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仵作 第22節
書迷正在閱讀:靠種田成為王爺金主、延遲心動、臨安美食錄、溫柔殺、魂穿成爸爸的性愛人偶、穿書后我教反派好好做人、野蠻生長、嚴禁造謠、他香蝕骨、從替身到白月光
池時聽著,卻是沒有看柳蓉,而是盯住了站在她身邊,光著膀子一動也不動的喬二郎。 “聽到了么?你家娘子,為了你,把所有的一切,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她與你做妻,你就是讓她先丟孩子,再丟命的么?” 柳蓉身子猛的一震,慌忙的擺起手來,“不是的,不是的,就是我殺的。我夜里哭,然后有個戴著面具的人,過來尋我,他說有辦法幫我解決煩惱?!?/br> “然后我們七個人,醇娘……同醇娘他們一起,一起殺人!就是我殺的,是我拿糖水毒死了李得寶!” 池時沒有說話,只是盯著那喬二郎看。 過了許久,喬二郎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將衣衫又穿了起來,他轉過身去,輕輕地摸了摸柳蓉的頭,笑了笑,“蓉娘,你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br> 他說著,又對著喬大郎行了一個大禮,“大哥,大嫂,蓉娘和棠姐兒,便拜托你們照看了?!?/br> 池時聽著,這才滿意地收回了視線,瞥了一眼站在她身邊的周羨。 周羨臉上帶著笑,心中卻是呵呵了……這絕對是炫耀! “知曉九爺來了零陵,我便知道,這事兒絕對瞞不住了。不過,你根本就不知道,哪七個人是兇手,屠夫也沒有抓到,你不過是誆騙我們的,對嗎?” “只是,這屋子里有四個人,你是怎么知道是我的,明明,蓉娘都已經替我認罪了。從你進門,還不到一炷香的時間?!?/br> 見池時不說話,喬大郎又嘆了口氣,補充道,“事到如今,我也沒有什么好隱瞞的了。說實在的,話說出了口,我感覺心口的大石頭,好像被搬開了一樣,輕松了許多?!?/br> “一進門,你哥哥便理直氣壯的質問我們,他十分的嚴厲,見到我這個一拳能打死三個他的人,也敢出言教訓。一看便是平日里最討人厭的夫子?!?/br> “這樣的人,李得寶不敢喝他給的糖水,只會像耗子見了貓一樣,要不拔腿就跑,要不瑟瑟發抖嗷嗷哭!” 那喬大郎就像是學校里討人厭的教導主任一般,這種人,就算是殺人,也不會拿糖水來哄騙小孩兒。 “更何況,我說起互助殺人,他同張蓉明顯一無所知。而你恰好相反,你自打進門之后,便十分在意我同周羨?!?/br> 池時站了起身,走到了柳蓉跟前,“都有兩個孩子,張纓擔心孩子進官府害怕,緊緊的抱著他們的頭,不想讓他們受驚。而你緊緊地護著女兒,卻將兒子扔在椅子上睡著,絲毫不擔心他滾下來,甚至沒有給她蓋上小被?!?/br> “你的兩個孩子,相隔只有一年,可見被逼著追生男丁,若真是你拿命搏來的兒子,定是如珠似寶的捧在手心里,所以女兒是你生的,兒子卻不是?!?/br> “喬家四十方可納妾,孩子不是妾生的。喬二郎兩手空空,卻也不理會他。你還年輕,嫁到喬家沒有幾年,為何要把別人的孩子,養在自己名下,當做嫡出的來分自己的家業?” “這樁樁件件都說明,你們二房,有秘密,且被人脅迫?!?/br> 池時說著,豎起了兩根手指頭,“到這里,我的確有些遲疑,不能夠斷定,兇手是你們兩個人中的哪一個?!?/br> “可是,當柳蓉痛快的承認了,我反倒知曉,參與到互助殺人的人,是你而不是她了?!?/br> 喬二郎有些茫然,“為什么?” 池時輕嘆了口氣,“為什么,她自己都說出來了。她說,我不行,我還有孩子,若是我害死了婆母,她還如何在喬家立足。你是被你母親打怕了,可是她一個有娘家的人,為何要忍?” “做母親的,無非是什么都為了自己的孩子考慮罷了。她既然這般想過,卻還好好的將那孩子養到一歲了,便不會輕易的做出殺人之事。就算做了,不是被逼到無路可走,也不會輕易的承認?!?/br> “我還沒有拿出任何證據,只是點了她的名字,她便迫不及待的承認了?!?/br> “而且,李得寶年紀不大,剛剛才開蒙。你們兄弟二人,在私塾里做夫子,早出晚歸。柳蓉兩年懷了兩胎,又多半在家中伺候公婆。李得寶未必就識得這個師娘,更不用說,喝掉她端的糖水了?!?/br> “至于你的反應,就更加奇怪了。自己的妻子,殺掉了自己的母親,你沒有一絲的驚訝,反倒是低著頭,一言不發……” 喬二郎苦笑出聲,他倒是周身的書卷氣,到了這個時候,也體體面面的。 “全靠你慧眼識兇么?其實你還是沒有證據,還是在詐我。蓉娘待我一片真心,憐我一生太過坎坷,這才起了替我頂罪的念頭。九爺莫要怪罪于她?!?/br> 第四十章 苦命之人 喬二郎說著,輕輕地拍了拍柳蓉的手,從袖袋中掏出了一方帕子,遞給了她。 “我阿爹去得早,那時候我只有五歲。我家中賣豆腐的,母親為了讓我們兄弟二人讀書,吃了許多苦。甚至……”喬二郎說著,偷偷地看了一眼喬大郎,掐了掐自己的手心。 有些事情,難以啟齒,每次提及,都讓他難過不已。 “母親為了上私塾的錢,委身陳泰,也就是喬家如今的管家,當時他是一家武館的教頭,已有家室。是以,她對我們期望甚高,但凡學業不妥,就會鞭撻,罵我同哥哥,說就是因為我們,方才讓她……” “這從情況,從我開蒙起,幾乎天天發生。哥哥中了秀才之后,家中有了出息,那陳泰也去了外地。我們以為好日子來了,可沒有想到,就在我娶了蓉娘進門后不久?!?/br> “那陳泰又回來了不說,還成了喬家的管家。我同哥哥如今在零陵,也算是小有地位,自是不肯??墒悄顷愄┚谷徽f……” 喬二郎握緊了拳頭,“竟然說他才是我的親生父親。說我母親,同他早就有了私情……我質問母親,母親萬般難堪之下承認了。 我以為母親為了我們忍辱負重,我以為她虐打我同哥哥,是因為吃了太多的苦楚??蓻]有想到,一切都是謊言,她就是一個完完全全的惡人?!?/br> 喬二郎說著,聲音有些哽咽起來,他清了清嗓子,又接著說了起來。 “我同哥哥資質有限,中舉無望,便開起了私塾。那會兒,家門口已經立起了貞節牌坊。我們什么都沒有,只有一個好名聲。這些齷齪事兒,一旦傳出去了,我們在零陵,便沒有立足之地了?!?/br> “而且,陳泰是個拳師,我們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書生,便只好忍氣吞聲??晌胰f萬沒有想到,母親同那陳泰竟然……” “母親只推說病了,一直瞞得很好??墒菢s娘伺疾的時候,不小心發現了,拉扯之中,腹中的孩子沒有了,當時那孩子,已經八個月了。因為胎兒太大,蓉娘傷了身子,再也不能有孩子了?!?/br> “母親十分的高興,將她生下的孩子,送到了我們房中……大哥為人老實,我性子溫和,又好臉面,一直都不敢反抗??墒沁@一回我實在是忍不了了?!?/br> “二郎!”柳蓉說著,抱著喬二郎哭了起來。 喬二郎摸了摸她的頭,“我買了砒霜,想要將那對jian夫**毒死,然后自盡??墒碌脚R頭,被蓉娘給攔下來了?!?/br> “那大約是兩個月前的事情,我心中煩悶,趁著蓉娘睡下了,坐在后門口,想要一個人喘喘氣。這個時候,來了一個戴著面具之人?!?/br> 池時精神一凜,關鍵之處來了。 “戴的是什么面具?可有什么特征?” 喬二郎嘴唇動了動,輕輕的搖了搖頭,“就穿著粗布麻衣,看不出什么特別之處來,戴著的面具,也是廟會的時候,許多人帶的那種年畫娃娃的樣子?!?/br> 池時目光微動,瞥了一眼周羨,周羨沖著她笑了笑,輕輕地點了點頭。 喬二郎并沒有完全說實話。 “然后呢?”她又扯了椅子,坐了下去,從久樂的手中,接過了一盞熱茶。 “他一開口,便說知道我想殺人。還說不久我的母親,便會如我所愿死去,有人替我殺掉她。我需要做的,是殺掉另外一個人,還回去?!?/br> “我自是不信,想著是哪里來的瘋子??刹痪弥?,我母親真的被人殺死了。這才我才知道,那個人說的是真的。就在那天晚上,他又出現了,讓我殺了李得寶?!?/br> “說既然能夠讓我母親說死就死,那么也能夠讓蓉娘同我的孩子,說死就死。我實在沒有辦法,把之前買來的砒霜,放到了糖水中,讓李得寶喝了下去?!?/br> 喬二郎說著,面色發沉起來,“我殺了人,大病一場。以為這便過去了,可沒有想到,一個接一個的死人……就在大骷髏酒館的掌柜的死了之后……那個人又出現了?!?/br> “在牧云橋底下的船上,我頭一回見到了其他六個人?!?/br> 喬二郎長嘆了口氣,面色有些扭曲起來,那個夜晚,每一次想起,他都像是做夢一樣,包括他所經歷的這一切,都像是一場噩夢一樣。 牧云橋是零陵城一座名橋,它高高的拱起,坐在河中的小船上,仰頭看這座橋,就好像高聳入云一般,是以喚作牧云橋。 冬日北風呼呼的吹,雖然河面上并沒有結冰,但是子時的夜里,幾乎沒有人會到這里來。喬二郎進去的時候,里頭已經坐滿了人。 那個人就坐在船頭,“今日之所以叫大家來,就是為了讓大家認個熟臉,各位都得了好處,應該肝膽相照,親如手足才是?!?/br> “有個詞叫,一損俱損,一榮俱榮。誰若是想要說出去,那也得看其他人手中的刀,答不答應?!?/br> 喬二郎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上頭已經起了雞皮疙瘩,那人的嘴巴一張一合的,聽得人嗡嗡作響,卻好似什么都沒有聽到腦子里去。 見沒有人說話,那人又道,“好了,我是丑話說在前頭。我們都是被人欺辱的善良人,那些人作惡多端,自有天收。殺了壞人,卻要蹲大獄?你們問問天,看看天答不答應?” “今日我們便將話攤開來說,打今日過后,便橋歸橋路歸路,這一輩子,都莫要相見。這事兒也封在心中,休要再提?!?/br> “屠夫,你先說吧?!?/br> 喬二郎順著那人的視線看了過去,在他的對面,坐著一個看上去十分兇悍的壯漢,他大張著腿坐著,腰間的殺豬刀亮閃閃的,上頭還沾著一些rou屑,散發出一股子難聞的味道。 “我那婆娘,是個不要臉的,同人有私情。若非怕殺了她之后,我兒子會餓死,老子直接就砍了她的腦袋。也不知道是哪位英雄,這般厲害,竟將那婆娘燒成了碳。殺豬的先在這里謝過了!” 他說著,嘿嘿一笑,露出了滿口的大黃牙來,不等喬二郎松一口氣,他突然面色一變,扯下腰間的殺豬刀,怒道,“先生說話文縐縐的,殺豬的怕你們不明白,咱們如今都是一條船上的螞蚱,誰敢叛變壞了老子的好事,老子頭一個砍死他?!?/br> “我說完了,那邊那個小娃娃,你年紀這么小,倒是心狠手辣!” 屠夫說著,抬手一指,指向了坐在船艙一個角落的小姑娘。 喬二郎定睛一看,只覺得腦子嗡的一聲響,那個孩子,他認識,正是李得寶的親jiejie。 小姑娘一張臉漲得通紅,聲音像是蚊子叫一般,她深吸了一口氣,隨即又蔫了下來,“自從阿娘生了我小弟之后,家中便沒有人疼我了?!?/br> “阿爹說,零陵沒有什么好夫子,想要送弟弟去永州城的大書院里??墒悄欠N地方,并不是有錢就能去的,得有拜帖。我今年十三歲,我阿爹為了給弟弟尋人引薦,想要把我嫁給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做妾?!?/br> 第四十一章 小菜一碟 “我求阿娘,阿娘稱病不見我。我的名字,叫李得珍,阿爹對我說,我是他唯一的珍寶。我讀書比阿弟強,做買賣也比他強……我樣樣都比他強?!?/br> “可是阿爹阿娘,因為他,都不要我了?!?/br> 李得珍說著,縮成了一團,往陰影里去了些。突然之間,她抬起頭來,“喬夫子,是你幫我殺了我小弟吧?衙門說他是喝了有毒的糖水,被人害死的?!?/br> “這里的人,他只認得你。喬夫子,你為什么想要你阿娘死呢?” 喬二郎整個背都汗津津地,河風穿過船篷,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在那般詭異的氣氛中,說完自己的秘密的。 好在,在坐的人,都心事重重的,并沒有人,對于旁人的悲慘遭遇,做出什么評價。 他松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子,隨手指了指坐在他右手邊的人。 這是一個穿著藍底子起白花裙的女人,她看上去約莫三十歲左右,卻奇怪地還梳著女兒家的發髻。她的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目光有些游離。 聽到喬二郎點她的名字的時候,她好半天方才回過神來,用有些沙啞的聲音說道,“我叫醇娘,是一個繡花的師父。我自幼無父也無母,憑著手藝混口飯吃?!?/br> “年輕地時候,有個行商的,哄騙于我,說要娶我為妻。我一直等著,這一等便是十余載。我什么都沒有,只有這一門傍身的手藝?!?/br> 醇娘說著,抬起了自己的雙手。這雙手保養得極好,在夜色當中,像是一塊溫潤的美玉??擅餮鄣娜?,都能夠瞧出來,右邊那只手,時不時的輕輕顫抖一下。 “陳大人家的那位小姨子,成日里便欺壓我們這種手藝人。她借口知縣家的老夫人要過壽了,在繡樓里尋我訂了一副萬壽圖?!?/br> “我日夜趕工,好不容易完成了,她卻又非要改,我一共改了五次!好不容易結束了!她又說,還是原來的樣子好一些……” 醇娘說著,眼睛紅了起來,“我反駁了幾句,她便推我……我的手……她還說,不過是一只手而已,又沒有斷,有什么關系?” “對別人來說,沒有關系??墒?,我除了那雙手,什么也沒有了?!?/br> 喬二郎聽著有些唏噓,陳大人家的小姨子,他有一回在宴會上遠遠地見過,的確是趾高氣揚,出言刻薄之人。 醇娘拿帕子擦了擦眼睛,嘴唇動了動,還想說什么,感受到那召集人的眼神,卻又抿住了嘴,她抬手一指,指向了船中最美的一個女子。 女子沖著她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指甲,“我是風月樓的的花娘朝月,我夫君是法慧和尚?!?/br> “故事俗套得很。我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自幼便定了親事。我家中也算是書香門第,怎么也不辱沒了他,本來是一門門當戶對的好親事??善呛蜕兄嗔?,喜歡上一個浣紗的村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