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月齊寧舟都不知道自己怎么過來的，前幾天還有心情在微信上和宗祈大倒苦水，后面則是整個人原地蒸發，只有周末的晚上會爬上來給宗祈回個消息，然后繼續保持失聯狀態。

    宗祈當時雖然同情，但更多的是安靜如雞。

    因為歸根結底導致好兄弟這么慘的罪魁禍首，其實正是他本人！

    一臉昏昏欲睡的齊寧舟立馬清醒：兄弟，你怎么在這！

    他剛吼出聲，就被吳道長摁著頭打。

    好啊你個小子，你和人家明明認識！

    齊寧舟被打懵了：什么認識啊，這是我兄弟......等等。

    他忽然意識到什么，不敢置信地開口：不是吧，兄弟，你就是師父要找的那個人？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他都和人打好關系勾肩搭背成兄弟，竟然還沒發現，苦苦尋找的人竟在我眼前？！

    吳道長更加用力地敲：好啊，都和人這么熟了還沒弄清楚真實身份。師父交給你的事情你就不好好辦，吃我一棒！

    哎喲喂！

    齊寧舟從地上跳起來，雙手抱頭：別打了別打了，再打下去孩子要傻了。

    宗祈正想勸架，卻被郁塵雪拉住了手。

    后者臉上掛著那副溫溫柔柔的笑：吳道長，小輩的事情不如回去再說，先把正事處理了吧。

    你這話說的，你在我面前就不是小輩了？

    話雖這么說，吳道長還是收手，在宗祈身上打量幾下：那就先走吧。

    于是一行人走進了包廂雅座。

    一時間，就座之后，彼此都有些沉默。

    齊寧舟偷偷打量著他兄弟和那個白頭發的男人。不知道為什么，他總感覺這兩人的氣氛有點不對勁。

    好怪，再看一眼。

    吳道長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用黃布包著的東西，打破沉默：這是當初手藝人留給我的東西，你看看。

    宗祈緩慢地揭開布包，看到里面的東西后瞳孔驟縮，指尖顫抖著往上面摸過，胸膛劇烈起伏幾次，終于穩住心神。

    是爺爺的東西。

    這是一枚二等功勛章，即使過了這么多年，上面的色彩也沒有黯淡，靜靜地躺在他的手心。

    吳道長知道這回總算是找對人了：這么多年都沒仔細看，半年前才發現這側面底下的空槽里竟然放了張紙條。原來是想讓我幫他照顧家人呢，這也真是會藏。

    說著，他忽然站起身來，朝著宗祈深深鞠躬。

    宗祈沒來得及避開，還了一禮。

    其他的我已經聽小郁說過了，這一拜你得受著的。

    吳道長說：不說你爺爺救了我們的命，這么多年來，我應該盡的義務也沒能盡到。唉，百年之后到地下去，都無顏見他咯。

    沒法，宗祈只好僵硬地站著。等吳道長站起來后，齊寧舟這才把凳子擺好，讓他師父坐下。

    剛坐好，宗祈就迫不及待地開口：吳爺爺，冒昧一問，當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在電影拍攝里，你們到底遭遇了什么？

    別急，我慢慢說。

    吳道長語氣有些懷念，十幾年前，那會兒我們都還年輕。一群四五十出頭，不知天高地厚。

    可不是天高地厚嘛。

    那會兒即使沒有導演系統，雙魚玉佩也是最高級的劇本，沒有之一。

    唉，雖說是不知天高地厚，但是當時這部大電影屬于強制招募，明確寫了只會招其中等級最高的演員。

    就是說不管演員報名不報名，反正到點了這部拍攝都會開，不因人力因素而轉移。但同時，給出的獎勵也十分豐厚，說是可以就此解綁演員系統，并且得到更高級系統的試用資格。

    一時間，不少演員都報了名。

    畢竟拍攝恐怖片的死亡率這么高，不解綁系統的話，未來都得活在死亡陰影之下，不如一勞永逸。

    最后，宗祈爺爺率先提議，當初等級最高的演員們紛紛響應，聚集在一起，報名參加了這部大電影。

    雙魚玉佩副本總共開啟三次，每次間隔一個月。

    第一次報名了，后面兩次都得進去。

    系統還特意提醒他們那是個現實副本。

    然后我們進了副本，發現副本的背景，正好就是那段時間昆侖山鬧得沸沸揚揚的新聞，這才弄清楚了現實副本的真正含義。

    上個世紀末，不僅僅是昆侖山的傳說，陰兵借道，僵尸復蘇，貓臉老太太，世界末日之類的傳言也甚囂塵上。

    在這種背景之下，昆侖山鬧鬼，似乎也沒有多起眼。

    第107章 、107

    清幽雅致的包廂內, 吳道長娓娓將十幾年前的舊事道來。

    系統提出了一個讓演員們無法拒絕的條件，正好又有一位S級演員站出來號召，于是當時公布參演名單的時候，所有等級高的演員幾乎都被一網打盡。

    第一次進入雙魚玉佩拍攝現場的時候, 演員們都知道這個大劇本的赫赫兇名, 于是每個人都十分警惕。

    但其實更具體的劇情我也記不太清楚了。

    迎著宗祈期待的眼神, 吳道長略微有些尷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長胡子。

    宗祈：......？

    這部大電影有特殊的禁忌。吳道長懊惱地說：不是我自己想要忘記的, 是當時第一次拍攝完后，等大家全部被傳送出來, 我們才意識到拍攝結束了。

    但也并不是什么都不記得。我們只模糊清楚大致內容是在昆侖山進行科考工作, 目標是關閉鬼門, 臨時基地是日軍當年留下來的實驗基地改造。還有......死去的原因，是身上沒有穿戴嚴實的防護設備, 莫名其妙變成一塊人皮。

    想起那樣慘烈，毫無反應便消亡的死法, 吳道長也不由得一個激靈，我們當時就猜，這可能不是一個靈異型副本。它的高級程度在于可以影響現實，我們任何一個選擇，都可能會導致萬劫不復的結局。

    怎么會不記得呢？宗祈有些疑惑。

    明明他現在完全能回憶起自己在雙魚玉佩拍攝里那莫名其妙, 沒頭沒尾的幾天。

    難道是因為第一批進入死亡谷探索的科考隊遭遇了什么其他的情況不成。

    他提出自己的想法, 卻發現在場的人都用見鬼一樣的眼神看著他，宗祈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么，摸了摸自己的頭。

    就在半個月前，我進了一次雙魚玉佩。

    余光瞥見郁塵雪陡然變得危險的神色，宗祈連忙為自己辯護：我不是故意，也不是逞強想進去！一般來說不是選擇招募后, 系統會跳出一個選擇演員或者限制演員等級的選項嘛，然后確定招募，發布招募后，才會告知拍攝時間。

    吳道長早就猜到了手持導演系統的是他，不動聲色地和坐在宗祈身旁的郁塵雪對視一眼，看到對方微不可查的點頭后，這才放下心來。

    宗祈沒發現他們兩個人的信號，繼續說道：結果沒想到這回發布招募后，這破系統一點緩沖時間都沒給我，也沒說讓我挑選協助員工，就這么把我一個人扔進去了！

    要早知道給人準備時間都沒有，宗祈根本不可能按下那個準備籌備拍攝的鍵。當然，如果他不按，也不會知道這個終極大劇本竟然連緩沖時間都沒有，所以這個啞巴虧也只能自己捏著自己鼻子咽下。

    然后，在劇本拍攝里，我一直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宗祈正想繼續倒豆子一樣，把自己在雙魚玉佩里遭遇的匪夷所思的事情告知他們，卻驚訝地發現自己怎么也發不出聲音，就連對嘴型也不行。

    怎么回事？

    他在腦海中放棄了想要把這個事情告訴別人的念頭，瞬間，宗祈又找回了自己剛剛失去的聲音。

    郁塵雪皺眉。

    他雙手對碰，大腦飛速思考：是禁制。

    就像吳道長他們離開雙魚玉佩的拍攝后，不記得自己拍攝的具體內容。宗祈不能將這件事情告知別人，同樣也是一種禁制。

    吳道長瞬間會意：難道是因為系統差異的緣故？祈娃娃記得劇情，卻不能告訴別人；而演員則是不記得劇情，更沒法告訴別人。

    除了這個解釋以外，似乎沒有其他更靠譜的解釋了。

    這時候，吳道長看了眼郁塵雪，嘴唇嗡動一下，還是沒說，而是轉頭繼續之前的話題：然后，就是第二次進入拍攝。

    我依稀記得，當時我們是要尋找一個能夠關閉鬼門的辦法。第一次我們進去，就是沒能關閉鬼門，最后才造成鬼氣泄露，人間陰陽失衡?？傊耸驴滩蝗菥?，若是出現差錯，三次拍攝結束后鬼門大開，定會落個生靈涂炭的結局。

    但是第二次拍攝，我們依舊失敗了。

    吳道長那年頭還在道觀內，沒能坐到如今這個位置，但既然身為玄門中人，自然清楚鬼門大開的后果。

    那會兒他和手藝人算是私交甚篤，雖然彼此不知道對方家庭住址，但已經算可以托付后背的朋友。

    當時手藝人十分肯定地和我說，演員里出了叛徒。他告訴我，如果按照正常cao作線，他們早就應該拿到那個道具，并且關閉鬼門，不存在這么多人進去兩次都找不到的情況，肯定是有人私藏了。

    吳道長回憶：其實就是那個時候，我懷疑手藝人身上綁定了導演系統。因為他說，鬼門關閉之后，人界不僅僅會恢復平靜，就連演員系統也會被全部銷毀從，從此一切神秘類有關的東西，都會被劃分到另一個平行世界。演員里的內鬼恐怕就是不想讓這類東西消失，或者是......想要得到導演系統，以此達成某種目的。

    但當時這一切都只是他們的猜測。

    因為演員和演員之間彼此在現實不認識。再加上第三次開啟刻不容緩，就算知道問題，短時間內也沒法揪出這個內鬼。

    然后就是第三次拍攝。吳道長聲音沉重：我們徹底確定了拍攝內有問題，但是卻無力回天。最后就在我們即將全軍覆沒的時候，手藝人救了我們，強制關閉了拍攝。

    按理來說，拍攝失敗之后鬼門應該大開，但是不知道手藝人在最后一刻做了什么，或許是用生命為代價強行終止拍攝，這么多年來，除了鬼氣依舊還在泄露，演員人數逐步上升以外，竟然沒有更嚴重的后果。

    宗祈覺得眼睛有點干澀，連忙低下頭去。

    但這樣是不行的，所有玄門中人都知道，鬼門只要沒關，總有一天還會開啟，屆時才是真正的災難。所以祈娃娃，你接下來的兩次拍攝一定要慎重。

    我知道的，吳爺爺。宗祈輕聲說。

    他還想說什么，忽然猛地一怔。

    等等，吳爺爺，您還記得你們當初要找的是什么道具嗎？

    實在不能怪宗祈多心。他想起自己第一次進入雙魚玉佩拍攝的時候，主線任務也是要去找道具，只不過是去找第一科考隊遺失在鬼門背后的道具。

    吳道長摸了摸胡子：這個倒是記得，是一塊雙魚玉佩。

    宗祈蹭地一下從凳子上站起，瞳孔驟縮。

    ......

    告別吳道長后，宗祈依舊神思恍惚回不過神來。

    等他和郁塵雪一起到家后，他才喃喃自語：原來當年竟然發生了這么多事。

    吳道長和他爺爺先后進入雙魚玉佩拍攝三次，找不到雙魚玉佩的原因，是因為雙魚玉佩早就被演員從電影里偷偷帶走了。

    可是，不是說演員無法從拍攝現場帶走任何東西嗎？

    宗祈也當過演員。他們當初在荒村驚魂拍攝的時候，每個人進入拍攝場景后就被更換了衣服，出來后，這些衣服又不見了。包括他在拍攝現場塞給幾個演員的黃金鳳凰，出來后同樣沒能帶走。

    退一萬步說，就算雙魚玉佩是現實劇本，宗祈進去拍了一遭，也沒見他出來后身上還穿著防護服。

    郁塵雪：應該是特殊道具。

    他身為S級演員，見多識廣：隱秘機動隊記載的檔案里，有演員持有過類似的道具。

    一些殺傷力強大，或者是專屬于電影內的道具是無法帶出拍攝現場的。也正是因為如此，電影內道具才十分難得。

    但是也有一種特殊道具，可以強行讓演員把其他本不能帶出去的道具帶出拍攝。只不過相當稀少，隱秘機動隊那么龐大的檔案庫里也只記載了一例。

    如果有叛徒的話，我應該知道是誰。郁塵雪輕描淡寫：銜尾蛇組織的黑方議長，多年來一直貫徹著組織的最高理想，渴望得到導演系統。他應該是最不想看見演員系統消失的人。

    這些前塵過往他基本了解，今天難得吳道長愿意開口，道出當年許多事情的細節。

    隱秘機動隊最高權限的文件里有一份記載了十幾年前昆侖山鬼門的事件，里面捕風捉影的消息更多，當然比不上當事人親口陳述。

    至于黑方議長那個老頭，郁塵雪背刺了就背刺了，反正就沒對付過，還算為民除害。

    當時演員里的叛徒就是用這種辦法，找到雙魚玉佩后沒有上交，然后偷偷把它帶了出來。這樣導致后面的拍攝也找不到可以關閉鬼門的道具。

    宗祈握緊拳頭，眼睛濕潤，生平第一次生起了恨意。

    如果沒有這個叛徒，他的爺爺會好好的，奶奶也會好好的，他們都會好好的。

    宗祈可以確定奶奶一輩子都沒能綁定演員或者導演系統，但是她一定知道爺爺在進行著怎樣危險的事業，他們的感情那么好，彼此肯定沒有秘密。

    他根本無法想象，在爺爺失蹤之后，奶奶是怎么一個人從銜尾蛇組織手上拿回這個道具，逃脫銜尾蛇的追殺，然后將它放在包袱里，最后慢慢被老年癡呆□□朽了神智，垂垂老矣。

    到死，她為了保護宗祈，愣是沒向他透露哪怕一個字。

    直到現在，兜兜轉轉，宗祈才明白了這些事。

    第108章 、108

    時間又這么過了小半個月。

    郁塵雪覺得, 他的小男朋友最近神神秘秘的，可能在籌備什么大事。

    不過他一時半會也沒法把人拎過來問，因為他今天也在籌備一件大事，一件特別大的事, 足夠進行謹慎對待。

    談戀愛又自爆馬甲后, 宗祈經常樓上樓下跑來跑去, 一周在上面住三天在下面住四天。本來是睡在客臥的, 某天晚上宗祈睡著后，半夜又被準備順腳郁塵雪抱到主臥, 于是后面就順理成章睡在主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