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仵作 第5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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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尚未了結,四周都亂糟糟的,唯獨他一個人坐在那里,仿佛在自家的后花園子里。 池平囧著一張臉,走了過去。池時沒有覺得不好意思,他這個做哥哥的,覺得臉上燙得慌是怎么回事? “九弟,你不會覺得不自在么?”池平低下頭去,眼睛往四遭看了看,趕忙縮到了池時身邊。 池時遞給他,不對,應該是塞給他一個茶果子。 “又撒謊,又讓弟弟在這里等的人,都沒有覺得不自在。我這么誠實端方的人,有什么好不自在的?” 池平有些訕訕,“九弟隨我來,在這縣衙里,我有一間小屋子,雖然有些寒酸,但至少可以避寒?!?/br> 池時站了起身,如果可以,誰愿意數九寒天的坐在庭院里。 他本來是要回京的,但盛平的事情一大堆,池平這個仵作定是脫不了身的,她有些問題,必須問清楚了,方才有心思,去查旁的案子。 池平沒有撒謊,這的確是一間很小的屋子,里頭堆滿了書,進了兩個人,都覺得擠得慌。 “九弟還請恕罪,兄長并沒有故意隱瞞什么,那松兒之事,的的確確是因為張小年性格太過傲氣,無奈之下方才撒的謊。松兒在我心中,與我親子無異?!?/br> 池時皺了皺眉頭,“誰同你說這個?我想問的是,你乃是池家的仵作,為何一問三不知?池家仵作必修的功課,你都沒有看過么?” “你口口聲聲說,有心此道,可我瞧著,不像那么回事。池家的廢物仵作很多,不差你一個,你若是覺得勉強,就趁早回家躺著算了,像我爹一樣?!?/br> 池平嘴角抽了抽,“你以前在佑海,也是這么說其他哥哥們的么?” 他們怎么不打死你,你不知道自己排第九? 池時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實話實說,有何問題?哥哥們都覺得我說得極對?!?/br> 池時說著,聲音低沉了起來,“有的人覺得仵作很低賤,推官很渺小,可是,他們才是接觸兇案的第一人。仵作同推官不做人,閉著眼睛驗尸,胡亂抓人,但凡劉仵作的良心沒有被狗吃……” 仵作做的事,很渺小,可是對于被害者而言,是他們唯一發聲的機會。 池平聽完,苦笑出聲,“我實話實說,九弟莫要罵我。盧松的父親,與我乃是同窗。你知曉的,以前池家并沒有這樣的一條規矩,說是每一房都至少要有一個男丁,來當仵作?!?/br> “當年祖母同姨娘爭得厲害。祖母出身侯府,一心想要通過科舉,改變池家,瞧不上做仵作的,覺得沒有出息;祖父則是認為,池家乃是靠當仵作才有了今日,不能丟了祖宗基業……” 池時聽著,點了點頭,的確如此。老太太生了頭兩個兒子之后,一心讓他們讀書,都沒有學仵作,同池老爺子的關系日漸緊張。 在這場戰爭中,很明顯,是池老爺子贏了。池家多了一條家規,每一房都必須有一個男丁,來當仵作。 “你知道的,我們長房三個孩子。大哥同八弟,都是嫡母所出,唯獨我一個庶子,自是逃不脫。九弟聰慧,哥哥自是不好意思騙你?!?/br> 他說著,嘆了口氣,從木架子上抽出了一本中庸,遞給了池時,“九弟你一瞧便是明白了?!?/br> 池時接過那書,翻開來看,只見上頭工工整整的寫著蠅頭小字,幾乎寫滿了書的所有空白之處,乃是讀書人對于書的注解與體會。 “頗有見地,這本書很適合你”,池時一語雙關道,將書還給了池平。 她見過池瑛的書,池平不如池瑛,但勝尋常人良多。 池平接過書,胡亂的將它塞了回去,有些羞愧的低下頭來,“我勝大兄良多,嫡母自是不愿讓我出頭。九弟乃是嫡出的,不知道庶子在家中,有多如履薄冰?!?/br> “那會兒我心高氣傲,旁人家中,聰慧如你我,有那金榜題名的本事,恨不得割rou喂血的,將他供養出來,領著全家人,出人頭地?!?/br> “可我們池家,不缺銀錢,為何要墨守成規,斷絕我唯一翻身的機會?我惋惜張小年,因為看著他,就像是看到自己沒有完成的夢似的,可惜他……” 池平說著,嘆了口氣,“在盧家被滅門之前。我是壓根兒不想當仵作的,我渾渾噩噩的過著日子,想著指不定哪一日,也能夠像二伯一樣,大器晚成,一舉高中?!?/br> “嫡母見我如此,自是樂意。盧家滅門,盧松的jiejie盧慧逃過一劫,她知曉我與她父親曾經同窗,乃是至交。知曉我是仵作,求我前去驗尸查案?!?/br> “她當時看著我的眼睛,宛若一根利刃,直接戳破我的這么多年來,心中幻想的假象……當時我就想,若我是九弟就好了……” 池時哼了一聲,池平不知道何時,早已經淚流滿面。 “你想什么呢?像我這樣連續九年胸口碎大石奪頭魁的人,佑海往前數五百年,往后數五百年,都不會有第二個!” 池平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一哭一笑,王八搭灶,灶一垮……你的假象被戳破這么久了,你還學成這樣,我覺得你還是不當仵作,繼續躺著的好!” “你的池氏要義呢?有何不明?” 池平瞬間哭喪了臉,“被燒掉了?!?/br> 第九十六章 特殊的簽 “我決心要好好當仵作,叫小廝家去取書,不料書房走水了,書都被燒了個精光。這也是為何,我們一家子,突然搬進了種李院?!?/br> 池時聽著,不滿地皺了皺眉頭,她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池平,直看得他背后出了薄汗,方才收回了視線,嘀咕道,“看臉你是我三叔,看年紀你是我三哥,看腦袋你是三侄子?!?/br> “三哥你年方幾十?怎地半分主見也無?祖父倒是說,每人只得一本,要妥善保存,若是丟失,絕無二回。但是你理那糟老頭子作甚?” “那池氏要義,我都拿來當字帖。你若是想要,回去給你一本。左右這么芝麻綠豆大的事兒,倒是讓你整得,像是要山崩地裂了一般?!?/br> “早知道,我還不如回京城去,陪我哥哥用飯?!?/br> 池平先是一喜,后又小心翼翼的問道,“那池家的兩個秘法,也在池氏要義中么?” 池時一愣,“什么秘法?” “就是從骨頭里蒸出三滴精血,滴上一滴藥,就能夠讓血跡顯形的?那藥九弟也會配么?” 池時嘴角忍不住往上翹了起來,“根本就沒有什么秘法,誆人的罷了。不信你問祖父去,當然了,你這么慫,自是不敢問的。那你就憋著吧?!?/br> 她說著,甩了甩袖子,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久樂,罐罐,回家了!” 池平看著她遠去的背影,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他一個轉身,坐在了桌案后頭的椅子上,癱軟了下來……呆呆地坐了許久,他方才從衣襟里,掏出一個白玉平安鎖來,這鎖頭小小的,用紅色的繩子穿著。 他翻過來一看,上頭刻著一個小小的松字。 …… “你怎么還沒有回去?你沒有自己的馬車嗎?” 池時一上車,便瞧見坐在馬車里擼著罐罐的周羨,他也不知道哪里弄來了個大蘿卜,正逗著小毛驢玩兒。 罐罐瞧見池時上來,頭伸過來蹭了蹭,歡喜的叫了兩聲。 周羨搖了搖手中的鵝毛扇子,“怕盛平有危險,我快馬加鞭的就來了,誰知道還是沒有趕上,叫你把河都鑿穿了。我叫人送過去的殺人簽的案子,你都看過了?可有什么發現?” 池時在周羨身邊坐了下來,見一旁有久樂放好的rou干,拿起一根,塞進了自己的嘴中。 “先前我以為是有人在家中閉門造車,想出了各種自認為完美的殺人手法,想要找人一一驗證,所以隨機撒簽。但是,這個想法,在今日被證實了,是不正確的?!?/br> “我聽完那江老夫人的話,一瞬間有一個念頭,幕后之人,乃是刑部,大理寺,疑或者是京兆尹的人,可能是個仵作,也可能是個推官,甚至是整理案件卷宗的筆墨官?!?/br> “他把自己發現的,別人沒有發現的殺人手法,聚在了一起,寫成了殺人書,那不光是教人殺人的書,還是一本錯案錄?!?/br> 周羨聽得認真,“那又是什么,讓你改變了這個想法呢?” “二十四件案子,實在是太多了。京城里有許多老仵作,比如你們楚王府的汪大妄,這些人,看過許多卷宗,沒有道理,發生了這么多件殺人案,他們沒有產生過一絲一毫的聯想?!?/br> “就像今日我們一聽到江老夫人說起她殺死書生的手法,立馬想到了殺人簽一樣。殺人簽,像是寺廟里的簽一樣,分為上上簽,中簽,同下下簽?!?/br> “那么,兇手為什么要這么分呢?”池時挑了挑眉,問道。 周羨眼睛一亮,“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第一樁案子,是上上簽。你的意思是,上上簽才是兇手發現的,已經驗證過的殺人手法!” 池時給了周羨一個贊賞的眼神,“沒有錯。一個案子的目擊者不好找,可是好幾個上上簽案的目擊者呢?就算不是目擊者,多少也是同這些案子,有著共同關聯的人?!?/br> “而且,這個案子的關鍵之處,不是在一個個獨立的案子,而是在中間的銜接之處。幕后之人,是如何準確的挑選到有殺人意向的人的?” “京城里的寺廟那么多,他又是怎么把簽放進簽筒里,然后準確的叫人抓到的呢?要做到這些,并不是容易的事情?!?/br> 池時越說越是興奮,“他做了這么多,一定不會對案子不聞不問,我甚至懷疑,這個人,在每一個兇案現場,都出現過?!?/br> “而且,在這些案子當中,有一個案子,我覺得是特殊的。那就是京兆府蘇仵作女兒被殺案。這個案子,是京兆府負責的,幾乎每一個殺人簽案的被害者,都被蘇仵作驗看過?!?/br> “這個案子歷經了二十年,兇手不可能不知曉這件事。他為何突然之間,將蘇仵作的女兒當做了目標?是蘇仵作在前一個案子中,發現了什么,激怒了他?!?/br> “還是有什么其他的變故?” 周羨見她興致勃勃的,伸出手來,扯了一下池時的頭發。 池時一愣,啪的一巴掌打了上去,“你做什么?” 周羨疼得嗷嗚一聲,甩了甩手,“你這廝吃鐵長大的么?手都叫你打斷了,你的這處頭發翹起來了,看上去實在是有損男子漢的威嚴,我替你壓上一壓?!?/br> 池時橫了周羨一眼,伸出手來,摸了摸那處頭發,的確是有一小撮不聽話的頭發,像是刺頭一般,翹在那里,不照鏡子,池時都能想到她現在的模樣,像個呆瓜。 見池時不悅,周羨清了清嗓子,他后悔的將手背到了身后,老虎屁股不能摸,這男兒腦殼自然也不能隨便摸。但要他道歉,那是一萬個不可能的。 “殺人簽的案子不急于一時。雖然你有了點眉目,但實打實的線索太少,抓到寫書的人,無異于大海撈針?!?/br> “你聽說過盧家滅門案嗎?就是你三哥口中的那個同窗,松兒的本家?!?/br> 池時皺了皺眉頭,“有所耳聞,不是說馬賊下山,去到鎮上。盧家乃是當地大戶,前幾日剛辦過喜事,開了流水席,那新娘的嫁妝,引人眼紅?!?/br> “馬賊半夜闖入,屠光了所有人。朝廷命官被害,滁州遣軍,將馬賊一網打盡,全部砍頭示眾,以慰盧氏英靈?!?/br> 第九十七章 盧氏滅門 滁州盧氏滅門案,不說轟動一時,但至少同在南地的池時,有所耳聞。 “你覺得這個案子有不妥之處?”池時并不意外,根據之前池平所言,滅門案發生之后,盧氏遺孤盧慧前來請他去驗尸。 倘若案子無可疑之處,盧慧為何有此行徑? 周羨猶疑了幾分,池時抬頭看他,天已經黑了,周羨的眼睛,卻像是在夜里能夠發光似的,橘色的燈火映在他眼中,隨著水波閃動,看起來格外的動人。 有的人,就是越到夜晚,方才會露出他的真面目。池時想到。 周羨要甚有甚,為何要惺惺作態的裝出一副溫柔模樣來?靠近了些,她甚至能夠感受到兩人之間,那股同類的氣息。 一如今日那江老夫人所言,是適合殺人的人。 “確實有疑點,盧家的有一尊價值連城的玉觀音,馬賊下山,殺光全家人,拖走了新婦嫁妝里的金銀,卻沒有拿走放在佛堂里的玉觀音?!?/br> 周羨說著,壓低了聲音,“這不符合常理,當時我知曉此事之后,叫汪大妄前往滁州驗尸,可趕到的時候,盧家人已經下了葬,那些馬賊已經全部砍頭,一個活口都沒有剩下?!?/br> “汪大妄想要開棺驗尸,卻是遭到了盧氏遺孤盧慧的強烈反對,盧家一共有二十三口人,只剩下盧慧一人獨活。那會兒她十四歲,恰逢好友生辰,邀她去耍,這才躲過一劫?!?/br> 池時皺了皺眉頭,“盧慧為何要拒絕?盧慧上京,是在汪大妄去滁州之前,還是之后?” 周羨一愣,仔細的回憶了一下,“是之后。她不肯開棺驗尸,根據當地仵作以及推官的證詞,盧家人都是被馬刀所砍,幾乎全部都是一擊斃命,并無什么特別之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