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仵作 第14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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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揮了揮手,朝著自己的院子行去。 這一離開,便是好長一段時日。走的時候,還是冬日,冷得要命,如今已經是春暖花開了。炭盆子已經被收了起來,床榻上厚厚的毛皮,也被換成了色澤清新的綢緞。 周羨坐在桌案前,徐青冥給池時畫的畫像,已經裱好了,一抬眼便能夠瞧見。 他低下頭去,手一下子碰到了厚厚的一疊藥方,最下頭的那些,已經泛黃了。這些都是這么多年來,沈觀瀾一直給他吃的藥。在安陽的時候,他拿給程非看過了。 他瞧著,伸手一抽,抽出了最下頭的那一張。 沈觀瀾的字,寫得不怎么樣,有些別別扭扭的,像是學字不久的孩童。周羨看了看那藥方子,輕嘆了一口氣。將那些藥方子整整齊齊的放好了,收進了桌案上的一個小木盒子里。 “那人中毒,哥哥知道嗎?”周羨看向了陰影處。 “屬下失職,之前沒有查到。是年前中的毒了,沈家對外瞞著,家養的郎中救了過來,性命無憂,余毒未清。公子走后,沈家來了一個嬤嬤,是以前夫人身邊伺候的,不過沈藥師并未見她?!?/br> “陛下之前并不知情,現在應該已經收到風聲了?!?/br> 周羨點了點頭,“你去尋一些好的治內傷……” 周羨的話說了一半,又搖了搖頭,“不用了,有誰的藥,有池時手中的好呢。你去尋一些溫養的藥材來,對內傷痊愈有益處的?!?/br> “諾?!?/br> 周羨瞇了瞇眼睛,“我好了的消息,到了明日,一定會傳遍整個京城,到時候,局勢就要變了。按照我之前的部署,都行動起來。今年年節,我不希望宮宴之上,還有姓沈的人家?!?/br> “諾!”黑影中的人,聲音激動起來。一個閃神的功夫,便消失不見了。 周羨目光一挪,又挪到了池時的畫像上。 他伸出手來,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復又收了回來,忍不住笑了笑。 …… “阿嚏!”池時打了個噴嚏,她伸出手來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哪個狗賊,又在罵小爺?!?/br> 池祝夾起一個雞腿,放到了池時的碗中,揉了一把她的頭,“你在誰面前充小爺,你爹爹,你阿娘,還有你哥哥都在這里呢!” 池時將池祝的手一拍,摸了摸自己的頭,抱怨道,“阿爹你剛剛才撕了雞腿!手上都是油!有你這樣的狀元爹嗎?” 狀元二字一出,池祝同姚氏對視了一眼,都傻呵呵的笑了起來。 倒是池瑛臉微微一紅,“阿爹阿娘你們已經笑了很多回了。狀元也沒有什么了不起的,每隔三年便有一個。多得是到最后,淹沒眾人的。這科舉之路,不過是剛剛起步罷了?!?/br> 姚氏一聽,收了傻笑,“可不是,還是瑛兒穩重。越是榮耀的時候,就越得穩住了。瑛兒這回出了風頭,我們更是應該謹言慎行。別孩子寒窗苦讀好不容易有了好結果,反倒被我們拖累了?!?/br> 她說著,眼眸一動,“說起來,瑛兒年紀也不小了。咱們一家人,我也不說虛話。之前不給瑛兒說親,是咱們家沒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瑛兒名聲不顯,也說不著什么好親事?!?/br> “如今正是好時候,趁著狀元的名聲還熱乎著??梢蕴暨x的余地比較大,尤其是那些書香門第的好姑娘。阿娘不求你娶什么權貴家的小娘子,像李婉那樣的大佛,咱們伺候不起?!?/br> “但求娶個明事理,性子溫婉的,同我兒相合。阿娘這里有幾個……” 姚氏這話一出,池瑛的臉唰的一下,紅得像是豬肝一般,“我正要同阿娘說著事兒。臨上京城來的時候,老師同我說了,若是我中了三甲,便收我做關門弟子,介紹與師兄弟認識?!?/br> “還給了我一封信,叫我中了之后,方才可以打開來看。里頭……里頭給我說了一門親事。說的乃是我同門師兄,工部尚書姜淳的嫡次女姜蕓?!?/br> 池瑛說著,從懷中掏出了一個信封,放在了桌面上。 第三零七章 培明先生 姚氏驚訝張大了嘴,“先前怎么沒有聽你說起過?培明先生要收你做弟子,這個說了,可那親事……” 永州人都說,培明先生乃是當世大儒??蛇@里頭,帶著七分水分三分吹牛,就那等窮鄉僻壤之地。若是去蘇杭做父母官,那叫肥差,來永州那叫貶庶……永州的野路子書院,能有什么名人不成? 當地的人都只知曉,培明先生以前在京城,那是做過官的,正兒八經的老進士。傳聞他妻子乃是永州人,所以在上了年紀之后,便回了故土,在書院里做了個夫子。 “培明先生低調得緊個,哥哥在他門下讀了那么些年書,我們竟是連名諱都不知曉?弟子都做了工部尚書,那他在朝中,應該不是個無名之輩才是?!?/br> “先生是好意,不過這親事可馬虎不得。龍生九子,還各有不同。若是那姜蕓性情不妥當,咱們便是逆了先生的意思,那也是萬萬不能娶的?!?/br> 池時皺了皺眉頭,將那筷子一擱,認真的說道。 雖然長者賜,不敢辭。但婚姻大事,乃是一輩子的事,可不能就因為這么一封信,便把池瑛的下半輩子送出去了。 說到親事,饒是池瑛,也紅了臉。 “先生姓關,名霈安,曾經做過先帝的老師,不過時間非常的短,不過三個月而已。他老人家不喜朝堂爭斗,早早的便告老了。我先前算不得先生的正式弟子,自是不敢隨意說這些?!?/br> “親事我先前也不知曉,今日方才拆開這封信的。拿出來說,便是想同爹娘商議?!?/br> 姚氏點了點頭,那心中又是忐忑,又是歡喜。池瑛雖然中了狀元,但是池家如今這般模樣,池祝無功名在身,池時做了仵作,那就是斷了官路。 大房的人要娶李婉,廢了多大的功夫?那陳國公府后繼無人,門戶凋敝,在權貴當中,那是破落戶兒??晒げ可袝?,那就不同了。 姜家乃是書香門第,姜大人實權在握。如今朝中,趙相統領文武百官,往下數的實權人物,便是六部尚書了。當然了,還有那京兆府尹,武將帝師,勛貴王爵,算在其外。 可不管怎么說,池瑛若是娶姜家嫡女,那當真是高攀了。先前姚氏相中的那些,同姜家一比,便相形見絀了。池瑛孤掌難鳴,有了岳家扶持,那日后的仕途,也能走得通暢一些…… “培明先生費心了”,池祝感嘆出聲。 池瑛沒有附和,卻是又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帖子,“師兄明日同我正式相見,在府中設了宴,指明要帶阿時一道兒去。帖子同我前后腳進的府?!?/br> “帶我?”池時皺了皺眉頭,“哥哥中了狀元,接下來是留在京中,還是外放,都不得而知。姜家想要著急相看,把親事定下,然后再給哥哥謀劃,乃是正常之事?!?/br> “但要指明要我去,卻是有點意思了?!?/br> 池瑛點了點頭,他伸出手來,摸了摸池時的腦袋,“嗯,明日去了便知曉了。你好些用飯,今日來去匆匆,先前都沒有好好瞧你,怎么清減了這么多?” “可是你為了救周羨,受了傷?上一回你受傷的時候,也是這般樣子,嘴唇都沒了血色。程師兄沒有給你開藥調理么?這春日里你本來就容不得那花粉,難受得緊?!?/br> “身體再虛些,就容易生病了。阿娘給你燉的燕窩,你也乖乖地喝著,哪里就像是鼻涕凍兒了。天漸漸熱了,也不要貪涼,一會兒我就同久樂說,出了冰碗,也不能給你買?!?/br> 池時一聽,頓時垮了臉,有氣無力的趴在了桌子上,“知道了,接下來是不是要說,河里有尸體,也不要自己個去撈,免得寒氣入體……夜里也不要看卷宗了,得早些睡?!?/br> “哥哥怎么不買個搖籃,把我裝里頭,你半夜三更起夜的時候,還伸腿一蹬,搖上一搖?” 池瑛笑了出聲,“我倒是想??赡膫€搖籃,裝得下你。你這么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前幾日我尋摸了幾頭好羊,養在了咱們家的外頭的那院子里。到時候叫人擠了羊奶來,給阿時喝?!?/br> “她光長個兒了,薄得像是一層紙一樣,風都能吹走了?!?/br> 姚氏聽著,趕忙將池時提了起來,在她身上這里拍拍,那里拍拍,又圍著她轉了好幾圈兒,轉得池時腦袋都要暈了,方才說道,“我的兒,是哪里受了傷?” “阿娘還沒有你哥哥心細,都沒有看出來?!?/br> 一旁的池祝夾了一顆花生米,擱在了池時的碗中,“那可不是看不出來?一個蘿卜干又縮了點水,你能看出來才有鬼了!” 池時一聽,呵呵的看向了池祝,“那可不,一頭豬又胖了三斤,那也看不出來?!?/br> 池祝哈哈一笑,拍了拍姚氏的手,“看見沒有,別瞎cao心了,她心里有數,這嘴還能說,就是好的。行走江湖,哪里能不受點傷的,這是……”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瞧見了姚氏放在了錢袋子上的手,池祝一個激靈,立馬變得激動了起來,他扭過頭去,認真的看向了池時,“你阿娘說得對!你哥哥也說得對!你多吃些!” 池時鄙視的瞪了一眼池祝,脖子一縮,再一轉頭,立馬乖巧的點了點頭,“阿娘,我都聽哥哥的,您做什么,我就吃什么?!?/br> 姚氏心疼的摸了摸池時的臉,到底沒有說什么,又給池時夾了一大塊rou。 池時毫不猶豫的咬了一口,心中淚流滿面,怎么辦,不想一口人參一口燕窩吃到吐…… 池瑛瞧著她苦哈哈的樣子,滿意的點了點頭,“你莫要大意。我回來的時候,已經聽到眾人議論紛紛了,都在說楚王殿下大好之事。楚王乃是先皇后嫡子,先前又有賢王之稱,武藝更是在一眾皇子中鶴立雞群?!?/br> “先前朝堂局勢,勉強維持了平衡。這一回楚王好了,于陛下那邊,獲得了極大的助力。張太后那邊也好,其他的皇子也好,定是不會任由這種情況下去?!?/br> “馬上,就會有各種針對楚王的陰謀,挑撥離間的事情要出來了……你這些日子,略微謹言慎行一些。楚王周全,旁人抓不住他的小辮子,指不定矛頭便要對準了你?!?/br> “哥哥相信你能應付,但是千萬不要掉以輕心,讓爹娘還有哥哥擔心?!?/br> 第三零八章 耿直姜尚書 池時撇了撇嘴,還真叫池瑛說準了。 剛剛她不就才看了沈觀瀾的一出好戲么? “哥哥是中了狀元,又不是去廟里隨了老和尚念經,怎地越發的嘮叨了。你再這般下去,阿娘就沒有發光發熱的余地了!” 姚氏一聽,提手就要彈池時的腦門,池時哪里等她出手,一個閃身,已經跑了到池祝了后頭。 姚氏抬腳便追,母女二人圍著這張桌子,竟是跑了起來。 跑了幾圈,姚氏便氣喘吁吁的起來,“不跑了不跑了。今日你們也累了,早些用完了飯,都去歇了。明日要去姜家,可不能一個個的雙目發黑,壞了培明先生的一片心意?!?/br> …… 池時一夜好夢,翌日早上起來的時候,池瑛已經早就準備好了。 他今日穿了一身青色的新衣袍,上頭隱隱約約的繡著一些花草,顯得他整個人像是一桿青竹一般,格外的精神。 見他手中拿著書,池時打了個呵欠,“哥哥不是已經中了狀元么?怎么還起這么早晨讀?!?/br> 池瑛翻過去一頁,抬起頭來,“中了狀元又如何,不過是勉強入了門。書海無涯,我一葉扁舟,逆水而上,不進則退。這么多年的習慣了,一時半會兒的,你叫我睡,也是睡不著的?!?/br> 池時點了點頭,因為又內傷在身,她停了早上的拳法,拼了一個骨頭人,練了練手,方才用了朝食,換了姚氏早早準備好的衣衫,同池瑛一道兒上了馬車,朝著那姜家行去。 馬車一停,池時便率先跳了下去,這一蹦嚇了一跳,只見那馬車邊上,已經站著一個約莫四五十歲的男子,她的腳若是再往左便挪上一公分,那便要將那人的腳給踩折了。 “小人名叫姜忠,乃是這府上的管家。這位小公子便是池仵作吧,果然如同傳聞中一般,生得像是年畫上的娃娃一般?!?/br> 池時往旁邊一挪,給池瑛騰出了一個地兒,她驚訝的指了指自己,“我,年畫娃娃?那您家過年的時候,請的畫師可能是個騙子?!?/br> 年畫娃娃那一個個的,腦袋跟西瓜似的。她的臉雖然尚有嬰兒肥,但同福娃這種東西,那是相去甚遠。 姜忠微微一笑,“池仵作當真是幽默,這位便是池狀元吧。我家大人說,早晨喜鵲一直叫,今日要有貴客登門?!?/br> 他說著,忙吩咐門房牽著馬車去安置,又親自引了池時同池瑛,朝著府中行去。 姜家占地頗大,比池家那個院子,要顯得精美許多。不說五步一景,光是一進門那精雕細琢的影壁,便叫人瞧見了大家的底蘊。 那姜忠悄悄觀察著,見池家兩兄弟,都未露出驚訝之色,心中微微地點了點頭。 這一路行來,仆婦小廝各行其志,未聞高聲之語。姜忠行路不慢,徑直的將二人引去了那姜大人的書房。 池時皺了皺眉頭,一進門去,便瞧見了坐在上座的姜尚書夫妻。 那姜尚書留著八字胡子,體型頗為修長,同一般的讀書人白皙柔弱的樣子不同,他的臉曬得漆黑的,手上還生了繭子。 在他的旁邊坐著的姜夫人,則是生了一張鵝蛋臉,看上去十分的和氣。 “春汛來了,工部忙得團團轉,今年黃河還有長江,水位都頗高,若是這般落下去,怕是要有大汛。你我既然師出同門,我也不同你打那虛槍?!?/br> “今日我來,是有兩件事相同池瑛你說”,姜大人一見池瑛,立馬站了起身,直接迎了過來,連半句寒暄都沒有,便噼里啪啦的說了起來,顯然確實是著急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