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
你不關心鬼是誰嗎? 我關心??! 你已經知道鬼是我們中的誰了嗎? 廢話,我不知道!你問這些有什么 你不關心記錄儀里面錄到了什么? 我關心!但你都說了,記錄儀什么都沒錄到! 在劉榮瑞高度緊繃精神、等待江舫的下一個問題時,車廂內卻陷入了一片叫他始料未及的安靜。 江舫沒有再問下去。 他笑了一聲,紳士地向劉榮瑞的方向伸出手:所以我才說,劉先生真的很矛盾。 劉榮瑞花了些時間,才讀懂江舫究竟想要表達什么。 而在讀懂后,他一身的冷汗轟然炸開。 自己被他誘導了! 他牢牢把住了自己的情緒波動,把自己的思考時間壓縮到了最短。 當然,自己的表達內容沒有任何漏洞。 作為一個人,他應該是怕死的,應該去關心鬼是誰,更應該在抓住一點可靠的線索時立刻湊上去。 但矛盾的是,本該如此緊張的他,直到現在還是坐在座位上,沒有移動。 而其他人,剛才全都離開了自己的座位,想去看一看行車記錄儀。 當謊言有被拆穿的風險時,許多人其實會在第一時間選擇逃避,而不是去親眼見證。 萬千芒刺沿著他的大腿根直直刺來,叫劉榮瑞坐立難安。 他硬著頭皮站起身來,反駁道:誰知道這個行車記錄儀是好的還是壞的?我只是不想空歡喜一場。再說,每個人性格不同,我不愛往前擠,怎么了? 啊。江舫像是被他說服一些了,是這樣的嗎。 劉榮瑞馬上抓住這一點反擊,憑什么拿你的標準來衡量所有人?我沒有按照你的標準做,就是可疑的了? 可江舫的態度rou眼可見地有所動搖了,剛才其他人都在看記錄儀的時候,你的表情明明很緊張。 全靠你一張嘴說? 劉榮瑞不屑至極。 除了你,有誰看到了? 你有證據嗎? 他有絕對的自信。 不管江舫那時候有沒有真的看他,大家的注意力都該被記錄儀吸引走了。 不可能有別的人注意到他。 想賣弄那點從美劇里學到的微表情知識? 只要沒有確鑿的證據,那就 江舫半低下了頭,看起來已是無計可施了的樣子。 而劉榮瑞只來得及慶幸了半秒鐘。 因為很快,江舫就撩起了他的蝎子辮,信手搭在了肩側。 眾人這才發現,他用choker在自己的脖子后面固定住了一部手機。 一大半手機藏在了他的白色薄毛衣下,另外一小半則被他的頭發蓋住了,只隱隱露出了一個黑洞洞的攝像頭。 江舫低頭,一手扶住手機,一手將頸側的銀色綁扣打開, 在choker松開的一刻,站在他身旁的南舟注意到,他choker下的那截皮膚上,好像有一道奇特的花紋。 可他還沒來得及看清,江舫就已經靈活地用無名指將微松的綁扣重新頂緊。 那是李銀航的手機。 是江舫管她借來的。 盡管沒有信號,但基本的功能都還能使用。 他把還在進行中的錄制暫停、存儲,隨即將屏幕調轉過來,朝向了劉榮瑞。 視頻里。 江舫有意從座位站起,一路走到了車廂的前方。 他選定了一個相對來說最靠前的位置。 鏡頭稍微有些搖晃。 但廣角鏡頭已經足以將他身后所有人的表情變化納入其中。 江舫就這樣面向車廂正前方,背對著眾人,抬手向斜上方一指,溫和道:那個東西,好像是行車記錄儀吧。 這一瞬間,攝像頭記錄下的表情有愕然,有激動,有恍然大悟。 所有人中,只有劉榮瑞在江舫說出行車記錄儀,是不受信號屏蔽器干擾的時,露出了堪稱猙獰的表情。 江舫將手機交給趴在一邊默默聽戲的李銀航后,朝面色慘白的劉榮瑞跨出一步。 我還有幾個問題,劉先生,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 你說你是跟一老一少兩個志愿者上來的。 這是李銀航小姐在自證的時候給出的信息。 現在,請你告訴我,那兩名志愿者,分別是什么性別? 還有,你說你餓了很久,為了食物,才上了這輛車。 那么,你上車后為什么只玩手機,不向其他人問一句有沒有帶吃的? 劉榮瑞竭盡全力,也只擠著聲帶,發出了細若蚊蚋的申辯:我不想打擾別人,反正到了繭房就有吃的了,所以我才玩手機,分散注意力 那么,打開。 江舫再次向他跨出一步,慢條斯理地對他的心理防線落下了致命的一擊:把你手里這臺的手機密碼解開。 眾人已經在江舫的帶領下,慢慢接近了真相。 雖然普遍跟不大上江舫的思路,但他們也紛紛屏息,等待分析。 劉榮瑞的一顆心緊貼著嗓子眼,咚咚亂跳。 他像是被人死死扼著著脖子一樣。顫抖著開了口:你什么意思? 抱歉,我應該問得更直白一點。 江舫道:我的意思是,這臺手機,其實根本不是你的,對吧。 在眾人還未反應過來時,南舟已經恍然大悟了:啊 他面容和聲線都是偏于清冷端莊的那一掛。 因此,當他拖長聲音用單音節感嘆時,有一種別樣的反差萌。 江舫回頭看了南舟一眼,再開口時,語調好像都因為這聲感嘆微妙地愉快了不少。 搜查物品時,你是最后才和趙先生互搜的。 除了手機,你什么都沒有帶。 當然,也有人只帶了手機。這本身并不能證明什么。 但你說,你是出來找食物的。 你既然沒辦法未卜先知、知道你會被路過的救援車接走,為什么不在出門時帶一個大容量的背包用來帶食物? 后來,我想到,你一開始是主動提出來幫趙先生搜車的。 而且,你對于從車后往前搜這件事,好像一點也不抵觸。 說話間,那只車廂后排上的巨大彩色蘑菇似乎是為了彰顯自己的存在感,應景地迎風搖曳起來。 它已經看不大出人類的特征了,既美麗,又可怖。 正常人的話,很難想象誰會去主動選擇靠近它。 綜合以上,我猜想江舫道,你其實根本什么都沒有帶,但為了不讓自己太引人注目、不多花心思圓謊,所以你需要一兩樣物品,來融入大家。 所以,你在搜查時,偷偷拿了后座那位已經死去了的先生的手機。 江舫又向前迫近一步。 當然,劉先生想要洗清這點嫌疑,是再簡單不過了。 把你手里這臺手機解鎖,讓大家看看吧。 在周圍窸窸窣窣的議論聲中,劉榮瑞攥緊手里被他當作道具的、始終處于黑屏狀態的手機,恍惚地想:他居然早就懷疑我了。 虧得他還覺得自己隱藏得很好。 虧得 無數想法在他腦海中攪成了一鍋沸騰的巖漿。 劉榮瑞在恐慌中狂叫一聲,猛然抬腳,踹向江舫胸口! 江舫漂亮的眉眼稍稍一動,右腳呈標準的格斗閃躲式,向后閃避而去。 然而,在完全躲閃開來的一瞬,他動了一點別樣的小心思。 他原本能跟上的左腳慌亂地一蹬地,整個身體迅速失去了平衡,徑直向后摔去。 好端端站在他身后的南舟,眼睜睜看著身高快一米九的人迎面向他壓上來。 南舟懵了片刻,下意識往旁邊閃了一小步: 但是,在這種狹窄的地方摔倒,恐怕要受傷的。 在短暫的遲疑后,南舟還是及時在那人摔倒在地前,搶抱住了他的腰。 壓在他手掌心的腰側肌rou薄而緊實。 南舟確信,自己的指節還摸到了他的腰窩。 他倒得可謂貨真價實,毫無保留。 在其他人反應過來、齊齊把劉榮瑞逼到了車廂后部時,南舟托著江舫的腰,稍一使力,把他扶了起來。 江舫徐徐吐出一口氣,對南舟展露出一點溫柔的笑意:抱歉,是我沒站穩。 作者有話要說: 江舫:啊我好柔弱.jpg 第6章 三人成鬼(六) 劉榮瑞被七手八腳摁倒在座椅上。 一群人將他的衣服撕成布條,把他雙手反剪,結結實實地捆了起來。 不消片刻,他手上的銀環就被刷了七八票。 暴躁大學生吳玉凱還記著劉榮瑞跟票試圖投死自己的事情,新仇舊恨一起涌上心頭,照著他的手環就是一頓報復性的滴滴滴。 劉榮瑞起先還想掙扎,到后來也是半麻木的狀態了。 他兀自歪靠在后排座椅上,胸膛起伏,目光呆滯。 直到隨著車輛的一下顛簸,他的目光重新接觸到身側那已經完全蕈化的人頭蘑菇。 劉榮瑞突然遲鈍地意識到即將降臨在自己頭上的命運了。 他猛然站起,想要往前沖,卻因為失去平衡,一腳絆倒。 他趴在地上,面如土色地努力抬起身體,狂叫道:我不想死! 接下來他吐露的內容,叫聽到的人無不悚然。 我不是鬼,我是人! 我是玩家。我和你們一樣,我也是玩家! 我也不叫這個名字! 我叫劉驍。我是D市的,我是7月10號被扔進這個狗屎游戲里來的! 我已經做完了第一個任務,我就是想多升幾位排名,所以我花積分選了PVP模式①,然后就被傳送到這輛車上來了 我只是在扮演鬼這個角色,我不是真的鬼! 求求哥哥叔叔meimei們了,我家里還有父母,我還是個處男,我連女朋友都沒談過,我不想死?。?! 涕泗橫流的人發出的毫無尊嚴的聲聲哭喊,很難不叫人動容。 有幾個人不忍地扭過頭去。 但也有人不買賬。 胖子冷冷道:除非你告訴我們,你的同伙是誰。 玩家劉驍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手里還掌握著的籌碼,灰敗的臉色中浮出一絲病態的紅暈來:你們救我!救了我,我就告訴你們! 我們怎么救你? 情緒的大起大落間,劉驍含淚的雙眼內有縷縷血絲綻開,看上去頗有幾分歇斯底里:那你們休想知道鬼是誰! 但下一秒,他就又軟了下來。 他掙起身體,雙膝著地,咚咚地磕了兩個頭,嘴唇一個勁兒發著顫: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們,我接到的游戲規則,是,是要隱藏自己的鬼身份,直到直到游戲時間結束。 到時候,我們作為贏家,可以選擇要不要傷害你們 你們每一個人的命,都值一百積分 我發誓,我放棄最后要你們命的權利我連進這一關花的積分都不要了我真的不會傷害你們的!真的!真的真的! 你們放過我吧!放過我吧! 得知鬼也有可能是人后,有人的心境發生了變化。 一直保持沉默的謝洋洋怯生生發聲道:要不,我們和解吧。 她壯著膽子,稍稍提高了一點聲音:你們誰是鬼,站出來吧。 我們不去找你們,你們也不要來傷害我們,我們和平共處,一直到游戲結束,不好嗎。 然而,謝洋洋善意的號召,換來的是一片難堪的沉默。 甚至還有人不屑地嗤笑了一聲。 謝洋洋的臉瞬間漲紅。 南舟覺得這個小姑娘有點可憐,于是主動出言替她打破了尷尬的沉默。 他誠懇道:這是不行的。 謝洋洋: 沒人理她,其實還好。 南舟一開口,她簡直尬得腳趾抓地。 因為她已經反應過來,自己究竟說了怎樣一番蠢話。 要是按她說的,大家和諧地抵達終點,鬼就自動獲勝了。 到時候,鬼又憑什么一定要放過人類? 就算劉驍說的是真的,他愿意放棄積分,那他的兩個鬼隊友呢? 那兩個人還未暴露,怎么可能冒著被大家圍攻的風險,自動表明身份? 反正眼下要死的是劉驍,又不是他們。 在一片令人絕望的沉默中,劉驍已經徹底知曉了自己的命運。 他慘笑兩聲,終于放棄了一切希望,踉蹌著從地上站起,直著嗓子吼道:你們每個人都給我記??! 我叫劉驍,我是被你們害死的! 你們每個人都是殺人犯??! 尤其是你 他盯緊了江舫,幾乎要把一口牙咬碎:都是你害死我的 瀕死之人痛極恨極的怒音,入耳令人不寒而栗。 江舫卻沒有什么反應,目光淡淡地看著他,沒有得勝的笑意,也沒什么多余的悲憫。 都是你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