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仵作 第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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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上說,我們鏢局若是連自家夫人都護不住,又何談護得住鏢呢?當時祐海來了一群外鄉人,正準備開第二個鏢局。之前我們福瑞鏢局已經丟了一次鏢了,若是再……” “三叔祖本就想按照族規處置梅娘,于是幾乎沒有思索就同意了”,董含之說道這里,看向了一旁的小滿,“小滿?!?/br> 小滿一個激靈,腿一軟,跪在了地上,她梳著婦人發髻,穿著桃花粉,妖妖嬈嬈的,一看就是做了人妾室,“黃山讓我給少夫人梳洗換衣衫,我發現她的手中,握著一根五彩的手繩?!?/br> “手繩上,攢著一顆雕花的木頭的珠子,那木頭香香的。我要扯掉,少夫人一邊拽著,一邊流淚。后來……后來三叔祖吩咐我,叫我騙少夫人,說說董郎……” “說……說少東家回了祐海,就在土地廟里等她。叫想想那人有什么特征,好指認害了她的人。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少夫人會死的……” “我是剛剛才知道,少夫人是被人殺死的,我一直以為,她……她是上吊死的……我我我……” 池時皺了皺眉頭,“那根手繩是什么樣子的,哪五種顏色?雕的是什么花?” 小滿頭一遭見池閻王,嚇得一個哆嗦,跪著往后挪了挪,離池時更遠了一些。 “就……就是端午的五彩繩,紅綠黃白黑五色的。木頭我不知道是什么,就香香的,看著像一朵蓮花。 我是少夫人的貼身丫鬟,她所有的首飾,都是我管的。從來沒有那個東西。我不知道那是兇手的,還以為……還以為……”小滿吞吞吐吐地,瞟了一眼黃山,然后低頭不語了。 池時瞇了瞇眼睛,腳輕輕點地。 一顆小石頭子兒,嗖的一下躍起,直接打在了小滿的嘴巴上,她的嘴唇,瞬間腫了起來。 池時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腳,“啊,腳抽筋了?!?/br> 小滿眼中含淚,臉色蒼白的捂住了嘴。 一旁的周羨瞧著,手中的扇子搖得更歡快了些。 池時真是打得好,他恨不得沖上去,一腳踹飛了這個小滿。 梅娘含冤而死,都這份上了,她居然還要辱人清白。她是張梅娘的貼身侍婢,她若是說梅娘同黃山有私情,信之者十之八九。 池時一擊即中,不再理會小滿,她豎起了一根手指頭,認真的說道,“十年前,在祐海這樣的人,有且只有一人?!?/br> 她說著直接指向了坐在堂上的許縣令。 許縣令瞪大了眼睛,屁股像是被針扎了一般,他猛地蹦了起身,慌慌張張的擺起手來,“池九,就算我欠了你五百兩銀子,你也不能睜著眼睛說瞎話吧!” “十年前,我都不知道祐海在哪個犄角旮旯里!張梅娘什么的,我今兒個頭一回聽說!” 他一說完,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大耳刮子,他是有多蠢,才會以為池時說的是他。 仔細一尋摸,他又立馬捂住了嘴,神色駭然起來。 若是他沒有想錯的話…… “當然不是你,而是十年前的祐??h令?!?/br> 池時說著,認真起來,“你們可曾記得,梅娘為何要去土地廟?誰告訴她,土地廟里求家人身體康健靈驗的?” 周羨皺了皺眉頭,梅娘對她婆母說,縣令夫人久病不愈,去土地廟之后,病就好了。 “土地廟十年前香火不算鼎盛,遠不及附近寺廟道觀,所以才出現,梅娘一人燒香的情形。八年前祐海大水,不止土地廟被淹了,為何獨獨它搬了地方?” “是誰提出來的?祐??h志里有記載,當時的縣令林森,為避免廟塌之后,危害百姓。擇吉日遷神像,為其重塑金身,鄉紳解囊相助,成為佳話?!?/br> “八年過去了,城南的橋都塌了,那土地廟也好好在那里。兇手挪廟,不過是附近的百姓去清理廟宇的時候,發現其中的尸體?!?/br> 池時說著,又豎起了兩根手指頭,“但是,這些,并不能夠完全說明兇手就是林森,因為可能有人攛掇于他。畢竟,在祐海能夠影響這些的大人物,現在如日中天,讓人越發無法企及的大人物?!?/br> “有兩個人,一個是林森,另外一個就是我二伯池庭。池庭當時查案的仵作,他去過現場,有機會掉落那對白玉蟬。他那時候完全仰仗池家之威,可就在這案子后不久,他便中了進士?!?/br> “如今已經是一州通判。而林森,十年前還是祐海知縣,如今已然是禮部侍郎了。當時他們一個是父母官,一個是仵作,正是因為顧及這個,鄧秀才同孫占,方才不敢隨便開口?!?/br> “董家更是不敢吭聲?!?/br> 周羨皺了皺眉頭,池時說得沒有錯。 祐海天高皇帝遠的,一般上頭都懶得過問這里的事情,縣令可不就是土皇帝么? 他想著,偷偷的瞄了瞄池時,唉,許縣令是個慫包,看看池九一個小仵作,都敢在祐海橫著走了。當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但是,我為何說兇手是林森,而不是我二叔池庭。那是因為,我們池家二房,都是又矮又瘦的弱雞?!?/br> 姚氏總是擔心她的身份被人看穿,可她池時,一個姑娘,比二房的哥哥們,都高了半個頭! 梅娘的肋骨都被人碾斷了,死的時候是被人扭斷了脖子。 不是她鄙視池庭,就她那個二伯,她池時伸出一根手指頭,戳他一戳,都能把他給戳破了! 第二十五章 過河拆橋 池時這話一出口,站在一旁給縣太爺助威,充當壁花的衙役們,都面色古怪起來。 盡管有些不敬,他們還是想起三年前的一樁舊事。 那會兒池時還是個十三歲的少年,祐海舉辦一年一度的胸口碎大石大會。 池時兇悍,從孩童時起,便年年都奪頭魁,旁的人都需要幾個壯漢,抬了巨石壓在身上,池時倒是好,擱那草地上一躺,像是扯被子似的,扯來一塊巨石蓋在自己身上。 然后抬起拳頭,漫不經心地對著自己身上的石頭一錘,好家伙,那巨石像是切豆腐似的,頓時碎了開來。 她的身邊圍滿了人,一個個的都摩拳擦掌的,等著去搶池時錘碎的石頭去壓咸菜缸子。 據說是這石頭煞氣重,蛇蟲鼠蟻聞著味兒,都要退避三舍。 池時穩贏,池庭就不樂意了,蹲在他旁邊,苦口婆心的勸解了一炷香的時間,說得那叫一個唾沫橫飛:譬如年年都你贏,那這大會辦得還有甚樂趣? 你年紀小,被這石頭一壓長不高了,豈不苦悶? ……如此種種。 十三歲的池時聽得格外認真,過了好一會兒,方才恍然大悟,“二叔想要奪魁首?都是一家人,那就讓給二叔吧。再說了,您的確是沒有被壓矮的煩憂?!?/br> “畢竟,再壓下去,土地公都要比您高了?!?/br> 他說著,想是撩被子一般,將那塊巨石往旁邊一翻。 一聲凄厲的叫聲響起,池二叔折了,擱榻上躺了一個月。去任上的時候,都是叫人抬著去的。 祐海人管這事,叫做雞蛋碰石頭。 那池二老爺是雞蛋,小九爺是石頭。 池家二房的脆弱,的確是人盡皆知。 池時不管眾人神色,走向了周羨,“如今那林森已經時任禮部侍郎,董家惹不起,祐??h令管不了。但是有楚王在,他便是那天王老子,也能管?!?/br> 雖然知曉池時是在給他戴高帽子,但周羨還是忍不住挺直了腰桿子。 他手中的折扇搖得更歡快了些。 “你說案說得很精彩。但是,凡事得講究證據。林森的確是最大的嫌疑人,但是你并不能證明,在土地廟里,侮辱并殺害張梅娘的人就是她?!?/br> 他相信池時的能力,他說兇手是林森,那就八九不離十。 可是,相信歸相信,律法歸律法,不能混為一談。 池時點了點頭,“鄧秀才死了,可是孫占還在流放。以前是林森審他,他如何敢出來指證?可有楚王撐腰,他便是人證?!?/br> “五彩繩攢著帶香味的木雕蓮花,這種配飾十分的獨特,但凡懂風雅的人,都帶不出門。他是縣令,一舉一動,都被人瞧在眼中?!?/br> “十年在縣衙當過差的,祐海同林森相交過的貴夫人們,定是有能夠認出來的。不然的話,他也沒有必要,為了這么一根手繩,殺死張梅娘?!?/br> “還有”,池時停頓了片刻,又接著說道,“十年前,第一個從土地廟搬開神像的人,定是像我今日一般,看到了梅娘的骸骨?!?/br> 這些,都是現如今沒有,可一去查,處處都是的證據。 …… 池時從縣衙里出來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 “我幫了你一個大忙,你不請我喝酒么?托你的福,我在祐海走不了了,已經讓???,去辦這個案子里。消息傳得快,我們不先帶走孫占,有人就要殺人滅口了?!?/br> “至于其他人證的呈堂證供,就全靠你了。畢竟祐海是你的地盤?!?/br> 周羨邁上前一步,同池時并肩走了起來。 興許是今日這驢子罐罐立了大功,池時并沒有騎它。 “你幫了我什么大忙?”池時驚訝的扭過頭去,疑惑之情簡直溢于言表。 周羨以扇掩面,他怕自己一個沒忍住,一扇子將眼前這廝給扇飛了!什么叫做用過就棄,過河拆橋,穿上褲子不認人! 這就是! “你執掌清白印,為冤死者查明真相,讓罪惡之人得到應有的懲罰,本就是你應該做的。不然的話,陛下將這大印賜予你,是用來證明你的清白之身的嗎?” 池時說著,上下打量了一下周羨。 周羨身子一緊,臉微微一紅,“你看什么?我比梨花都清白?!?/br> “你生的是什么???”池時突然問道。 周羨一愣,放松下來,“哪里有什么病,天生體弱罷了?!?/br> 池時搖了搖頭,“你撒謊的時候,喜歡翹起小拇指,像狗要如廁之前,先撩起腿一般?!?/br> 周羨一梗,拿起扇子的手已經舉起了一尺高。 卻見池時在袖袋里摸索了幾下,掏出一個小紙包來,“這是我外祖家祖傳的秋梨糖,能潤喉養肺,給你了。膏有用一些,不過不方便隨身帶著?!?/br> 周羨接了過來,打開一看,里頭的糖切得方方正正的,像池時這個人一樣。 他拿起一顆,塞進了嘴中,不甜,像是喝了一口西北風似的。 “我只是一個仵作而已。剩下的事情,許縣令同陸錦,會辦好的?!背貢r說著,住了腳,往左邊一拐,到一個小攤面前坐了下來。 這小攤的主人,是一對老夫人,瞧見池時,熱情的迎了上來,“九爺還是要吃鹵rou米粉嗎?再加一塊辣干子,一碟蘭花蘿卜?” 池時點了點頭,指了指周羨,“他也照著來一份?!?/br> 周羨頗有意味的看了看池時,這人嘴中說不感謝他。這不又給他送秋梨糖,又請他吃粉,當真是口是心非。 “據我所知,林森顧念當年同你二伯一道兒在祐海相識的情誼,對他多有看顧。此番你重翻舊案,你二叔怕是也鬧不著好?!?/br> “不說他力證孫占是兇手,整出了冤假錯案;就說那林家,家族勢力盤根錯雜,抓了一個林森,怕不是要尋你報復回來?!?/br> 池時像是看傻子一眼看向了周羨,“清白印是誰的?翻案的人是誰?” 周羨無奈的笑了,結果老婦人端來的米粉,吃了起來,“等你去了京師,我請你吃陽春面,臥三個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