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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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沒有和人在社交軟件上互道晚安過。 但是并不討厭?!咀谄怼浚航淌谝彩?,晚安 另一邊,郁塵雪盯著那個晚安,隨手把手機放到了畫架一旁。 落地窗外是剛剛有些蒙蒙亮的天空,絲絲縷縷的朝霞將盡頭渲染成遲暮的顏色。 白發男人的面前正豎立著一幅畫。 一幅宗祈沒看過的畫。但畫面的主角卻是他。 黑發青年穿著襯衫,雙手緊縛在身后,雙眼也被蒙上白布,身上滴落著不同色彩的顏料,無助地仰頭跪坐在地上,像一只瀕死的天鵝。 畫面到處都是白,只有青年頭發上的黑,顏料的七彩,沖突力極強。 郁塵雪端著顏料盤,樂此不疲地在青年唇上增添一抹猩紅。 真美啊,純凈白紙被弄臟后的模樣。 他愉悅地打量著這幅畫,心里期待愈甚。 這還僅僅只是作畫,就能讓郁塵雪感到心潮澎湃。 宗祈不知道,郁塵雪畫過很多幅他。 或者說,近半年來,在他第一次和郁塵雪見面后,后者筆下所有肖像畫的主角就被替換成了同一個人。 平時郁塵雪可能大半個月不見得動一筆,結果這回半年過去,以宗祈為主角的想肖像畫卻幾乎填滿了這間高級公寓的暗室。 昨天晚上郁塵雪正好接了國安特勤局的委托,到中心醫院去。 他知道宗祈也來了這里,于是郁塵雪便耐心地等待,等待著一次早有預謀的偶遇。 他準備地很充分,電話監聽,竊聽器在面包袋子的夾層,還有隨時隨地可以進行定位的系統。 然而這些一個也沒用上,因為郁塵雪壓根就只見到了他和那個天師離開的背影。 上次在宗祈身邊看到齊寧舟后,他的人生履歷和資料隔天就被送上郁塵雪的工作臺。 出乎意料,這竟然還是位老相識的朋友。 事情越來越有趣了。 郁塵雪微笑著擱下筆,將這幅畫挪到一旁,端來一杯茶,靜靜凝視著遠處初升的朝陽。 ...... 另一邊,宗祈睡到早上快十點才再次從床上爬了起來。 洗漱完吃完早餐后,他開始緊急召集公司員工,打算召開第一次全體會議。 本次與會人數眾多,44號末班車總共給他收獲了二十個新鬼,它們派出了一位代表鬼前來參加會議。 如今會議總共參與人員為四鬼一人,膽小鬼最先到達,關上直播老老實實坐在桌旁。安娜剛剛回來,手里還提了滿滿當當兩袋子菜。小紅趴在桌上,手里還捧著游戲機。只有44路末班車的李胖子最拘謹,面對一眾厲鬼大佬瑟瑟發抖。 宗祈把王爺爺帶到車上后,也不知道44號末班車的鬼們湊在一起說了些什么,總之等所有人看著王爺爺消散在空中,去地府轉世投胎后,系統就提示宗祈可以簽約全車鬼了。 雖然末班車上的鬼都只是D級,算不上厲鬼,只能算怨靈,單只質量比當初的小紅都還要差點。但至少數量十分過關,拖家帶口的,好幾十個,一聲令下全部攻上來,高出兩個等級的荒木也得花費好一段時間才能脫身。 我們今天聚集在這里,是因為新簽下的一位員工,被我最好的朋友齊天師齊寧舟帶走了。 宗祈用沉痛的語氣,將中心醫院內發生過的事情從頭到尾講述了一遍,著重講述了最后他們在抓到鬼嬰后,是怎么將鬼嬰封印到嬰俑內,又是怎么陰差陽錯之下被齊寧舟帶走的。 一旁李胖子聽得一愣一愣,心里驚濤駭浪。 原本它們一車鬼只是想幫忙報個恩,結果不知道為啥,就被迫簽下了員工合約。雖然對宗祈抱有善意,但一朝淪落成員工,說心里沒有差距那是不可能的。 結果李胖子剛進門,迎面而來的就是三尊大佛。 別人不知道,身為鬼的它還不知道嗎,這一桌子只有它最菜,其他都是正兒八經的厲鬼!身上的鬼氣隨便放一點出來,拍死它都輕而易舉的那種!44路末班車也算是江州鬼界的老前輩了,什么雨夜殺人魔,出租車冤魂的事件當年都圍觀過。 厲鬼這種鬼,多半沒有理智,心中怨氣克制不住,踩中它們雷區便是連鬼都殺。 現在,一介人類,竟然能夠驅使這么多厲鬼! 李胖子偷偷去瞧坐在主位上的宗祈。 后者穿著睡衣,頭發塌著,臉上還有一條昨晚抱著枕頭睡出來的印子。落在它眼里就是妥妥的大佬深藏不露的氣質。 再多的不服氣都變成了心服口服。 試想一下,這些個個桀驁不馴的厲鬼都甘愿在老板手下做事,那早日入伙,等老板掃平鬼界豈不是指日可待。 宗祈對新員工的心理活動一無所知,依舊滔滔不絕:綜上所述,我們需要派出眾位鬼中精銳,去齊寧舟家里,將保險箱連夜偷出來。當然,因為齊寧舟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中途一定不能被他發現,也不能嚇到他。 李胖子再度瞳孔地震。 不僅統御鬼界,天師還是他最好的朋友,這是何等可怕,何等具有統治力的人脈手段!恐怖如斯! ......最先把嬰俑偷出來的厲鬼,獎勵是一頓海鮮大餐。 小紅扔開游戲機,第一個拍桌而起:舍我其誰! 或者是在我許可范圍內完成一個條件。 荒木和安娜默默點頭,她們上次出去逛街的時候又給宗祈買了不少衣服,可惜后者太過抗拒不肯好好穿,現在機會終于來了。 還有游樂園嘉年華一日游。 膽小鬼眼睛都亮了。 它常年留守在家,沒什么人帶它出去玩,在網上被安利種草后,對游樂園神往已久。 當然,新入職的員工就不需要如此涉險,幫忙望風就可以了。 李胖子顫巍巍地點頭,毅然上了賊船。 第73章 、73 齊寧舟今天回來后忙的團團轉, 先是將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上上下下整理了一遍,然后又是搬被子大掃除的,忙的不亦樂乎。 有不少道童都疑惑, 還有幫他去打下手的,另一邊丁道長卻冷酷無情地把他們全部拎了回來:別管,讓他自己去。 他師父要下山, 徒弟打打下手怎么了。 于是道童們私下閑聊的時候才知道。 丁道長以前和山上道門的吳道長是師兄弟,只不過一個入世一個避世,也因為理念不同, 兩人平時極其不對頭,看到就得掐架。 不過這也只是表面上的,畢竟還是師兄弟, 丁道長也經常送有天賦的道童去山里交流學習,山里那位吳道長的弟子入世交流, 也都是住在丁道長的道觀里。雖然看起來不對付, 對方的徒弟來歷練的時候還不是照單全收。 只有齊寧舟一個人累死累活, 從早搞到晚, 終于把這片院子收拾出來,床褥鋪好,東西擺好。 江州市里地價貴得很, 這座道觀是老道觀了, 一邊靠著山, 好幾個院子常年沒住人,蜘蛛網結得老厚。 齊寧舟當初花了整整一天時間才收拾出一間屋子來住,現在還得給師父師兄收拾兩間,可不就是免費苦力。 當然,他也可以不搞。 但齊寧舟這回下山啥也沒干, 錢沒掙到多少,就連他師父要他找的老朋友也沒找到,還搞出了嬰俑這種自己都解決不了的幺蛾子。想來還是乖乖聽話,好好收拾。 弄完后,齊寧舟到齋堂去點了幾個饅頭,一碗清粥,慢慢看著外面天色黯淡,前來進香的游客逐漸變少。 晚上道觀是不開放的,道童將觀門關上上鎖,拿著掃帚將大殿前仔仔細細又掃了一遍。 也不知道師父他們什么時候才到...... 山門內手機沒有信號,常年聯絡都得靠采買材料的弟子傳信。 齊寧舟上個月才匯報過自己要回去,半個月前得到師父準許,昨天才收到信說讓他別回去了,他們已經出山,朝著這邊趕過來。 他們山門在一片深山老林,出來一趟要坐大巴然后轉鐵路,輾轉好幾次才能到江州。 吃完飯后,齊寧舟照例繞著整座道觀走了三圈,一邊走一邊在心里默背口訣,又去書房寫了幾張符,看外面天色已晚,這才關燈離去。 這會兒是冬天,道觀也不興每天洗澡,他去淋浴房里隨便擦了一遍身子,換上睡衣,溜達回自己院子里。 昨天成功封印了薛又晴肚子里的小鬼,齊寧舟和宗祈兩人提著保險箱上路后,薛又晴的肚子就癟了下來,只需要等前者蘇醒,明天的新聞發布會就能照常進行。 解決了這么一件大事,委托人和劉柏芳心情都很不錯,經紀人揮手就想給齊寧舟賬戶里轉高額費用。結果被委托人連聲勸阻。 劉姐,別,千萬別。這位高人有規矩的,收錢只收這個數。 委托人連忙把人拉到一旁,神秘兮兮地伸出五個手指,劉柏芳恍然大悟:才收五萬? 她感到不可思議極了。 圈內有名的那些大師,動輒出手都是七位數上下,就算是請大師算個劇組開工日期或地點都不止五萬塊。如今解決了薛又晴這么一樁大事,劉氏集團那邊簽過來的支票都有七位數,大師才收五萬,這也太便宜了吧? 不不不,這錢收多了,簡直玷污高人出塵的氣質。 委托人嗤之以鼻,從兜里掏出個紅包:算了,這錢我幫劉姐您出了,以后要是還有生意,請務必幫忙照拂照拂。 劉柏芳恍惚地看委托人裝了五張紅票子進去,雙手恭恭敬敬遞給了那位年輕的天師。 后者打開看了眼,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不愧是高人啊,視金錢如糞土的態度就是和凡夫俗子不同。 看著他們的背影,劉柏芳肅然起敬。轉頭齊寧舟就露出得到巨款的囂張笑容,和宗祈勾肩搭背去燒烤攤上搓了一頓,生蠔上了一打,吃到撐得不行。 臨睡覺前,齊寧舟躺在床上,都還在回味著昨晚那頓燒烤。 道觀齋堂里根本沒什么好吃的,一眼看去素的可以,做飯的廚師估計不撒鹽,青菜就是用熱水一煮就撈出來了。 齊寧舟又不是全真派的道士,他明明能吃葷,為什么要吃素? 這么想著,他又嘆了口氣。 此次下山歷練,齊寧舟覺得自己實在是學到了很多之前學不到的東西。不管是遇到的鬼,還是遇到的人。 這種東西是他在山里修煉個三年五載都修不出來的,一定要入世,才能品味到人世的苦,苦的永遠都是普通人。 以前齊寧舟只覺得自己降妖除魔就行,現在才發現厲鬼多是小孩和女人,只因為從古至今,它們都是弱勢群體,最容易被無辜殘害至死,生出怨氣。 難怪師父說修道修道,修到最后都是修心。 他嘀咕著,把身上的被子裹緊了些。 就在齊寧舟有了些困意的時候,他忽然感到空中似乎有一陣冰冷的陰風刮過,撩起他額上的碎發,再輕飄飄落下來。 不對! 天師一個激靈醒過來,在床上撐起半個身子,警惕地環視著四周。 就在剛才那一瞬間,齊寧舟好像感受到了一股怨念深厚的鬼氣在狹窄的院落里爆發。 應該是錯覺吧...... 左看右看沒發現不對,他又慢慢躺了回去。 道觀雖然小,但四周的大陣可是一個不少。周圍的地縛靈都進不來,除非是極其兇猛的厲鬼。 當然了,厲鬼要是闖進來了,整個道觀都會被驚動的,怎么可能這么安靜呢? 結果就在齊寧舟剛閉上眼睛的剎那,外邊忽然傳來嘈雜聲。其中還夾雜著怎么回事,護觀大陣被激活了大半夜的,哪位道長惹了厲鬼沒處理干凈的咋回事啊這是。 齊寧舟:...... 不會被他給說準了吧? 他急匆匆地起床披上道袍,轉頭拿上自己的桃木劍和羅盤,朝著門外火速沖去。 天師不知道的是,就在他離開房子后下一秒,房梁上悄無聲息地掠下一片游弋的陰影。 紅裙從墻上垂下,輕而易舉勾住放在桌上的保險箱,正想輕輕一拽,將箱子拽到鬼氣包裹的范圍內。 結果就在紅裙垂下去的剎那,空中似乎有什么燒灼了一下,燙掉紅裙一個角。 這道士,竟然在自己的房間里都搞陣法。 裙子破了,小紅用鬼氣修修補補還能穿。 但觸動了陣法,就沒這么簡單了。 不行,必須得抓緊時間,不然等那個姓齊的小子回來了...... 記得老板說過不能嚇到他的朋友,小紅立馬解開自己的頭發,輕輕一吹,三千墨發便在空中散開,鬼霧蒸騰間,如同千萬根尖銳的針那樣刺透看不見的結界。其中幾根靈活地繞過保險箱的拉桿,輕而易舉提起頗具重量的箱子。 得手了! 小紅重新翻上房梁,正想朝著遠處比個ok的手勢,沒想到忽然被一道符咒打過來。 大膽妖孽,哪里逃! 這道符咒可和之前齊寧舟過家家貼在公寓門口的那些符咒不同,上面具有的威力險而又險地擦過小紅的頭皮,頓時將她一片頭發燒成灰燼。 下方,齊寧舟驚喜地大喊出聲:師父!你怎么就來了! 哼。 穿著道袍,背負雙手,一派翩然出塵高人形象的吳道長冷哼一聲:出來歷練一趟,還被厲鬼闖進你的房子,越學越回去了! 禿了半邊的小紅:...... 她站在屋頂沉默了半晌。 底下道觀的人都緊張地盯著這位紅衣厲鬼的動作,生怕她一個暴起傷人。 如此深厚怨氣的厲鬼深更半夜出現在道觀,說不是來尋仇的都沒人信。但既然遇見了,這會兒丁道長吳道長都在呢,肯定得給其他學生表演一個現場捉鬼。 就在眾人嚴陣以待的時候,小紅忽然汪地一聲哭出了聲,一邊哭一邊化作黑霧從空中遁去。 嗚嗚嗚嗚嗚嗚好鬼蜜!這些臭道士欺負我!我前兩天才去店里斥巨資做的新頭發,這個破道士就給我燒禿了一半,jiejie我沒臉見人了!嗚嗚嗚嗚我不活了!我要再死一次! 其他人:......? 就在他們疑惑這只厲鬼似乎有神智還能和人進行溝通交流的時候,另一股堪稱鋪天蓋地的鬼氣驟然壓了過來,天地間驟然色變。 如果說遇見小紅,丁道長和吳道長雖然神色凝重,但也游刃有余。畢竟這種百年厲鬼,他們身為道門領頭人,封印起來念個上萬遍咒,怎么也能度化了。 可在第二波鬼氣從空中覆蓋過來后,兩人雙雙變了臉色,捏著符咒的手都在隱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