒了出來。 簡直就是大梁未解之謎第九謎! 不等周羨想出個一二三來,那閻敏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池仵作料事如神,內宅夫人生孩子死了,通常都不會有人報官,直接下葬了事。這樣的話,我便是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殺一雙,也不會有任何的作用的?!?/br> “所以,我才尋了老鄉聶掌柜的……只有這案子過了明路,某些人方才不會像以前的兩次一樣,將所有的罪惡就那么輕而易舉的掩蓋了過去?!?/br> 她說著,從懷中掏出了一張紙,攤開了來,“殿下,池仵作?!?/br> “姓吳的老婆子,殺害了吳三郎的原配妻子柳香蓉,那柳香蓉乃是家中獨女。吳家這么做的目的,是為了霸占柳家的紅香蓉礦山?!?/br> “我拿到的這一封,乃是吳三郎第二任妻子蔣玲的遺書?!?/br> “你這婆子,殺人誅心??!我們吳家,是得了柳家的礦山??墒且驗榱乙呀浭墙^戶,五服之內無親族,柳香蓉嫁進吳家之時,嫁妝單子上寫得一清二楚?!?/br> “那整座礦山,都是她的陪嫁。我承認當初讓老三娶她,是看中了她家的財力,不然的話,我們好好的官宦之家,為何要娶商戶女?” “只要柳香蓉是我吳家婦一日,那紅香蓉礦便同我們吳家所有無異,我何必殺了她?” 那閻敏聽著,嗓子里吸了吸,然后呸的一口,將唾沫吐到了那吳老太太的臉上。 吳老太太養尊處優,何時受過這等侮辱,拐杖一扔,一個虎撲猛沖了過來,就要撕打那閻敏,只見她那雞爪子一般的手在空中一揮,竟然突兀的轉了個彎兒,朝著池時手中抓來。 池時手握遺書,一直腳蹬地,椅子腿了出去,另外一只腳對著空中一踢,那吳老太太悶哼一聲,就地一滾,哎喲哎喲的叫了起來。 池時嘖嘖了幾聲,站起身來,“我倒是想看戲,今兒個就聽閻敏說案子了,可有些沒有眼力勁兒的人,嫌這樣死得太過體面,非要我來說?!?/br> “你們家的茶水不香,本來我都懶得浪費口舌了。吳老太太可別裝了,我若是真踢到了你,你還能哎喲?你只能嗷嗷叫,我滴個娘啊,剛我還生龍活虎的,怎么這眨眼的功夫,到了陰曹地府?!?/br> “我那腳丫子都沒有沾到你的衣衫邊呢,你就在地上滾了。若是我師父泉下有知,怕不是要從土里鉆出來,慚愧的握著您的手,夸您會教,讓我神功大成了呢!” “您應該叫你那兵部的大兒子,送我上戰場去,到時候打仗,我站在城樓上,揮揮腳丫子,敵軍便紛紛翻倒下馬,誰見了不掏出史書,大寫神跡啊,神跡!” 吳老太太老臉通紅,站了起身,她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又惱了起來,“你們都是死人嗎?不知道過來扶我?生不出兒子也就罷了,像一個木頭一般,動也不會動!” 吳家大夫人臉色慘白的走了過來,扶住了吳老太太,“母……母……母親……” 池時瞧著不耐煩,將那遺書一抖,拍到了周羨手中。 第三五零章 一起殺人 閻敏一瞧,深吸了一口氣,說話都變得簡潔了起來。 “柳香蓉嫁進吳家之后,一直沒有身孕。吳老太太請了蔣玲的父親,保和堂的婦科圣手蔣樂前來瞧病。把脈之后發現,柳香蓉這輩子都不可能有孕?!?/br> “吳老太太大怒,認定三房不能無后,想要給吳三郎納貴妾??闪闳啬敲簇S厚的嫁妝進府,怎能沒有條件,當時說好了的條件便是柳家每年都要給吳家分紅利。白紙黑字,寫得清楚明白?!?/br> “于是吳老太太動了歪心思,毒殺了柳香蓉,再在柳家夫妻前來京城奔喪的路上,安排了人截殺。至此,柳家所有財產都歸吳家所有?!?/br> “他們以為做得隱秘,但是柳香蓉的死,沒有瞞過給她看病的郎中蔣樂。吳家為了封口,讓吳三郎續娶了蔣樂的女兒蔣玲。吳三郎那會兒年少氣盛,好服紅香蓉,興許這就是因果報應?!?/br> “蔣玲三次有孕,都因為吳三郎用了紅香蓉之后,對她動手動腳,拳打腳踢的,導致小產。到了第三回,她終于油盡燈枯,寫下了這封遺書,揭發所有的罪惡?!?/br> 閻敏的話說得極快,好似擔心再橫生出什么枝節來,便沒有人愿意傾聽她說的話了。 “蔣玲的遺書里寫得很清楚,殺死柳香蓉一家,奪取他家家產之事,除了當時在外地駐軍,多年未歸的柳家二房人之外。兵部侍郎吳本亭,以及吳三郎吳本茆,都是參與者?!?/br> “那截殺柳家人的山匪,便是吳本亭安排的。毒死柳香蓉的砒霜,是吳本茆裝病從常記藥鋪里買的,藥方子是他裝病,從蔣樂那里開的?!?/br> 閻敏說著,又掏出了兩張紙兒,“我這里有蔣樂親筆所書供詞,還有當時的藥方詳細記載,以及常記藥鋪給吳本茆抓藥的人的供詞。如果需要,他們都可以出來作證?!?/br> 池時接過那供詞一看,上頭寫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的,該交代的,不該交代的,事無巨細都寫上去了。 這閻敏顯然是讀過書的,知曉這官府審案,都需要哪些東西。 “柳香蓉是不是中砒霜毒死了,等阿時開棺驗尸,一看便知”,一旁的周羨聽著,輕嘆了一口氣,對著那閻敏說道。 閻敏眼眶一紅,眼淚在里頭打了個轉兒,落了下來。 “我等的就是這個,我等的就是吳家大房同三房,不得好死,斷子絕孫!” 而一旁的吳老太太,此刻已經慌了神,她一把抓住了池時的衣袖,“不開棺驗尸,都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同我的兒子們,沒有任何的關系?!?/br> “是我貪圖柳家的榮華富貴,所以用砒霜毒死了柳香蓉。是我裝病,叫三兒去抓藥的,我都是我,都是我。大郎根本就不知道這個事情,那山匪殺人什么的,也是我安排的……都是我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