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臣妻 第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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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眼看病來如山倒,越來越嚴重,哪怕讓玉徽天天守在病榻邊侍奉也不見好。 往常太醫總說要多飲幾副湯藥,仔細調理,這一回卻直接說不妥。 梁瀟立即和姜姮去薛皋院看望母親,許太夫人病骨支離,臉色蒼白,拽著梁瀟的手,說自己要死了,沒別的心愿,只想讓自家弟弟帶著侄子侄女們來送她最后一程。 梁玉徽就在一旁守著,怕極了梁瀟會像往常那般一口回絕,誰知眼見兄長沉默片刻,為母親蓋好被衾,輕輕說:“好?!?/br> 許太夫人的娘家在吳江,既然靖穆王發話,八百里加急,若要來也不過十天半月的事。 來了之后,女眷在薛皋院里住下,男丁住在外院,每日固定時辰進院子里探望。 姜姮對許太夫人是沒有多少感情的,但表面功夫要做,而且她喜歡玉徽,每回來薛皋院玉徽都會拉著她說話,問她近況,有沒有收到姜墨辭的平安信。 梁玉徽往成州派了幾撥人,皆杳無回音,只當在打仗,影響了通信,趁著戰事消停,最近又新派了人去,還沒等到回音。 姜姮只有搖頭,就算有平安信,信也絕到不了她的手里。 兩人各自嗟嘆,話說得多了些,略微耽擱,姜姮看了眼更漏,還有兩刻便是許家男客來探病的時辰,便匆匆起身告辭。 誰知偏這一日許家人提早來,一進一出,姜姮正撞上他們。 為首的是許太夫人的弟弟許富順,跟在身后的是他三個兒子,除了長子二十多歲的樣子,其余兩個尚未束冠,頭戴糙光幞,青竹般的稚嫩面龐,怯生生跟在父親身后,眼睛卻不住亂瞟。 這么撞在一起,彼此都有些尷尬,可要退要躲都已來不及,許富順忙深揖鞠禮,他幾個兒子反應略慢,卻也學著父親的樣子見禮。 姜姮只得躬身回晚輩禮,道:“舅舅不必多禮?!?/br> 許家諸人起身,梁玉徽跟上來化解尷尬,客客氣氣道:“舅舅見諒,府中庶務繁雜,需得嫂嫂費心,她這就得走了?!?/br> 許富順不住點頭:“自然,自然?!?/br> 姜姮正要走,察覺到一道炙熱目光投來,循著看去,見許富順身后有一少年正直勾勾盯著自己看。 那少年序齒行二,年方十八,名許瑞。 吳江煙濃綠柳,亦是美人如云,他卻從未見過這樣的美人。 穿的是藕絲秋半妝花緞裙,云鬢高挽,未飾花鈿,只斜簪一支銀釵,遠山黛眉輕輕勾畫,一對碧璽耳墜瑩潤剔透。 面容比畫還要姣美,打扮得婉約華貴,恍若明珠華然璀璨,令人再也移不開目光。 姜姮心中不快,卻也沒說什么。 待她走后,許瑞仍舊緊盯著她的背影不放,梁玉徽早就看不下去,以帕子掩唇輕咳:“舅舅,你且看好自己的兒子,這可不是吳江?!?/br> 許富順忙回頭看去,正瞧見兒子失魂落魄地張望靖穆王妃,一巴掌拍在兒子頭上,怒道:“看看看,不想要命了!” 不過一段插曲,但第二日許家人再入閣探疾時,卻已不見這許瑞。 靖穆王冷沉死寂多年,一朝涌入這么多人,鬧騰了些,卻也平添了幾分人氣。 也不知是不是這緣故,本已病入膏肓的許太夫人竟開始好轉,能自病榻起身,每日能小坐一會兒,也能譏諷姜姮總也懷不上孩子,給她生不出孫子,讓她死也不能瞑目。 姜姮實在聽得不耐煩,干脆減少去薛皋院的時間。 許太夫人愈發覺得姜姮不敬她這個婆母,一時賭氣,當夜挑了個最貌美的小侄女洗干凈送進后廂房,誆梁瀟也去,還指揮守院娘子把門鎖了。 梁瀟何等精明,一早識破許太夫人,哄得她喝完藥,立即冷臉頭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日大清早,那小侄女就在后院尋死覓活,說自己沒臉活了。 梁瀟正在寢閣里讓姜姮給他穿衣。 動靜傳進來,他面若沉井波瀾不興,瞟了姜姮幾眼,她吃過幾次苦頭,只沉住性子彎腰給梁瀟整理配綬和玉飾,不敢有任何表情。 誰知梁瀟還是要生事:“你是不是很高興看見這幫人丟人現眼?好色的好色,貪慕虛榮的貪慕虛榮,我就是從這樣的人堆里,從這樣的環境里走出來的,與辰羨天上地下,你是不是很得意?” 第21章 . 親吻 梁瀟低下頭,吻她的臉 話越說越陰陽怪調,摻著幾分尖刻指責。 姜姮莫名其妙:“我為什么要得意?好好的,你提辰羨做什么?這跟他又有什么關系?” 梁瀟把姜姮推開,自己低頭扣犀毗鞢玉帶。 姜姮竭力忍住怒火,閉了閉眼,扶著妝臺站穩,不去招惹他。 梁瀟三五下理好玉帶,要用早膳,往花廳走了幾步,見姜姮沒跟上來,冷著臉道:“要是現在不吃,今天就別吃了?!?/br> 姜姮胸口發悶,偏過頭去:“我不吃?!币惶觳怀燥堄逐I不死人。 靜默片刻,梁瀟倒退回來,抓住她的手把她拖去花廳。 他盯著姜姮,逼她喝完粥才走。 去暗室。 這一路風暖花香,鳥雀嚶啾,泓橋若玉帶嵌在淥淥渠水上,明明是明媚精致的景兒,卻無法制止他的身體一點點變涼,如身在冰雪寒窟,涼得刮骨。 他無端想起了一件幼年時的小事。 應當是件小事吧。 那時他已經五歲,父王卻仍舊沒有要接他們母子三人回府的意思,小小的孩子,終日游蕩在河邊花樓里,給那些花娘們跑腿買糖瓜子、炒栗子,賺點散碎銀子。 他不像其他孩子貪吃,喜歡從油紙包里偷一點留著自己吃,每回送來的東西都是足量的,久而久之,花娘們便格外信任他,有時客人喝醉了,怕龜奴手腳不干凈,便叫梁瀟上來幫著清理穢物。 他娘的一個姘頭知道了,便動出些歪腦筋,要梁瀟伺機從宿醉的客人身上摸點東西。 那姘頭人稱祝九,是吳江河畔的一個無賴,偷蒙拐騙無惡不作,偏生得一張俏面,使許多花娘為之傾倒,當年的許太夫人也不例外。 祝九甚精,先說銀鋌最好,玉戒金扣也成,就算客人醒來要報官,告的也是伺候他的花娘,絕拉扯不到一個孩子的頭上。 梁瀟堅決不肯。 那時他才五歲,沒讀過什么書,講不出什么大道理,可天生一股執拗,不肯偷東西,不肯說臟話,不肯撒謊,母親對他們兄妹疏于照顧,他便寧愿一宿不睡覺去洗大盆的衣服,也絕不許自己和meimei穿臟衣服見人。 他生來向善、向光明,與醉生夢死萎靡香爛的煙花柳地格格不入。 梁瀟不肯偷東西,祝九便威脅說要打他meimei,他咬著牙不肯妥協,干脆每天領著玉徽去跑腿,可有一日他忙著清理香閣時沒留神,三歲大的玉徽偷偷摸去醉酒的客人身邊,擼下了他的碧璽寶戒。 不知是運氣太好,還是運氣不好,那碧璽寶戒價值連城,客人報了官,官差在花樓上踢踢踏踏四處搜查的時候,玉徽正從小荷包里拿出一只乳酪饅頭給梁瀟,奶糯糯地說:“哥哥,祝叔叔說請我們吃?!?/br> 一看見這東西,梁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搶過饅頭扔到地上,狠狠踩了幾腳,跑去與祝九理論,反倒叫祝九打了一頓,一瘸一拐地從屋里出來,恰與來拿人的官差撞上。 碧璽寶戒太招眼,祝九又急于脫手,留下把柄,很快便人贓俱獲。 提刑官審出是有個孩子與他里應外合,底下官差忙著獻媚,道:“是,有個半大的孩子,天天往花樓里跑,是這人相好的兒子?!?/br> 提刑官讓官差去拿人,許夫人嚇壞了,哆哆嗦嗦說不出幾句話,想說這兩孩子的父親大有來頭,可那時老靖穆王根本沒對她坦明身份,她說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只能眼睜睜看著官差把梁瀟抓走。 到公堂上,梁瀟很痛快地認下來了。 提刑官見他年紀太小,只略微訓斥了幾句,便讓官差把他攆出去。 回到花樓,流言一陣風似的傳開,那些曾經信任他的花娘都換了副面孔,冷顏相對,他再想上花樓時,遇上花娘身邊的丫鬟,一把便將他推下樓梯,紅繡鞋碾了碾,鄙夷奚落:“污泥里的臭蟲,也配!” 那一回梁瀟摔得很重,足足躺了半個月,阿姊乘畫舫回來,給他帶了最愛吃的栗子糕,他吃過才慢慢好起來。 那時阿姊已經八歲,出落得亭亭玉立,可以跟畫舫出去給花娘煎藥打雜,能掙幾個錢。許夫人到底是對兒子有些指望的,要他別出去賺那幾個散碎銀子,靜下心來念幾天書吧,萬一他爹又回來找他們呢。 梁瀟不肯,寧可頂著辱罵也還要去賺錢,他說:“我要給阿姊和meimei攢好多好多嫁妝,將來讓她們嫁好人家?!?/br> 他天生早慧,隱約明白樓里的姑娘之所以人盡可夫,便是因為沒有嫁妝,嫁不得好人家。他怕極了將來阿姊和meimei也要過這樣的日子,拼命賺錢攢錢。 那之后沒多久,母親就把阿姊賣了,再過幾年,父王來尋他們,把他們接回了王府。 父王對玉徽倒有幾分笑臉,但對梁瀟,自始至終都冷冰冰的,幾分鄙薄,幾分嫌棄。梁瀟猜到,他一定是從吳江官府那里打聽到了,他從小就會偷東西,還因此進過官府,丟人至極。 所以,他縱容姜王妃虐待他,囚禁他,不許他讀書,在外毀壞他的名聲。 那是因為父王打心眼里覺得,他根本不配和辰羨相提并論。 辰羨多好啊,出身矜貴,自幼識禮,溫潤儒雅。 哪像他,哪怕他足夠努力,足夠堅韌,一直拼命向著陽光掙扎,還是會有無數只手從四面八方伸過來,要把他往泥潭里拽。 好像他梁瀟天生就該爛在泥潭里。 后來梁瀟得勢,略施了幾分手段秘密從吳江把祝九找了出來,他猶記得,找了最好的刑官,生剮了他三百多刀才讓他死。 梁瀟攥緊拳頭,面前光影暗昧交錯,夜明珠耀亮了暗室,刑官回稟:“用了半月的刑,姜公子就是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再用下去,怕是會落下殘疾了,是不是……” 梁瀟朝他擺了擺手,坐在姜墨辭面前的椅子上。 姜墨辭仍舊被鐵鏈鎖著,眼睛蒙著,但他耳力極佳,會聽音辨識,知道梁瀟來了,吐出一口血沫,虛弱無力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這里頭定然有誤會?!?/br> 梁瀟閉了閉眼,嘆道:“在給你用刑之前,我也覺得有可能是誤會??蓵r至今日,我絕不相信你是無辜的,你是什么人???姜國公世子,忠孝節義,一腔正氣的人,若當真無辜,平白受了這么多天的刑,這會兒只怕該對我破口大罵了吧?!?/br> 姜墨辭猛地一顫,雖然是極細微的動作,但身上所連的鎖鏈還是叮叮當當亂響,在死寂的暗室里格外刺耳。 梁瀟撥弄扳指,慢條斯理道:“既然你不愿意說,那我來說吧?!?/br> “你死咬著不認,這里頭必然關乎一個對你來說很重要的人。七年前,新政黨落敗,姜家和靖穆王府皆受重創,你應當知道其中的厲害關系,不會輕易再牽扯其中?!?/br> “如果非得牽扯,除非有一個你拒絕不了的理由?!?/br> 暗室里極靜,幾乎能聽見慌亂無措的稟息聲。 “辰羨?!?/br> 梁瀟想著成州送來的邸報上“幸存者”三字,猜測:“有人告訴你辰羨還活著,并且拿出了確鑿的證據?!?/br> 姜墨辭將雙手扭曲到不可思議的角度,緊抓住鎖鏈,自喉嚨里擠出幾個字:“我求你,那是你的親弟弟?!?/br> 梁瀟神色平靜:“當年辰羨被斬首,是崔元熙親自監斬,此人雖然外表隨和,但心思縝密,做事滴水不漏。你有沒有想過,只要沒有親眼見到活生生的辰羨,那么這一切就有可能是個圈套?!?/br> “不!”姜墨辭的否定中帶了些急切,急切地想說服梁瀟,更像要說服自己,“來聯絡我的人說了一件事,一件只有我、辰羨、姮姮才知道的事?!?/br> “什么事?” 那一邊驟然緘默,鎖鏈被拽得咯吱響,姜墨辭的承受也似到了極限。他身體緊繃,依稀聽見傷口裂開鮮血汩汩而流,疼痛順著脊椎末梢穿至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他攥緊鎖鏈,道:“新政黨被清算的前夕,我聽見辰羨和姮姮在吵架?!?/br> 梁瀟轉動扳指的手戛然而停。 “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么吵。那段時間我總覺得姮姮沒精打采的,像有心事。我那夜睡不著,想過去看看她,誰知去了發現院子里竟沒有人,值夜的侍女婆子通通都沒有,我有些擔心,悄悄地走近,聽到姮姮和辰羨在吵架?!?/br> “他們在吵什么?”梁瀟忍不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