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93)
緊接著,江舫放開了手,在他鼻尖上輕啄了一記:這樣就很好。 他問南舟:明天你想要做什么? 南舟的思路被磋磨得有些鈍,跟不大上江舫的思路:明天? 江舫:是。你想干什么,我們都可以去做。 南舟想了想:去轉一轉小鎮吧。如果有趣,就留下;無趣的話,就離開。 還有呢? 還有南舟看向窗外,現在是夏天? 江舫:是六月。 南舟:那離冬天還要很長時間。不著急。 江舫心有所感:你想要看雪? 南舟點頭。 永無鎮的春夏秋冬,只在溫度上有著變化。 除了白夜與晴晝外,永無鎮連雨也寥寥,似乎生怕雨水浸濕了這紙扎的世界。 他只在詩詞里見過雪。 江舫欣然點頭:好的,我記住了。 言罷,他又撫一撫南舟的額角,翻身坐起。 南舟支起上半身:你要走了嗎? 不。江舫答,洗澡。 南舟提醒他:你來之前洗過的。 江舫目光下移,也一路誘導著南舟將視線投向了他蓬勃有力、一直未得紓解的身下。 他笑道:不好意思,我要解決一下。 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江舫姿態也做到了一百分的優雅得體。 南舟躍躍欲試地伸出手去:我剛才學到了一些技巧,我也可以 江舫用食指推住了他的眉心,又惹得腦海中余波未平的南舟打了個哆嗦。 江舫:不用。 南舟:為什么? 江舫沒有說多余的話,只是單腿抵在床側,紳士又克制地親吻了南舟遞來的手背。 以溫柔如水的笑顏作為掩飾,骨子里卻是涌動著無數狂亂骯臟的想法。 他擔心自己控制不住,一開始就直入主題,驚嚇到南舟。 現在,還是第一步而已。 當淅淅瀝瀝的水聲從盥洗室內傳來時,原本躺在床上的南舟探出手,摸到了擺放在床頭柜上的便簽紙和筆,無聲無息走到盥洗室門口,席地而坐。 這里是月和燈的死角。 光線黯淡,近乎于無。 好在南舟是伴光而生的怪物,因此在黑暗里也能游刃有余。 他低下頭,在黑暗中熟稔地一筆一劃地記錄下了自己的一天。 這是他在永無鎮周而復始的無聊日子中開發的樂趣,目的是提醒他每天至少要做一件和前一天不一樣的事情。 到了這樣一個陌生的地方,他要將這樣的習慣繼續下去,方便他整理思路。 在把有軌電車上的遭遇、以及將伊甸園的地形圖悉數如實記下后,南舟另起一頁,開始記錄這個自己新見到的人類。 今天,我遇到了一個人類,叫做江舫。 他摸了我的頭,也摸了我的生殖器官。我以前也摸過自己,沒有這樣舒服過。我認為 寫到這里,南舟稍稍擱筆,構思一番后,將我認為三個字勾去,添加了四個字:非常舒服。 他特意在四個字下面畫了兩道雙橫線,表強調。 嚴謹地描述過自己的感受后,南舟繼續冷淡著面容,一步步充實他的《江舫使用筆記》:時間 他看了一眼鐘表,記錄道:一個小時五分鐘。 他很耐心。耐心到我也不知道為什么。 我有很多為什么。 為什么我會出現在這里?為什么會遇見他?為什么會突然脫離永無鎮?為什么他摸我時的觸感,和我自己cao作時完全不一樣? 我的身體內外還存在許多需要探索的奧秘,他既然對我感興趣,想要研究我,或許我和他一起研究也不錯。 當江舫帶著一股冷水水汽推開門時,他恰和倚門而坐的南舟對上了視線。 南舟收起了紙筆,一派坦然,仿佛他就應該坐在這里。 江舫望了一眼凌亂的床鋪,奇道:怎么不睡? 南舟把便簽本放入上衣口袋,抬眼望向他,簡簡單單地給出了答案:你不是害怕嗎? 江舫一愕,原本平穩的心跳立即掙脫秩序,咚咚地鬧了起來。 南舟并沒有發現自己只憑一句話就輕易撩動了江舫的心弦。 于是他該做什么就做什么,背對著江舫,自顧自脫下西裝風衣,解開襯衣扣子,將自己的大片大片的雪白皮膚和漂亮肌rou線條在江舫面前展露無遺。 盥洗室的燈光作為屋內的總光源,為他的皮膚燙上了一層薄金。 縱橫的傷疤,又將他完美的軀體四分五裂地剖割開來。 這種撕裂的美,刺痛了江舫的眼睛,也讓他心跳愈速,不可自拔。 他熄滅了燈,與南舟一道在黑暗中上了同一張床。 南舟因為身體倦了,入睡很快。 江舫則在黑暗中,靜望著他的南舟。 他會因為自己的一句謊言,乖乖守著他,跟著他到任何地方。 即使重來一次,他還是會用各種各樣的小細節,誘惑得自己為他心動。 你是真的不通人情嗎? 江舫的手指捏上了南舟的耳垂,低聲笑語: 我怎么感覺,你要比我更加狡猾啊。 另一邊,元明清拖著疲憊的軀體返回了宿舍。 其他工友早早離開了廠房,但工長唯獨把元明清留了下來,美其名曰他初來乍到,對機器的掌握不夠嫻熟,要對他進行額外的輔導。 狗屁。 就是看他今天的工時不夠。 等他返回時,宿舍里已經熄燈了。 元明清東倒西歪地在一眾鐵床架內穿梭,一路走到唐宋的床側,一屁股跌坐在了四腳不平的鐵皮椅子上,在充斥著腋汗和腳汗腥臭氣息的空間內一聲聲地沉重呼吸。 他麻木著一張臉,一只手搭在桌緣,攥緊、又松開。 片刻之后,他一拳狠狠擂在了桌面上。 太難看了。 他發出的巨大響動,惹得一群剛剛入睡的工友萬分不滿,四下里此起彼伏的嘖聲一片。 黑暗中,元明清攥得發疼的拳頭被一只手捉緊了。 唐宋刻意壓低的聲音響了起來:撒瘋夠了嗎?有意義嗎? 他替他揉一揉僵硬的關節,又將他的手搡開,嫌棄道:把汗擦擦,臭死了。 元明清聽出了些話風,稍微穩定了情緒,從椅背上抽出劣質毛巾,把整張臉埋入其中,甕聲甕氣道:你有什么情報了嗎? 當元明清和唐宋低聲地進行這一番對話時,導播室內,萬千道數據流都在緊張窺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千萬不要說出什么不該說的話! 這里是江舫的夢境,是一個被憑空捏造出的異空間。 立方舟利用時機,在進入PVP模式、和亞當成功配對的瞬間,卡了bug。 這樣精當的cao作,甚至瞞騙過了所有人的眼睛。 當發現攝像頭無法cao控時,他們還以為是監控單元出了問題。 好一通cao作后,等他們發現究竟是哪里真正出了問題時,所有負責人的數據都齊齊大亂了一番,血壓飆升。 系統第一時間嘗試從外圍強行攻破副本。 可這種力量源于未知的自然力量,無法用數據輕易改寫和左右。 更滑稽的是,送他們去往那個低級副本,讓他們接觸那股神秘力量的,正是游戲方自己。 在無奈中,后臺數據組只能竭力去解析和攻破這個奇異的降頭,目前還沒有整理出一個頭緒來。 總而言之,游戲方現在只能大眼瞪小眼,做一個無能為力的旁觀者。 好在,直到現在為止,亞當的表現還算正常。 正常到就連觀眾也認為這只是一場緊張刺激的PVP。 在觀眾視角,立方舟略占上風,但表現得過于麻痹大意,在進入陌生地帶的第一晚,就坦然地吃吃喝喝,還和隊友分屋睡覺。 萬一有人在飯菜里下毒呢? 萬一半夜有神經病偷襲呢? 他們就連一點警備措施都不做的么? 最可恨的是節目組,居然在江舫進入南舟房間后就停止了那邊的直播,只留給了他們一面黑屏。 有什么是他們不能看的東西嗎? 而亞當那邊,雖然一開始落了下風,唐宋還殘了一條腿,很是受了觀眾們的一番嘲笑,但他們畢竟是組隊成功,也遠離了風暴中心。 因為實力不夠,暫避鋒芒,也是一種玩法,無可厚非。 觀眾們看得饒有興趣,紛紛分析,各自出著主意,卻不知道整個節目組正如履薄冰、如芒在背。 就在這樣長達數小時的窒息氛圍中,所有節目組的人同時看到,唐宋對著虛空,揮了揮手。 這原本是他們約定好的慣用手法,是驅散攝像頭、讓它們暫時遠離、方便他們進行談話的手勢信號。 馬小裴和曹樹光曾用過,他們也不止一次地用過。 在這之前,沒人覺得這有什么問題。 但在唐宋做出這個小動作后,導播組的全體工作人員如遭雷擊。 原本恒定的數據流集體亂作了一鍋粥。 然而他們只能各自靜立,動也不動。 因為知道他們什么也做不了,節目組只能懷抱著最后一絲僥幸,期望他們能放聰明一些。 可惜,亞當不是上帝。 他們并沒有上帝視角。 在確保自己已經留給攝像頭足夠的撤離時間后,唐宋歪靠在枕頭上,直入主題:那些NPC回來得比你早。所以我從他們嘴里打聽到了一些事情 導播間內一片死寂。 什么他媽的叫開口即死? 而24小時始終保持著滿屏級別的彈幕池里,出現了游戲直播開播以來,最為漫長的一段空白。 在這段令人窒息的空白過后,大量的問號無隙刷出。 懸掛已久的達摩克里斯之劍悄無聲息,當頭落下。 有觀眾發出了第一聲質疑: 怎么回事?什么NPC? 亞當怎么知道那些人是NPC? 亞當難道恢復記憶了嗎? 導演木然地望向屏幕里還在專心致志研討副本的唐宋和元明清。 他突然冒出了一個讓他冷汗橫流的念頭: 或許,立方舟精心設下的這個局,根本不僅僅是想讓亞當死而已。 第198章 末日癥候群(十二) 立方舟必然是捕捉到了某種信息,得知他們目前進行的游戲是一場又一場的表演賽,是有人在觀賞的。 可是,為什么? 他們為什么會知道有觀眾的存在? 導演越是在心中復盤,越是心驚冒汗。 這分明是一張早早編織妥當的密網,蟄伏在靜水中,只等他們正面投入。 要知道,假如沒有幕后策劃,沒有預定冠軍,立方舟就算去打PVP模式,有那么多等待配對的玩家,他們也未必會匹配上亞當。 如果第一輪PVP沒有匹配上亞當,那他們的降頭布局就會全部付諸東流。 偏偏,節目組非要針對他們不可。 這是他們的剛需。 他們知曉,亞當需要一場正名之戰。 他們更知道,讓亞當茍住,打些其他比賽,再使用拖字訣,讓立方舟繼續在垃圾副本里流連,讓亞當和立方舟繼續保持王不見王的狀態,永不碰面,是最穩妥的做法。 但這種乏味的對局,卻不是最能拉動收視率的做法。 要想讓比賽精彩,讓觀眾們心甘情愿地為之付費,就要讓觀眾看到他們最想看到的內容。 這是最簡單的邏輯了。 所以,立方舟就這么借了節目組的需求和手,把亞當正大光明地拖入了他們的局中。 他們不止要殺死亞當,還要殺死節目組。 這一場虛設的末日副本,不僅是他們與亞當的博弈,更是和節目組的博弈。 即使節目組察覺不對,發現這個副本是他們親手捏造的幻境,他們也做不了什么。 不管他們切不切斷直播,接收不到他們任何危險警告的亞當都是兇多吉少了。 既然能預見到必死的局面,那節目組就必須做出取舍。 壯士斷腕,切斷直播? 不,不可能的。 因為,就像當初自己要求切斷直播、總負責人卻竭力阻止的原因一樣,當直播中斷、亞當橫死后,節目組根本無法跟普通觀眾解釋,更無法向那些莊主和投入了重金的觀眾解釋,為什么亞當這只被精心供養的金蛋會死。 如果給不出能服眾的理由,必然會引發無可挽回的糾紛和矛盾。 所以,他們只能眼睜睜地將直播繼續下去,直到亞當試圖私聊,暴露出他們特殊玩家的身份。 那么,他們怎么有十足的把握,確認亞當不會察覺異常? 要知道,就在幾天前,亞當都還能看到攝像頭的變動情況 想到此處,導演陡然一滯,一滴冷汗順著他的臉頰滑落,落到他皮膚發緊的咽喉,又引發了一陣小痙攣。 亞當四周攝像頭的可視功能,是因為什么關掉的? 一切的起源,是節目組在【邪降】副本安排了曹樹光和馬小裴兩個高維玩家,想要在立方舟遭遇到亞當前,伺機除掉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