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54)
比如,就像中國古代神話中,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高維是他們無法理解的存在,地球的半年,于高維來說,說不準只是彈指一瞬間。 倘若是這樣的話,那他們的科技,人類是拍馬都追不上的。 他越說,心頭越涼。 高維的陰影愈發濃烈地籠罩在他的身上,讓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冰寒徹骨。 那起初并沒有多少人當真的【sun.exe未響應】,事后想來,它遮天蔽日地成為了獨屬于林之淞的噩夢。 那是一種冷冰冰、無機質的恐怖。 背后的潛臺詞,讓人細思極恐。 高維在窺視。 高維在刺探。 高維早早向人類發出了警告,還特地用了人類能夠理解的語言和形式。 然而沒有一個人讀懂了警告。 或許,祂們知道,人類其實并不能理解這背后的含義。 就算理解了,地球就在這里,人類也無處可逃。 這不過是他們提早出好的恐怖謎面,靜等著大規模失蹤事件發生后,才讓人們后知后覺地自行得出謎底,自行恐懼戰栗。 這不過是一個惡劣的游戲彩蛋罷了。 還有,大規模失蹤在全球各地都有爆發。林之淞澀著聲音,說,他們是有能力直接控制地球的。 對于林之淞的悲觀,江舫給出了回應:然后,這樣一群時間流速極快、有能力控制地球的高維人士,卻花了8個小時也沒辦法從我們的背包里移除掉一個boss。 林之淞: 的確。這中間存在矛盾。 但因為雙方信息實在不對等,他們只能在讓人喘不過氣的陰影之下,進行最極限的揣度。 把對手想象得堅不可摧,其實并沒有什么用處。 更何況,祂們似乎的確存在力不能及的情況。 終于意識到自己一直在長對手志氣的林之淞微喘了一口氣,將跑偏的話題拉回了正軌:你也是在游戲過程里遇上南舟的嗎? 南舟兩個字,似乎又穩又輕地觸動了江舫的一顆心。 江舫笑了:是。最幸運不過的事情。 易水歌、林之淞: 好好好,是是是。 談正事,談正事。 江舫繼續講述了自己昏迷后的精神冒險。 從《萬有引力》的自帶副本,到了全然陌生的新副本。 從一開始的只有PVE模式的游戲,發展到了PVP。 對體力、智力、人情、人性的考驗,步步升級,不斷更新。 的確,如他所說,幕后的人在不斷汲取訊息、完善關于人類的認知。 然后,當一切成熟之后,游戲正式開服,將上萬的人類投入不重復的游戲副本當中。 想到這里,林之淞給自己人潑冷水的苗頭又開始蠢蠢欲動:他們的游戲副本從來不重復。 易水歌卻意外地發表了意見:我認為,這些游戲副本,是早就被開發出來的現成副本。我們只是被扔進去了而已。 江舫贊同這個觀點。 他們在【圓月恐懼】中撿到的那截蛙臂,還有【腦侵】里因為游戲失敗而被困的錫兵、天鵝、小人魚海域里支撐著燈塔的、密密麻麻的浮偶 那些都是曾經的玩家。 只是和他們隸屬不同的種族罷了。 同樣經歷過【圓月恐懼】副本的林之淞想了一想,也認同了這樣的觀點。 江舫又說:這場游戲是具有明確競爭機制的,也對游戲人數進行了限制。所以,你們認為,在高維人眼中,我們這場游戲究竟是什么形式? 專業人士易水歌給出了一個相對靠譜的答案:我們每個人的自主性很強,沒有強烈的被cao縱感,游戲中的一切生存選擇都是我們自己做下的,外界的參與感并不強。所以,我猜是直播,游戲直播,下盤押注。 談到現在,局勢逐漸明朗。 他們的對手,這個高高在上、施予他們能力、技能和氧氣的神,或許并非全然的堅不可摧。 江舫問林之淞:你把我們私聯的事情告訴你們賀隊了嗎? 林之淞答:沒有。 如梁漱所說,林之淞還只是學生兵。 他雖然同樣愿意為了責任而死,但缺點是意識不行,組織紀律性相對松散。 江舫又問易水歌:你呢?告訴謝相玉了嗎? 他想他不會希望知道這件事的。 易水歌側目,望向身側露著半副瘢痕駁駁的肩膀、脫力昏睡的人,替他把被子往上掩了掩。 他含笑道:要是他知道了自己被人睡了這件事被這么多人看到,他這么愛面子,恐怕會當場瘋掉。 易水歌聲音中的笑意越來越明顯:那么,他一定會很努力地配合我們解決高維。 這樣,他就不會有心思出去搞事了。 夢中的謝相玉: 他似乎感應到了什么不妙的事情,皺起眉頭,不大舒服地挪了挪腰。 相比于易水歌的奇怪目標,林之淞顯然更加務實。 他們現在也可能在監控我們,他們說不定能聽到我們說的一切計劃,我們要做什么,都會被他們聽到。他理智道,我們現在遮遮掩掩的行為,很有可能沒有任何意義。 江舫粲然一笑:是啊,還有可能到最后,贏家也不可能實現愿望。所有的一切,都是鏡花水月。 林之淞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不免沉默。 江舫說:與其相信一切都是沒有意義的,不如相信意義存在。 是。 他們應當抱有一點希望,一點僥幸。 不然,留給他們的,將只剩下任人宰割的絕望。 林之淞:我們能做出什么有效的反制措施嗎。 江舫和風細雨道:他們是怎么控制我們的?如果是數據的話,我們為什么不能反制回去? 高維人也用C語言和go? 林之淞好不容易提起的氣一下xiele下去。 他覺得江舫在扯犢子。 易水歌卻說:不是不可能。 無論他們后來怎么發展,這場游戲的基礎和發源,始終是《萬有引力》。 談到自己的專業,易水歌的語氣里添了幾分難以言說的狂熱:是我們自己研發的《萬有引力》。 不過,他也很快恢復了正常的思維能力。 他說:但我們沒有電腦。我沒法徒手捏一臺出來。 林之淞:我有。 被傳送進來時,他攜帶了許多高精尖的電子通訊工具。 只是進來之后沒有信號,和手機一樣,形同廢鐵。 他指出現實存在的問題:沒有網。 我聽銀航說,你能制造手雷。江舫輕描淡寫地提出了了不得的要求,那你可不可以搭個基站? 林之淞: 江舫:我聽說國內的基建能力,世界一流。 江舫:在安全點里,這些原材料好像也不難獲取吧。 哪怕撬開一條縫隙,看看他們的世界,看看那些注視著我們的東西長著怎樣的一張臉,也很不錯,不是嗎? 這簡直堪稱天方夜譚。 林之淞瞠目結舌半晌,才想起來反詰:那你干什么呢? 江舫口氣和煦:啊,這和我又有什么關系呢。 易水歌: 林之淞: 易水歌率先醒過神來。 他笑問:所以說,這不是合作,而是誘惑? 江舫從一開始,就在用自己掌握的信息一步步蠱惑他們兩人,為他做事。 這兩人,都是萬里無一的技術人才。 既然是人才,總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狂熱。 只要誘發出這點狂熱,他們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就比如說,年輕的林之淞閉眼躺在青銅四名隊友身側,佯作熟睡,身體卻一陣陣興奮地發著抖,指尖也guntang地發著熱。 江舫望著鏡中自己眼里亮著的狡黠的光,笑道:你們也可以不去做啊。 易水歌笑了。 他的語調變得悠閑:只靠我們兩個可不行啊。 他看似漫不經心,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他斗志被點燃的表現。 江舫說:我記得,安全點里有很多連飯都吃不飽、連氧氣都快要沒錢買的閑人。他們在進入游戲之前,總不會也是這樣的吧。 在那些平平無奇的隊伍里,也埋藏著金子呢。 譬如說,那個在猜鬼游戲里毫無建設的建筑師趙光祿。 再比如在【小明的日?!坷?,貢獻出自己一份力量的計算機高手瘦猴。 他們在副本內,可能會拖后腿,可能會膽怯,可能會搞事情,但他們是有價值的。 每一個人,都應該是有價值的。 這樣的認知,林之淞無意識攥緊了拳頭,后背上騰騰地冒出了熱汗。 仿佛他們真的能捅破這陰霾的天空,看到高維人的面容一樣。 易水歌則問江舫:你什么都不做嗎? 我們也在干活啊。江舫的語氣如春風一樣和煦,我們會贏,我們奪得第一,我們去做許愿的人,而你們是我們的后盾,是第二層堡壘。 一臺電腦,只要有一張S級的復制卡,就能復制出十臺,二十臺,上百臺。 不把高維者賦予我們的能力內斗,而是反過來殺掉他們,也不賴。 就算你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無用功,但總不至于讓那些人在死前覺得自己毫無價值。不是嗎? 不錯的演講。易水歌笑道,雖然是用來說服別人給自己賣命用的,但非常管用。 經過一番拉鋸,三人總算達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和對彼此的認同。 細節還需要磋磨。 以后,這條心靈線路,想必會非常繁忙。 臨掛線前,林之淞問:我還能問個問題嗎? 江舫:我嗎? 是。林之淞問,為什么最后活著的人,會只剩下你一個? 易水歌善意提醒:小弟,這樣說話容易被打。 但江舫難得坦誠地給出了一個答案:因為所有人都死了。 林之淞:啊這不是廢話嗎。 他剛要刨根問底,就聽江舫說:包括我,也應該死了的。 林之淞一凜,嘴一張,準備再問。 江舫那方及時傳來了斷線的嘟嘟聲。 林之淞: 易水歌大笑,覺得江舫這個人真是惡劣透了。 林之淞抿住嘴唇,生悶氣。 即使江舫是在胡說八道,可他今晚也必然會因為江舫這一句意味不明的話被折磨得不能入睡了。 掛了線的江舫緩步走出了洗手間。 在他踏出洗手間時,古城邦內的一口銅鐘錚錚地報響了時。 與此同時,世界頻道正式宣告,千人追擊戰結束。 贏家,立方舟,南舟。 就在這樣祥和的氣氛中,本來應該充滿硝煙的千人追擊戰迎來了一個相當平淡的終結。 許多夜不能寐的玩家即使知道結果必然如此,還是難免意難平地咬緊了后槽牙。 82000積分,讓立方舟再次踩著那些提早進入副本、拼了命往上爬的玩家,優哉游哉地前進了六名。 他們終于邁入了團隊排名前十的大關。 而加上試玩關卡,他們滿打滿算,只玩了5個副本。 江舫關掉了控制面板,不去理會那些從四面八方涌來的無形的嫉妒和不甘。 他走到床側,單膝跪了上去。 床墊細微的下陷感,讓已經被鐘響聲驚醒了小半的南舟低低唔了一聲。 他瞇起眼睛,看向江舫。 已經處理了一件重要的事,還有另一件事。 更重要的事。 在南舟面前,他褪去了剛才散發著古怪的、蠱惑人心的語言魅力的模樣。 他不再巧舌如簧,不再虛言進退。 騙你的,其實我沒有那么多朋友。江舫湊到他耳側,輕聲說,我只有你一個。 作者有話要說: 蠱完人的江舫被貓蠱 一物降一物.jpg 第154章 暗戰(五) 南舟眨了眨眼。 說完這句話,江舫仿佛只是道了一句再尋常不過的晚安,背對著他躺下:睡覺。 南舟爬了起來:你等等。我醒了。 江舫背對著他。 他習慣了矯飾虛偽、口不對心。 真誠對他這樣的人來說,是件太過耗費心神的事情。 比和易水歌、林之淞這樣的人周旋還要費勁兒。 江舫的呼吸有點沉,指尖無意識地抓緊了床單。 南舟爬在他身上,有點開心地問:之前為什么騙我呢? 他沒問真的假的,就把江舫的話當了真。 室內的光源全部斷絕,只有溫潤的弦月光隔窗投入,將床上的南舟與江舫從中劃出一道無形的楚河漢界,分割成明暗雙影。 南舟的身體在明晃晃的月光下,白襯衫也泛著光。 他帶著這一段光,攀上了身藏陰暗中的江舫。 因此江舫可以放心大膽地面紅耳赤。 江舫堅挺地背對著南舟,努力解釋:因為,稱呼對方是朋友,這是人類社會中的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