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臣妻 第18節
書迷正在閱讀:萬有引力[無限流]、早春晴朗、億萬追妻:總裁,別過分!、我的仙師老婆、懸疑片導演、與權臣前夫重生日常、備胎他人設崩了[快穿]、我只想安靜的畫漫畫、大佬穿成嬌軟美人、醉酒后敲開了隔壁男神的門
想到這里,梁瀟心里好受了些,后半夜竟睡了個好覺,大清早起來神采奕奕,去陪許太夫人用了早膳,仔細問過太醫母親的病情和方子,在那里等著藥煎好,親自喂母親喝藥。 許太夫人自打病后便淺眠,昨夜后院鬧成那個樣子,又把玉徽叫了過去,她自然有所察覺,凝著兒子俊朗清濯的面容,嘆道:“何必呢?你又不欠她的,這天底下也不是只剩她一個女人了,何必見天的犯賤?!?/br> 她說話不好聽,可梁瀟也不著惱,有條不紊地喂她喝藥,邊喂邊輕飄飄道:“我恨她,我要折磨她一輩子?!?/br> 梁玉徽在一旁聽得心驚膽戰,往香鼎里夾香丸的手抖了抖,香丸從玉匙滾下來,咕嚕咕嚕滾到了桌子底下。 梁瀟掠了梁玉徽一眼,她只覺這一眼陰森森的,說不出的可怖,忙移開視線。 許太夫人倒沒當回事,反倒有些幸災樂禍:“好啊,要我說,折磨一個女人最好的法子就是她夫君納一堆妾回來,生一堆孩子,膝下承歡,縱享天倫,偏她什么都沒有,孤苦伶仃,凄慘終老?!?/br> 她說著,精神愈加矍鑠,伸手招向身后:“碧桃,來見過你表哥?!?/br> 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自《百子嬉春圖》前走近,穿銀泥衫配翠綠帔子,杏眼桃腮,生得十分俏麗。 她帶了幾分羞澀地偷瞟了一眼梁瀟,似還有幾分幽怨,禮數卻十分周全,斂衽作揖,螓首低垂,嬌滴滴,脆生生地低喚:“表哥?!?/br> 梁瀟沒看她,專心喂母親吃藥,溫和地說:“我不納妾?!?/br> 碧桃瞬間漲紅了臉,水汪汪的一雙眼,若微瀾春水,瀲滟著粼粼波漪。 許太夫人道:“那就不納妾,讓她給你做丫頭,做通房,放在身邊伺候,這孩子啊脾氣溫順,做事細致,用一回你就知道,比姜姮不知道強到哪里去?!?/br> 梁瀟依舊風輕云淡:“我也不要丫頭,不納通房。她巴不得我找別的女人,這樣她就解脫了,清閑了。我偏不讓她如愿?!?/br> 許太夫人噎住,瞪了半天眼,劈手把梁瀟端著的藥碗奪過來,狠狠摔到地上。 “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她撫著胸口咳嗽起來,碧桃和玉徽忙給她遞茶敲背,她顫顫指著梁瀟,怒道:“就為了這么個女人,讓人當賊似的防了那么些年,你知道你娘替你受了多少委屈嗎?那時候姜王妃指著我的鼻子罵,要我管好自己的兒子,別做夢試圖染指自己不配的女人。那就是個仙女,到如今她也早就從云端上掉下來了,她若跟你一條心便罷了,這么個樣子,也值得你撒不開手?!?/br> 她是吳江花樓里出來的,脂粉堆里是非窩里打滾,雖然腦子不靈光,但嘴皮子是利落的,邊咳嗽邊說,咳一陣歇一陣接著說,梁瀟聽得腦子里嗡嗡的。 許太夫人不是沒和他抱怨過,她在王府受什么委屈都是第一時間向兒子傾訴的,說完了自己痛快了就拋到腦后,也不管兒子如何紓解如何鉆牛角尖。 但這一番話今日聽起來,卻有幾分蹊蹺。 梁瀟摁住許太夫人,問:“姜王妃什么時候找的您?” 許太夫人不明其意,兀自撒潑:“什么時候?她哪天不找我的麻煩?自打姜姮長大了,她就越發跟盯賊似的盯你,我當時還想,什么了不起的,我兒子才不稀罕,將來娶個比姜姮還漂亮的兒媳給我,誰知你這么沒出息,偏偏一頭栽進去……” “我問您,姜王妃什么時候找的您?讓您管教好兒子,不要染指自己不配的女人?!?/br> 梁瀟肅聲又問了一遍。 許太夫人一怔,被兒子突然而至的冷凝唬住,訕訕熄滅氣焰,道:“這么多年的事了,我哪能記那么清楚?!?/br> 梁瀟想了想,問:“是我們在王府的時候,還是我們已經離開王府?!?/br> 許太夫人稟思想了想,不甚確定:“我們已經離開王府了罷……你去哪兒?” 梁瀟斂袖快步離去,直奔關著姜王妃的偏院。 這么多年,他從未涉足此處,眼看姜姮小心翼翼卻又不敢太過招眼地照料著里面這位,唯一做的,便是在她的藥里動些手腳。 不是會讓人發瘋的藥,而是會讓人清醒無比的,對于敗者,唯有清醒,才是刻骨的懲罰與折磨。 守院娘子見是梁瀟,皆是又驚又懼,在敞開的漆門前整齊跪了一地。 院中花樹葳蕤,落蔭星河般流轉,一爿四庇懸山頂樓閣,石襤前有一叢牡丹花,梁瀟識得,有個文雅的品名,叫玉盤托金,又名千堆雪,花瓣層層疊疊,擁簇飽滿,在姜姮的院子里也有。 只是這里的好像開得更好,大許是人煙稀少的緣故。 多年過去,這兒倒成了桃花源,避世仙居,讓姜氏享盡清福了。 守院娘子戰戰兢兢引梁瀟進去,道:“姜太妃這些年病得越來越重,郎中來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瘋瘋癲癲的,有時夜里不睡覺,能在石階前坐一宿,神神叨叨的,誰也不敢和她說話?!?/br> 梁瀟走進廳堂,見姜氏坐在藤椅上,目光呆滯,神情渙散。 他撩袍坐在正廳太師椅上,慢條斯理道:“行了,別裝了,你也就是騙騙姮姮,你是真瘋假瘋我會不知道嗎?” 姜氏依舊沒什么反應,目光若游絲,散在窗外庭院里。 “知道為什么夜里睡不著覺嗎?是我讓郎中給你開的藥,茫茫深夜,寂寂光陰,是不是更容易想起辰羨?這滋味很好受吧?!?/br> 姜氏轉過頭看他,這些年她迅速衰老,鬢邊華發叢生,眼角爬滿皺紋,眉宇間盡是憔悴。只是這樣安靜看人時,依稀還有幾分舊日趾高氣昂的倨傲。 梁瀟懶得同她周旋,道:“今日來是想問你件事,你可以答,也可以不答,但我要提醒你,辰羨死了,羽織還活著。人死了,不過黃土一抔,活著,卻有百般罪受?!?/br> “當年,姮姮是不是要跟辰羨退婚?你著急讓他們兩個圓房,不單單是想給辰羨留后,你是不想把姮姮留給我,不想讓我如意,對不對?” 梁瀟以為姜氏不會痛快給他答案,那樣最好,他帶了府中最好的梳刑娘子來,可以讓這位曾經清傲矜貴的姜王妃好好體會一些各中滋味。 誰知,姜氏頗為憐憫地看了一陣梁瀟,點頭:“是?!?/br> 梁瀟霍得起身,上前揪住她的衣領,咬牙切齒道:“我要活剮了你!” 姜氏笑得前仰后合:“這些年夫妻疏離,過得不怎么如意吧?梁瀟,這能怪誰呢?只能怪你自己,陰暗多疑,活該你要一輩子活在辰羨的陰影底下?!?/br> 梁瀟拳頭握得咯吱響,回想起七年前他從王府帶走姜姮的那一天,姜氏看似無奈成全他們,卻特意說了一句:“你今日就跟他走,我知道,你和辰羨未將生米做熟。留得清白身,好好活著?!?/br> 她特意強調“清白身”,分明是說給梁瀟聽的。 那是一片猜疑的種籽,撒下去,自會長成粗藤徑蔓,緊緊勒住他的脖子,令他喘息不得。 梁瀟掐住姜氏的脖子,自齒縫間吐出幾個字:“為什么?” 姜氏笑了:“為什么姮姮的新婚之夜沒有落紅,是不是?” 梁瀟臉色鐵青,恨不得掐死這個惡毒的老女人,竭力忍住,見她兩扇唇瓣妖魔似的上下翻:“那東西其實脆弱得很,她小時頑皮,從馬背掉下來,撕裂開,流了些血?!?/br> 她搖頭:“這傻丫頭,以為我真瘋了,來看我時在我身邊念叨,為什么她的第一夜沒有落紅。從那個時候我就知道,我算對了?!?/br> 梁瀟面容森冷,殺氣凜然,咬牙切齒地問:“如何能證明你說得是實話?” 姜氏道:“當年姮姮墜馬時,身邊跟著幾個從閩南來的婆子,時過境遷,姜府被抄后她們皆被發賣,流散于各地,雖然難找了些,但照你如今的權勢地位,若真想找也不是什么難事?!?/br> 她一頓,意識到抓住了事情的精髓,嘲諷:“是啊,你但凡對姮姮有一絲絲信任,但凡想查,怎么都能查出來的。梁瀟,你們走到今日,你能怪別人算計你們嗎?事到如今,你心里是不是還在想,這是我和姮姮聯合起來在騙你……” “哈哈,姮姮啊,這就是你不惜違拗長輩宗族也要喜歡的人,真不錯?!?/br> 她覺得酣暢痛快,仿佛多年積郁一朝紓解,眉眼里的頹唐灰敗再無蹤影,反倒如鍍光般熾亮:“你們活該!我對姮姮多好啊,把她當自己的兒媳疼愛,她卻愛上你這個賤種,不惜與辰羨退婚。我至今都不敢想,當年辰羨是懷著何種心情去赴死……” 梁瀟陡然收緊手勁,眼見這女人在自己掌間變得臉色青紫,徒勞地張開嘴,像一只脫水的魚,瀕臨死亡。 他驀得把手松開,像甩掉骯臟泥垢一般,將她隨意甩開。姜氏伏在桌上貪婪用力地喘息,聽見身后飄來森涼殘忍的聲音。 “想死了,是不是?我告訴你,你本來也活不久了。我往你喝的藥里摻了毒,摻了整整七年,這毒有一個作用,會讓人無比清醒,漸漸失去睡眠。你是不是已經許久沒有睡著了?醒著才會時時記著,辰羨已經死了,原本屬于他的尊榮盡歸我手?!?/br> 他一笑:“死有什么可怕?活著才是最大的煎熬?!?/br> 梁瀟負袖往外走,守院娘子推開院門,倏地愣住,回過神來忙齊齊跪倒。 烈日炎炎,枝頭一只云雀嚶啾嘶鳴,無端有種嚦血哀泣的意味。 姜姮隔門掠了一眼姑姑,姑姑亦在看她,蒼老容顏上無悲無喜,無怨無恨,只像將要羽化的高僧,透出些清冷的超脫。 她羽化不了,他們誰都不行,遲早是要結伴全下地獄的。 姜姮竟沖姑姑笑了笑:“好了,現在我也不欠辰羨的了,一切到此為止?!?/br> 她轉身要走,梁瀟飛快從身后抱住她。 這一抱,有些狼狽,帶著些無措,甚至還被袍擺絆了一下,趔趄著險些摔倒。 梁瀟的聲音里帶著從未有過的軟弱哀求:“姮姮,對不起。你能不能繼續愛我?我們……我們可否重新開始?” 第23章 . 無情 他的悔,她的恨 姜姮聽見自己胸膛里迸發出毫不留情的嘲笑, 里頭有個小人笑得打滾,幾乎喘不上氣來。 重新開始?他可真敢想啊。 姜姮奮力掙脫他,拎著衣裙往外跑。梁瀟幾次攬住她的腰想把她拖回來, 她反抗得太厲害,梁瀟生怕傷到她,便放手任她去,只在身后跟著她。 眼見她跑過廊屋、亭閣、無梁橋,竟往正門去,儼然是要出王府,梁瀟慌忙上前抱住她,在她耳邊說:“姮姮,你沒有戶籍和路引, 是出不了城的?!?/br> 姜姮不管,仍一門心思要出去,手腳并用胡亂踢打。 梁瀟緊箍住她,耐心與她講道理:“真當現在是太平盛世嗎?到處都是饑荒和流民,你一個弱女子,是沒有命走到成州的?!?/br> “你已經七年沒有出過門了, 你找得到去成州的路嗎?” 也不知是力氣耗盡, 還是這話起了作用,姜姮的反抗漸漸變弱, 她呆滯地看著王府那朱漆雕花大門, 身體瑟瑟發抖, 潸然淚下。 梁瀟萬分的內疚和心疼,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只能擁著她,在她耳邊不住地說對不起。 姜姮麻木地道:“你若真覺得對不起我, 就派人送我去成州,我要去找我的爹爹和哥哥?!?/br> 梁瀟貼向她的側頰,兩人的淚混濁相融,脂粉黏綢,如多年糾纏難以一把抹凈,梁瀟癡迷不舍地去吻她的唇,搖頭:“不行?!?/br> 姜姮從未有一刻如此時這般決絕堅定,她要離開這里,離開這個自私的男人,哪怕拼得一身剮,也要走。 她將自己關在寢閣里,抱膝坐在地上,環顧四周,羅帳華衾,妝臺明鏡,見證了這荒唐破碎的七年。她不肯再上那張床,夜間梁瀟若想將她抱上去,兩人勢必要打一架,動靜太大驚動了薛皋院,許太夫人病好了大半,非要出來看熱鬧。 被梁玉徽好說歹說勸回去。 梁玉徽夜夜聽見那好似拆房揭瓦的響動,又好幾日沒見姜姮,生怕她在自己兄長手底下吃虧,到夜間那動靜再響起來時,她忍不住去看了看。 下人都聚攏在院子里,沒有哪個不怕死的敢這個時候抻頭逞能。 梁玉徽硬著頭皮推開寢閣的門,只見梁瀟橫抱著姜姮非往床上送,邊送邊絮叨:“地上涼,睡久了來癸水時會更疼的?!?/br> 姜姮強烈抗拒,在糾纏中鳳釵滑墜,絲羅衣袖被撕裂,床幃珊瑚墜飾被拉扯得叮咚亂響,荒唐且混亂。 梁玉徽實在看不下去,上前道:“兄長,您放開姮姮?!?/br> 梁瀟稍一松神,姜姮像條滑溜的魚兒自梁瀟懷中游走,撲下床,抱膝坐在地上,蜷縮成一團,呢喃:“我要和離?!?/br> 此話一出,梁瀟和梁玉徽俱是一怔。 寢閣內死寂沉沉,梁瀟凝著姜姮,“你再說一遍?!?/br> “我要和離!”姜姮霍得站起身,目光湛亮無畏地與他對視,一字一句道:“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們之間的緣分早就盡了?!?/br> 梁瀟竭力克制:“你胡說什么?當年,你為了我可以與辰羨退婚,你分明是愛我的?!彼诨艁y中抓到一分安慰,靠近姜姮,想要將她攬入懷中,“姮姮,你愛我,我也愛你,從前只是誤會,我可以讓一切回歸正途,我能補償你……” 姜姮把他伸過來的手打掉,嘲諷地笑起來,她穿一身雪樣素白的寢衣,偏繡了紅蓼燦烈似火,彤彤開在裾底,隨她的動作而搖曳。 “你補償什么?你是能讓時光倒流,還是能把你侮辱我的那些話收回去,亦或是,你能讓我們的孩子活過來?” 梁玉徽驚詫:“孩子?什么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