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臣妻 第8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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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姮正夾了片鹵鱔珍,聞言筷箸輕晃,微笑:“孩子總歸是要長大的,長大了就會有煩惱,不求無憂無慮,只求平平安安,順遂快樂?!?/br> 梁瀟愣怔出神的時候,姜姮把那片鹵鱔珍放在了梁瀟面前的碟子里。 她抬眸看了一眼姬無劍,姬無劍會意,上前夾菜喂梁瀟用膳。 兩人的小動作沒有瞞過梁瀟,他乖乖地抱著孩子吃了幾口菜,頰邊漸有了幾分紅潤,唇角噙一點點笑,轉頭問姜姮:“想不想出去看看燈?” 姜姮詫異:“又不是上元節,哪里來的燈?” 梁瀟道:“過幾天會有的?!?/br> 姜姮有些猶豫,卻聽梁瀟道:“帝都燈火煌煌的盛景,我們小時候還見過,晏晏卻沒見,將來她要跟你去了槐縣,怕是更見不到了?!?/br> 這么一說,讓姜姮有幾分意動。 梁瀟含笑在晏晏頰邊啄了一口,道:“那就說定了,過幾日我來接你們?!?/br> 吃完這頓飯,梁瀟甚至都沒有在章臺行宮過夜,便匆匆動身前往中書省繼續主持大局。 前方烽煙不絕,雖然沒有燒到金陵,但疆土被侵襲,天子年幼,上下都離不了主心骨。 梁瀟就是這個主心骨。 梁瀟臨走時對姜姮說過幾天帶她們出去看燈,姜姮以為這個“過幾天”少說要十天半個月,誰知沒到十天,梁瀟便來了。 他穿了身黛色斜襟緞袍,腕間套著銀箍,玉冠束發,氣質清透卓然,雖然眉眼間仍殘留幾分疲憊,對著姜姮笑得燦爛,道:“姮姮,天黑了,你不用戴帷帽,跟在我身邊就好?!?/br> 姜姮本來已經將帷帽拿在手里,聞言一怔,歪頭看他。 他笑容微斂,“戴著帷帽看燈,總是灰蒙蒙的,大許也看不歡樂吧?!彼f到這兒,想到什么,道:“其實從前,你應該也很不喜歡戴帷帽吧?!?/br> 當然不喜歡。 可是因為梁瀟那可笑的嫉妒心和占有欲,她為數不多的幾回外出都戴著。 姜姮斜眸看他,他飛速掩藏起目中的悔意,嬉笑道:“好了,至少今晚不要怨恨我?!?/br> 事情說得再多便覺沒什么意思,姜姮懶得與他翻舊賬,將晏晏包裹好,跟在梁瀟身后上了外出的馬車。 她以為所謂燈不過是寥寥數盞,誰知竟堪稱滿城燈火,星白如晝。 街衢上擠擠挨挨得全是人,幾乎每人手里都提著一盞燈,琉璃的、絹紗的、紙糊的,形態各異,映照出繁華迷離的世間。 兩邊有貨郎在叫賣,晏晏被銅錘小皮鼓吸引,吵著要,梁瀟便把她交還給姜姮,從袖中摸出幾個銅板,把那小皮鼓買下。 晏晏高興地拿在手里搖晃,鼓聲隨著腳步,如影而行。 姜姮瞧著晏晏純澈明凈的笑靨,不由得也笑了。 梁瀟凝睇著她,唇角微彎:“姮姮,我好像已經許久沒有見過你這樣笑了?!?/br> 這笑容于他而言陌生得讓人唏噓,中間隔了十年,被白白消耗毫無意義的十年。 姜姮抿了抿唇,不言語。 梁瀟也不糾纏,抬臂輕攏住她,避免她被過往行人擠到,慢悠悠穿梭于人群,走至開闊處,有露天瓦舍,伶人聚攏賣藝。 鼓書唱曲的地方圍著的是大人,孩子們則喜歡踢石碗踩高蹺的雜耍。 晏晏也不例外。 梁瀟將她舉得高高,隔熙攘人群看向伶人,晏晏自打出生就未見過這等盛景,高興地不住拍手。 這里人太多,讓姜姮有些不安。 她環顧四周,覺得梁瀟的暗衛應該就在附近,卻沒看到。梁瀟察覺到她的忐忑,歪身低聲道:“不用擔心,我既然將你們帶出來,就能把你們保護好?!?/br> 一陣稚聲喝彩,把他安慰的話淹沒。 姜姮沒接茬,繼續觀察左右,卻叫她看出些不尋常。 那些行人手里的燈雖然材質各異,但形制圖案考究,衣著光鮮也就罷了,偏偏衣著寒酸的人手里也有這么一盞,望之便覺不菲的燈。 姜姮隱約有些猜測,但又覺得不可置信,她靠近梁瀟,問他:“這燈會是怎么來的?” 梁瀟馱著晏晏看雜耍,歪頭看姜姮,目中有幾分得色:“自然是我一手籌辦,這些燈、伶人、臨時搭就的瓦舍都是我掏的錢?!?/br> 姜姮不說話,梁瀟忙補充:“這些日子因戰事京中有些流言,辦場燈會可以安人心,馬上該收糧賦了,此舉頗多裨益?!?/br> 姜姮道:“既然頗多裨益,那為何要你掏腰包,而不是從公中出?” “因為前方在打仗啊,正是用錢的時候,雖然國庫豐實,但這個時候從國庫撥錢辦燈會總是不太妥的。再者……”他故意賣個關子,引姜姮來問。 姜姮果然上套,偏頭追問:“再者什么?” 梁瀟笑說:“安民心也好,平流言也罷,都是順道的,最重要的是我想讓我的妻女看一場熱熱鬧鬧的燈會。我辛苦十余年,攢下萬貫家財,不花在你和晏晏身上,還要花去哪兒呢?” 第88章 . 他輕攏她入懷 姜姮仰望著他那張俊逸含笑的臉, 半天沒有言語。 周圍燈火如星耀,將面容映照得明滅不定,斑斕光影流轉, 如夢似幻。 在繁華喧鬧中看梁瀟看得久了,姜姮驀然在心底遣生出幾分難以言說的惋惜,這種惋惜甚是復雜,不單單是對這個人的惋惜,亦有對流逝虛妄的年華,陰差陽錯的背身而行的惋惜。 命運偏讓他們走到了今天。 兩人相視不語,雜耍表演告一段落,周圍觀者散開,熙攘推搡, 姜姮被人推了一把,踉蹌著歪身,正向一邊倒,倒進了一個溫暖厚實的懷抱里。 梁瀟肩上扛著晏晏,懷里攏著姜姮,朝邊微掃眼風, 便有幾個手腳伶俐的從人群里竄出來, 在三人周圍筑起一道人墻,將他們與雜亂人群隔開。 梁瀟的手搭在姜姮的腰上, 隔著薄綢衣料依稀能感覺到溫熱的體溫, 她身上飄著股淡淡的香氣, 如蘭似麝,順著嗅覺鉆進他的心里。 他一手扶著肩上的晏晏,一手攏著懷里的姜姮,這動作甚是別扭, 可他卻希望時光流逝得慢一些,再慢一些,讓這別扭多持續幾息。 不算短暫的僵持,姜姮終于抬起了手,輕輕地把他的手從自己的腰上拂落。 梁瀟心底是失望的,可是沒露出來,只是將晏晏從肩上挪到懷里,目光緊凝在姜姮的身上,由暗衛護著慢慢退到人少安全的地方。 整條街被燈盞耀得明亮,猶如粼粼火龍,蜿蜒游走,像盛宴落幕前的熱鬧。 梁瀟抱著孩子和姜姮站在街邊彩棚的檐下,周圍是相疊的篾竹框子,其實有些狹窄逼仄,但他喜歡這種一家三口擠挨在一起的感覺,刻意道:“我們在這里避一會兒,待人稍散散,再回去?!?/br> 姜姮輕點了點頭。 她不是沒有看出梁瀟的小心思,可今夜這一番閑逛下來,好像有些累了,渾身透著疲倦,不愿意揭穿,不愿意再去別扭些什么。 呆一會兒而已,極不礙大局,也無傷大雅。 可她想起了在章臺行宮里生出的幾分猜測,心里有根弦繃緊,鉆進了rou里,倒不疼,只是癢癢的,莫名有些不安。 她嘴唇翕動,想要問,可話到嘴邊,又不知該如何問出口。 就算問出了口,得到了答案,她又該如何呢?阻止還是不阻止? 梁瀟不知她在沉默中思緒如此復雜,只見她面龐清麗如蘭,沒怎么施脂粉,好像自從她離開他,就不再往自己的臉上精心涂抹,哪怕她的妝臺上永遠放著最昂貴精致的胭脂薔薇粉。 他記得少女時的她明明是很愛美的。 梁瀟意識到,從前他總是要侍女將她勾畫得美美的來伺候自己,那個時候她是不是心里很難過,難過到掙脫藩籬后仍舊陰影難消,寧可不再打扮自己。 他心中酸澀,亦十分痛恨自己,不禁低頭,沖姜姮道:“姮姮,你很美?!?/br> 姜姮仰頭看他,面露疑惑。 他唇角噙著一點溫柔:“以后你可以美得自由自在,美給自己看,而不是取悅別人。你的生命里再也不會有我這樣的壞人?!?/br> 姜姮怔怔看他,不自覺地輕抿了抿下唇。 他再也不會問她“是不是后悔了”這樣的傻問題,因為他清楚地知道,她就是后悔了,如果能令時光重來,星河倒流,她斷不會選擇他。 這樣的覺悟,卻讓他看上去不再面目可憎。 姜姮沉默良久,終于釋然,輕快地點了點頭:“好?!?/br> 她抬頭看向人煙如梭的街衢,道:“我們走吧,我想回去了?!?/br> 她主動開口戳破這短暫的溫馨,梁瀟心底不舍,卻還是道:“好,晏晏也該睡了?!?/br> 回去的時候梁瀟沒有和她們一起坐馬車,而是騎馬跟在她們的車后,目送著她們安然進了章臺行宮,才緊勒韁繩調轉馬頭,朝官衙奔去。 燈會后沒幾天,前線傳來邸報,在與北狄的對戰中,燕軍兵敗如山倒。 北狄對中原膏腴之地虎視眈眈已久,淳化帝在位時,雙方沖突不斷,那時沖鋒陷陣的將是梁瀟,幾年仗打下來,大燕鮮有敗績。 而今被冊封為三軍主帥的是幽城將軍陸敏,他是大將軍虞清舉薦,出身京都世家,與縣君聯姻,是正兒八經的蔭封上位。 陸敏擅長敗后逃竄,雖然兵敗,軍中死傷不多,但被對方攻城掠地,山河城池頻失,奏報傳到京城,朝野震驚。 以顧時安為首的文臣齊齊彈劾陸敏,要求攝政王梁瀟火速撤換主帥。 梁瀟見慣了這種場面,坐在龍椅旁的螭虎椅上,懶懶掃了一圈如沸粥的眾臣,道:“你們這些文人,就愛紙上談兵。撤換主帥,撤換主帥,說得倒輕巧,撤換了這一個,去哪兒找更合適的?莫不是要本王親自帶兵上陣?” 朝臣們被噎了一下,各個義憤填膺,卻鮮有敢站出來據理力爭的。 關鍵時候,倒是站出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崇文院學士宣思茂。 朝野上下人盡皆知,宣思茂是梁瀟的心腹,本以為是拿腔作勢,誰知他老當益壯,字句錚錚。 “殿下,您攝政監國,理當以護衛社稷神器為己任。我軍潰敗千里,諸臣雖不懂戰事,卻有憂國之心,這又有何錯?大燕雖然重文輕武,但不至于臨到關鍵時刻,連個能打仗的武將都找不出來吧?若您沒有合適的人選,臣這里倒有一個?!?/br> 梁瀟不好駁老人家的面子,便敷衍道:“你說?!?/br> “端州節度使高從善?!?/br> 此言一出,滿朝寂寂。 倒不是說這個人不好,而是這個人太好了。 年過五旬的老將,戎馬倥傯數十年,勤勤懇懇,從無疏漏。哪怕當年節度使勾結崔元熙造反鬧得那么聲勢浩大,他仍安心駐守邊防,從未有過異心懈怠。 他是有名的忠君派,從不結黨,從不諂媚。 朝中既有個權勢熏天的攝政王,這樣的人自然不得重用。 “忠君”二字,有時是好話,有時正犯在當權者的忌諱上。 梁瀟沉斂不語,宣思茂進一步道:“若覺得臣的建議不妥,還請攝政王和顧學士來說,這朝野上下除了高從善,還有誰最合適?!?/br> 這話問得妙,誰都知道,顧時安的背后是崔太后,這幾個月幫著崔氏陰交黨羽、籠絡朝臣,忙得不亦樂乎,儼然是要跟梁瀟作對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