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進入社會已久的人，就這么穿著西褲皮鞋不倫不類地打起球來。打著打著，俞少寧覺出些不對來。

    他本以為是朋友之間一場久違的回顧青春，不想卻是單方面的被虐。

    短短幾輪，俞少寧肋骨已經被撞了起碼十下，此刻隱隱作痛，有種被暴打了一頓的感覺。

    可看秦理沒有什么表情的臉，看起來又不像是故意的。俞少寧咬咬牙，揉了一下生疼的肋骨，再度舍命陪君子。

    幾分鐘過后。

    唔俞少寧防守時被秦理一撞，倒退幾步撞到籃球架，順勢就坐了下去，做了個暫停的手勢。

    停停停，我受不了了，暫停。

    秦理停了下來，把球隨意甩的一旁，走過來坐下，拎起一罐啤酒，仰頭就灌。

    俞少寧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從程沐筠那知道兩人是分手來，但具體情況程沐筠卻怎么都不肯說。

    他默默摸過一瓶啤酒，拉開，示意秦理碰杯。

    秦理動作停頓一下，目光幽深地看了他片刻，這才碰了一下。

    兩人沉默地對飲，俞少寧本來就是多話的人，有點受不了這個詭異的氣氛，開口問道：我說你怎么了，剛剛打球的時候像吃了炸藥一樣？

    他沒提程沐筠的事，也知道不太合適。

    秦理已經喝完一瓶，手上一用力，易拉罐被捏成一團。

    他把皺巴巴的易拉罐扔回塑料袋，又拿起一瓶打開，喝了一口，開門見山，宋景辰手上的照片，是從你給的？

    什么照片？俞少寧沒明白。

    程沐筠和他前男友的照片。

    什，什么！俞少寧驚慌失措地站了起來，胸口起伏幾下才組織好語言，你在哪看到的？你和程沐筠是因為這件事情才分手的？

    秦理沒看他，也沒回答這一連串的問題，又重復問道：那張照片，是你給宋景辰的？

    照片？宋景辰？俞少寧忽然想起幾天前程沐筠那個奇怪的電話，難道這兩個人徹底鬧崩，是因為那張照片？

    不是因為宋景辰，也不是因為什么替身包養協議，而是因為照片。

    俞少寧整個人都傻了，只想著怎么可能，那照片他早就刪了

    不對，宋景辰！

    他想起那天晚上，宋景辰忽然在酒吧酗酒，自己趕去安慰的事情來。俞少寧是喝醉酒就斷片的類型，現在一提醒卻覺出些事情不對來。

    那天晚上，他混亂的記憶中好像是程助理把他送回家的。

    可那時的程沐筠人在B城，怎么可能送他回家，那只可能是和程沐筠長得有幾分像的

    宋景辰。

    俞少寧下意識搖了搖頭，他再怎么蠢，也能反應過來這是一個局。

    景辰他把照片給你看了？俞少寧遲疑著問。

    宋景辰對于俞少寧來說，是一個年少時期遙不可及的夢。

    他從小就和其他人不一樣，在廠區大院里一群從小就泥猴一般的混小子中間顯得尤為干凈。

    宋景辰小時候身體不好，又因為發色太淺在學校里經常被欺負，他們這群人便習慣地照顧宋景辰。

    照顧多了，在俞少寧懵懂時期，就對宋景辰無法避免的產生了好感。即便是多年后的現在，少年的心動已經消失，他也依舊把宋景辰看做最重要的朋友之一。

    他甚至從來不曾設想，宋景辰會做這樣的事情。

    不是，怎么會，景辰怎么會

    秦理卻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只是盯著昏暗的籃球場，不知道在想什么。

    過了片刻，他又沒頭沒腦地說：我和程沐筠第一次吵架，是因為他在宋景辰房間的床墊下發現了我以前寫給他的信。

    俞少寧：??？

    程沐筠從來不進那個房間，怎么會發現那些信，秦理忽然看了過來，和程沐筠有私人聯系的，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只有你。

    俞少寧一驚，背脊發涼，本能察覺出如果不說點什么，大概會挨上一頓許久未嘗過的秦理的鐵拳。

    他慌忙解釋道：怎么可能，絕對不是我，對于程助理我已經夠愧疚了，怎么可能還會用這個事情去刺激他。

    哦？秦理瞇了瞇眼睛，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和程沐筠分手？沒

    秦理直接打斷他的狡辯，不用騙我，這么多年的朋友，你肚子里那點斤兩瞞不過去。

    好吧，事情是這樣的。

    俞少寧為了掩蓋住心底那點覬覦兄弟之妻的愧疚感，竹筒倒豆子般把所有的事情的交代得一清二楚。

    從拿那張照片威脅程沐筠離開，再到之后的林林總總。只想著，解釋完之后，或許能爭取一個寬大處理。

    秦理聽完許久沒有吭聲，手上的力氣卻越來越大。

    砰地一聲，他手中那罐還未喝完的啤酒被直接捏扁，酒液噗嗤噗嗤地流了一地。

    俞少寧呆了呆，囁嚅著問：秦理，你還好吧，要不我去找程助理解釋一下？

    我和他的事情，與你無關。秦理冷淡地說，你的意思是，從宋景辰回來那天起，程沐筠就已經準備好要跟我分手？

    俞少寧點頭，又忍不住幫程沐筠說話，都是我的錯，那時候不知道怎么鬼迷心竅傻逼一樣的，就覺得你們不適合

    他一緊張，又開始絮絮叨叨，秦理聽不下去了，直接問道：宋景辰剛回來那天，你和程沐筠去停車場換衣服的時候，他跟你說了什么。

    俞少寧老老實實坦白，他說他清楚自己的地位，知道自己比不過景辰，但是讓你厭煩他才是最好的分開方式。

    是嗎？秦理冷笑一聲，他在你面前倒是很不一樣。

    這話，莫名有幾分殺意凌然。

    俞少寧打了個哆嗦，求生欲旺盛，其實我們都能看出來，程助理他對你是一心一意的，你想想這些年來，不少獵頭公司挖過他，他都沒動心，一直什么都不求地待在你身邊。

    越說，秦理的臉色反而越不好看，不用你說，我知道。我就是放不下那張照片，我不甘心

    他話沒說完，又拿起一旁的啤酒喝了起來。

    俞少寧見狀，知道自己是勸不動了，只得悶聲不響地陪著喝酒。

    買來的啤酒很快喝得差不多了，他本來就酒量不好，喝多了又開始亂說話。

    說實話，你因為這事跟程助理分手不值當，這有什么的啦，那人都不在了，和程助理再也不可能了，一年不行就兩年，兩年不行就十年，總能讓人程助理徹底忘記前男友的。

    秦理：忘記哪有那么簡單。

    俞少寧不以為然，就算還記得又怎樣，躺在他身邊的是你，能抱他親他的是你，這不比什么都強。

    事情沒那么簡單。

    俞少寧見秦理冥頑不顧，激動起來。

    我跟你說，程助理那么好的人，你要是因為這種小事情錯過了有你后悔的，那天錢總還說要把侄子介紹給程助理。就我所知，公司里還有不少暗戀他的，不說其他人，你不行，那就換我上了！

    你說什么？

    秦理猛地站起來，瞪著俞少寧，整個人幾乎要實質性地冒出黑霧來。

    你上什么？

    俞少寧被這氣勢嚇得酒意跑了一半，我，沒什么，亂說的，你別當真，就，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程助理那長相，喜歡他的人多也不奇怪吧。

    呵，秦理忽然笑了一下，少寧，你記不記得，公司最近準備在西北開拓業務？

    俞少寧：？？？??？不是在談情感問題嗎？怎么又轉進如風開始談工作了？

    ***

    B城的公務結束之后，程沐筠還賴在B城沒回去，反正在劇情里這段時間他處于下線狀態。

    反正都準備辭職了，誰要回去當社畜。

    程沐筠在酒店宅了幾天，睡到自然醒，無聊時就打打游戲什么的。

    直到他在刷微博的時候，看到一條奇怪的熱搜。

    那是一個小游戲，名叫《如何成為白月光》，評論都表示這游戲特別魔性，一玩就停不下來。

    出于好奇，程沐筠點開了小游戲。

    其他人是一玩就停不下來，他卻是越玩越覺得不對勁。

    小游戲類似跑酷，把一個穿著T恤短褲品味糟糕的技術宅男打造成商務精英。

    路上代替金幣出現的是各式各樣的衣服配飾，到達終點之后，會有美人打分，從沒有人得到過滿分，暫時也沒人知道滿分的獎勵是什么。

    程沐筠越看越覺得眼熟，那些衣服的款式，分明就是他給秦理選擇的偏好。

    有了想法，他自然是很快上手，不過半小時就順利打通，得到了滿分。

    終點出現，一條橫幅出現在屏幕上出現，五彩斑斕的大字寫著：恭喜你成為完美白月光！

    什么審美，丑死了。程沐筠吐槽。

    他話音剛落，就看見終點等待的美人，掏出一把長刀，干凈利落地把玩家劈成了兩半。

    程沐筠：

    艸。

    這什么意思？

    他想了想，打了個電話給Lisa，Lisa，秦總怎么樣？

    Lisa：程助理，你什么時候回來？

    她的語氣似乎有些崩潰，程沐筠問：怎么了？

    秦總他又在辦公室待了一天一夜沒出來過了，俞總監沒有啊

    程沐筠皺眉，你知道他在干什么嗎？

    Lisa：我送東西進去的時候，看到幾眼，好像在敲代碼。

    程沐筠：，我知道了。

    這奇葩魔性小游戲還真是秦理做的，程沐筠站起來，不知所措地在房間內轉了幾圈，想著現在的狀態，決定還是躲一躲比較好。

    沒想到，這個想法才冒出來，門鈴就響了起來。程沐筠渾身一抖，裝死不出聲。

    門外的人開口了，程沐筠，我知道你在里面，乖，開門。

    程沐筠呆滯，系統，完蛋了完蛋了，秦理真的瘋了，他不會是要像那個小游戲一樣把我砍成兩半吧！他那身怪力真的能做到啊啊??！

    系統：你冷靜一點，和諧社會，你就放心開門吧。

    程沐筠：親，我就知道你不是個平平無奇的人工智障，你是有用的！你能保我不死嗎？

    系統：我會把血腥畫面打好馬賽克的。

    程沐筠：浪費我感情。

    第22章 穿書替身他人設崩了

    即便如此,程沐筠的手，放在門把手上的時候,有些顫抖。

    畢竟剛才那個游戲太鬼畜了，讓他心有余悸。

    秦理始終保持耐心，隔一段時間便輕輕敲三下門，似乎篤定程沐筠就站在門后。

    程沐筠深呼吸一口，還是有些怕，系統，如果我被秦理一刀捅死了，能不能給算個工傷？

    系統：你這叫罪有應得,不叫工傷。如果不是你把秦理當換裝娃娃玩，事情能到這個地步？我勸你還是趕緊把那1%的進度完成,趕緊離開才是王道。

    程沐筠想了想,覺得有道理,現在剩余的1%進度遲遲沒有動靜，什么所謂的自動校正回歸機制也沒見把這1%的進度填補上。

    這么看來，還是只能先維持人設，還有一個綁架大劇情沒有發生，先穩住現在的99%比較合適。

    程沐筠揣摩片刻，撿起自己的人設瞬間入戲。

    他拉開門,露出一個猶豫又帶點欣喜的表情,秦理，你怎么來了,你是不是原諒我了？

    秦理目光深沉地盯著他看了會,沒說話，走進房間，在客廳的沙發坐下。

    有戲。沒一刀把他捅死,看來可以救。

    程沐筠放心下來，關上門，又跟過去糾纏，那天我話沒說完，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我現在心里只有你，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快，快拒絕我，快清醒過來我不值得。不過是不甘心而已，我轉過頭來舔，趕緊清醒一點！

    秦理：好。

    你不要什么？程沐筠本來還準備表演一番死纏爛打，開口的同時，就聽到了秦理的回答。

    他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眨了眨眼睛。

    秦理勾起唇笑了笑，似乎覺得程沐筠這難得傻乎乎的樣子很可愛。他伸手，一把拉過程沐筠坐在自己腿上，用力抱了一下。

    我說，我原諒你了，我們重新開始吧。

    程沐筠慌了，不是，你，你怎么會原諒我呢？

    不就是當替身嗎？最開始的時候，我也是因為你長得和宋景辰有些像，我把你當替身，你把我當替身，公平也是我的報應，想明白了，我就知道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了。

    什，什么程沐筠喃喃，心里慘叫，最重要的當然是我的進度條。

    放下過去的事，好好重新開始。

    程沐筠呆了，愣愣看著秦理低頭，吻上自己，然后抱著他倒下。

    不行，現在

    程沐筠恢復理智，正準備把人推開，就聽到耳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這是睡著了？

    他想起那個小游戲，又想起Lisa描述地通宵碼代碼，嘆了口氣。

    ***

    第二天，程沐筠收拾東西跟秦理回了B城，路上，秦理問程沐筠是不是還堅持要辭職。

    程沐筠思考片刻，點頭。

    現在他需要做的，是慢慢切割跟秦理的關系，讓劇情走入正軌，盡快完成這1%的進度。

    程沐筠現在對于關鍵劇情，已經不抱什么希望。每一次的關鍵劇情，都會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滑向更加意想不到的深淵。

    要把野馬脫韁般的劇情拉回來，真的很累，不如端穩人設，其余的隨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