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仵作 第10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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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時點了點頭,“我那表姑母定親之后,還給我阿爹寄過一張表姑父田一山的畫像,不知道那田一土同他生得像不像?若是像,我也好認些?!?/br> 閻婆子一愣,隨即又喊了開,“啷個不像?他們兩兄弟,生得差不離的,那都是他們親娘馬婆子剮下來的皮!那田一土以前是個泥腿子,頭一回來的時候,我還當自己個眼花了呢!” “怎么那田一山剛進去,又來了一個呀!你這后生,生得可真俊,就是不愛笑,這大過年的,可不能這樣個,會叫人趕出來的!大娘啊,有個大侄女,今年方才十六歲?!?/br> “生得那叫一個貌美如花,做得一手好女紅……哎哎哎,后生你莫走??!” 池時聽著那婆子的吆喝聲,快步的走出了巷子。 當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怎么如今的婆子,還能當街搶小郎君不成! 她想著,抬頭一看就瞧見了急匆匆走來了久樂,“走了久樂,我們去尋田一水,我已經明白這個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柳敏的的確確是被冤枉的?!?/br> 第二一四章 人面獸心 來云街在城南是頗有名氣的一條街市,從東頭走到西頭,大到車馬雕花床,小到一根針頭一把黃紙,都能夠尋得著。 那田記雜貨鋪子占了兩個鋪面,的確是十分的好尋。隔得遠遠地,便能夠聽到里頭傳來的朗朗讀書聲,一個穿著深紅色緞子小襖的婦人坐在一把木椅子上,瞧見池時同久樂進來,立馬起身相迎。 “公子想要點什么?我們這鋪子里頭,樣樣齊全。那五谷雜糧,山貨菌菇干野菜,都是有的?!?/br> 池時朝著里頭看去,只見三個小童正坐在后院里,搖頭晃腦的背著三字經。 “這菌菇都是哪里來的,這采菇子不是眼睛尖的,那可是要出大事的。我家中今日新得了幾只野山雞,我娘叫我出來尋好菇子?!?/br> 婦人一聽,頓時笑了起來,露出一嘴齙牙,“公子盡管放心,我爹以前是獵人,他在前頭打獵,我便領著狗子在后頭撿山貨。這菌菇是有毒的沒毒的,我是一眼就能分得清?!?/br> “再說了,我們打開門做買賣的,哪里能夠給您吃有毒的菇子?!?/br> 池時正聽東家娘子說著,那邊的久樂突然驚呼出聲,“公子公子,你看看這椅子。前幾日老爺打您,不是把凳子腿打折了么?咱們到處找,都找不著一樣的了?!?/br> “這家鋪子里竟是有一個!”久樂說著,搬起了先前那東家娘子坐的那把椅子。 那椅子瞧著稀松平常,椅背上的雕花卻是十分的繁雜,乃是南地方才有的。 “公子公子,您瞧著個是不是一樣的。這位東家娘子,這椅子是哪位木匠師傅打的,我們老爺打了公子之后,對著家中的椅子那是唉聲嘆氣三日了,這下子走了鴻運,趕巧遇上了?!?/br> “還勞煩您行個好,給我們指個路!” 那東家娘子愣了愣,有些猶疑起來。久樂一瞧,從兜里掏出了一個小銀元寶,遞了過去。東家娘子一瞧,頓時喜笑眉開起來,“是我家那口子自己個打的,不值當什么。小公子若是要,這個椅子也能賣。我家那口子多年不做這個活計了,手都生了,怕不是打不出這么好的椅子了?!?/br> 池時一聽,同久樂對視了一眼,越過了那東家娘子,徑直的朝著后院行去。 那婦人一瞧,頓時急眼了,“你這小公子,買東西就買東西,怎么著還往人家家里闖!” 池時走得極快,并未理會于她,而是倚靠在門框上,朝著里頭看了過去,“田一土,不對,或者說應該叫你田一山,我有些話,你確定要在這里說么?” 追過來的婦人腳步一頓,瞬間面色大變起來,她三步并作兩步的跑進了后院里,將三個孩子拉了起來,“走走走,都跟祖母進屋里去?!?/br> 在那小院子里,一個穿著藍布短打的男子,手中拿著一把斧頭,他的皮膚黝黑黝黑的,一看便習慣了勞作。 聽到池時的話他的瞳孔猛的一縮,手中的斧頭緊了緊,“這位小公子不知來自何處?我叫田一土,田一山是我兄弟,二十年前便已經死了?!?/br> “小公子要是再胡言亂語,老夫就要去報官了?!?/br> “報官挺好,我倒是不懼的,就是怕某些人身上背著人命官司,沒有那個膽子。你說是不是田一山,二十年前,你為了殺父殺母殺死自己的親兄長……當真是心狠手辣。像你這樣的人,居然沒有斷子絕孫,當真是令人震驚?!背貢r說著,靜靜地看向了田一山。 田一山手一緊,提著斧頭便朝著池時猛的劈將過來,池時緩緩地伸出手來,一把便架住了那斧頭柄。 田一山深吸一口氣,氣沉丹田,猛地用力壓了下去,可任憑他怎么用力,那斧頭都是紋絲不動再難寸進。 “哦,現在輪到我了,果然吃絕戶的人,那是越吃越衰。你將你師父柳木匠從房梁上推下來的時候,力氣可遠不止這么大吧?” “這有的人啊,瞧著人模人樣的,實際上呢!比那財狼虎豹還要狠心多了!你殺了那么多人,倒也沒有瞧見你過上什么神仙日子!” 池時說著,手用力一別,只聽得咔嚓一聲,那斧頭柄頓時斷成了兩截。帶著鐵斧頭的那一半沒了支撐,一個歪頭落了下去,恰好砸在了那田一山的腳背上。 他一身驚呼,一屁股坐在地上,抱著腳便哼了起來。 這時候門開了,先前那個齙牙婦人,立馬沖了出來,撲向了田一山,“當家的,當家的,你沒事吧!” 那田一山卻是面如死灰,嘴中哼著,眼睛一眨不眨的死死的盯著池時。 “在下池時,是個仵作,來這里是重查二十年前的柳敏案的。田一土是個種地的,田一山方才是木匠。就外頭那種雕花的椅子,只有老木匠方才打得出來?!?/br> “這便是證據。今年大年初二,要領著媳婦回娘家拜年。你們不去,是因為田一土就是田一土,田一山就是田一山,回到了熟悉你們兄弟二人的田家莊,指不定有人會認出來?!?/br> 池時說著,久樂已經將放在那店鋪里的椅子,搬到了她的身后,她輕輕地坐了下去,翹起了二郎腿。 “當年你娶柳敏,就是看著柳木匠只有她這么一個女兒,日后他的手藝,在京城的房產,還有這么多年做活計攢下的銀錢,全都是你們的??赡闳f萬沒有想到,你都賣身了……” “可人家柳木匠依舊提防著你,除了教你手藝,給柳敏正常的陪嫁之外,什么都沒有給你們。你帶著柳敏,還是得住在田家莊里?!?/br> “你心中覬覦這筆錢財,終于叫你等到了機會,將那柳木匠從房梁上推了下來。這樣你們順理成章的,便把柳家變成了田家?!?/br> “柳敏脾氣火爆,卻并非是個心思深沉的,壓根兒沒有想過,父親還藏有一大筆錢財。你到處的找,怎么都沒有找到?!?/br> “卻不想,你母親馬氏日日打水做飯洗衣,在那井水之中,發現了那個鐵箱子,鐵箱子里頭,裝著的便是柳木匠留下來的血汗錢?!?/br> 田一山聽到這里,終于回過神來,他冷笑出聲,將手中的半截斧頭柄一擲,怒道,“你這公子,說話未免太不講道理。我岳父已經過世,他留下的銀錢,我們若是發現了,直接拿出來花便是,何須殺人?” 第二一五章 瘋魔之夜 池時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所以,你現在承認你是田一山,柳木匠是你的岳父了么?” 田一山一愣,懊悔的捂住了嘴。 可是說出去的話就像是潑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來了。 池時并沒有揪住這一點不放。即便是雙生子,兩個人也一定會有許多不同之處,田一山若是不承認自己的身份,很簡單,田家莊還有那么多雙眼睛等著看呢! 兩個一道兒長大的孩子,可能這個人磕著了左腿,那個人傷了右手,即便是這么一點點小小的區別,也足以證明,各自的身份。 田一山是木匠,田一土是農民,光是他們手中的繭子,那都是生得不一樣的。 “倘若是同柳敏一塊兒花,那自是無妨??捎行┤嗣娅F心的東西,不光想要吞掉人家的家產。甚至不想給她分上一分一毫。因為,你想要共度余生的人,從始至終,都不是柳敏!” 池時說著,看向了一旁的齙牙婦人,她已經頭發花白了,生得也并不好看。 田一山見狀,身子一側,將她擋在了自己的身后。 “她是你的嫂嫂,你們在一起,有悖人倫,那是要被人戳著脊梁骨罵的。于是,你們二人一合計,心生了一條毒計?!?/br> “那日你借著發現了錢財一事,特意叫了田一土來家中用飯。你母親馬氏摳門得勁,能占便宜的事情那絕對不會多花銀子。大嫂剛才說了,她是獵戶之女,能識得各種蘑菇?!?/br> “你們故意讓馬氏拿了毒蘑菇回去。你之前知曉蘑菇有毒,是以沒有用,但是其他人,全都用了。兩個孩子當場斃命……” “你便同田一土說,柳敏性子火爆,她一會兒若是回來了,不但要休夫,而且還一定會將馬氏還有田老漢告到京兆府去。殺人償命,父母二人本就活不成了?!?/br> “倒不如做個兇案現場,等柳敏回來,便栽到她的頭上。說她見到孩子死了,一怒之下殺了公婆,柳敏下了大獄,所有的錢財,都是你們兄弟二人的了!” 池時說著,輕蔑地看了一眼田一山。 不是她鄙視人,這姓田的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善茬兒,要不然的話,也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 “田一土吃了毒蘑菇,腦子不清醒,很快便同意了你的建議。于是你們兄弟二人,一個殺父,一個殺母。這也是為何,他們二人在被殺的時候,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br> 倘若兇手只有一人,田老漢被殺的時候,馬氏完全有機會大喊大叫。而且田老漢背上被捅了三刀,然后才被抹了脖子,尋常民居的院子不大,就這刀起刀落的功夫,她應該是有機會逃脫的。 可是她并不但沒有逃脫,甚至連聲音都來不及發出。 “你母親雙目圓睜,死不瞑目,是她萬萬沒有想到。被她一手教歪了的兩個兒子,竟然敢對她下手?!?/br> 馬氏住著柳家的宅子,花著柳家的錢,卻是連晚飯都不給柳敏用,其秉性之惡,可見一斑。 “可是你的預估,也有錯處。你尚未殺死田一土,將他當你的替死鬼,完成你計劃的最后一環,柳敏便提前回來了。而且,她還在巷子里發現了掉落的毒蘑菇,因此進院子直奔屋內看兩個孩子?!?/br> “是以,你們只好先躲在了一旁。這就是為何,柳敏沖進屋子里去的時候,沒有躺在門檻上的尸體絆倒?!?/br> “趁著她去找火折子的時候,田一土按照你事先告訴他的,將自己手中的兇器,放在了桌子上,然后立馬躺在地上裝尸體。為何是躺著,而不是趴著,是因為你們要誣陷柳敏是兇手,最關鍵的一點,并不是兇器,而是讓她的身上帶血?!?/br> “用刀殺人,身上不可能干干凈凈的沒有血跡,是以田一土躺著,是為了更方便的將柳敏絆倒,好讓她的身上沾滿血?!?/br> 池時說著,神色冷了幾分,“可是你萬萬沒有想到,天助你也。你不小心弄出了響動,柳敏卻是拿起了桌上的兇器?!?/br> “待柳敏一走,田一土尚未起身,便被你用另外一把兇器直接扎進了心窩子里。假尸體變成了真尸體。你做完這些,便聽到門口有響動,武曦軍來了?!?/br> “可是徐紹軍為了保護現場,沒有進屋子,要等京兆府的仵作和推官來。于是你在里頭,故意打翻了桌子上的茶水,將桌子底下的腳印,擦拭干凈?!?/br> “又換下血衣,方才悄然離去。從此改頭換面,搖身一變,成了你的哥哥田一土。你常年在村中,甚少來城里,沒有幾個人識得你,大家都有一個先入為主的想法,田一山已經死了?!?/br> “死人怎么會活過來?所以你不是田一土,誰是田一土?” “你怕在村子里被人認出來,又擔心田家宅院附近的熟人認出你來,所以立馬從田家莊搬出來,住進了兇宅里,然后又放出風聲,說自己發現了大筆錢財,搬了出去?!?/br> “等你來到這來云街,你便是真正的田一土了?!?/br> 田一山沒有說話,旁邊的婦人卻是先哭了起來,她哆哆嗦嗦的道,“你信口雌黃的,有什么憑證這么說?不能因為你是仵作,就可以胡亂的污蔑人?!?/br> “他明明就是我的夫君田一土,都過去二十年了,我們連孫子都有了,他就是田一土。是柳敏殺了田家人,她都已經承認了,被秋后處決了?!?/br> “這事情已經過去了,你為何還要重翻舊賬呢?一個田家已經毀掉了,你是要毀掉第二個田家嗎?” 池時無語的看了過去,“這大冬天的,好大一股子茶味兒!別人的綠茶那是清新香甜,你倒是好,渾身透著一股子泔水味!殺人償命,這種豬狗不如的畜生,別說二十年了,便是二百年過去……” “那也應該從棺材里掏出來,挫骨揚灰以儆效尤!” 池時說著,指向了田一山,“怎么沒有憑證呢?田一土死了,田一山冒充兄長活了二十年,他自己個就是最大的證據!” 那婦人聽著,哭得越發的兇了起來。 田一山輕嘆了口氣,“艷娘,那會兒是我年少氣盛太瘋癲,犯下了大錯。咱們能夠相濡以沫二十年,我不后悔,只不過因果報應,該來的還是來了?!?/br> “我曾經許諾,要陪你到白頭,現在看來,實現不了了?!?/br> “沒錯,我認??晌疫@么做,都是他們先欠我同艷娘的?!?/br> 第二一六章 遮羞布 “欠你們什么?將你二人殺了么?否則的話,我實在是想不出來,柳敏欠你什么?你要霸占人家家產,殺了她全家;你的父母兄弟又欠你什么?你要讓他們血濺當場?!?/br> 池時說著,冷冷地看著那田一山,嘲諷道:“你莫要說什么,他們不過是失去一條命罷了,而我同艷娘,失去的愛情!” “這樣的話,我怕不是連上輩子吃的飯,都要惡心得吐出來!可別把感情之事當做賤畜的遮羞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