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在裝乖 第30節
不過喬寄月脾氣是真的太好了,這都沒生氣。還問她氣消了沒。 喻婉又是尷尬的干咳了一聲,她走到垃圾桶前將煙蒂摁滅,嘴里甕聲甕氣的,歉意滿滿:“那個什么.....上次我情緒有點激動.....不好意思啊?!?/br> “該道歉的是我?!眴碳脑律ひ魷貪?,態度誠懇有禮:“我為我母親的行為向你道歉。你的吉他被她砸壞了,你不介意的話,我會買一把新吉他賠給你,當然,我知道肯定跟你的那一把無法相提并論.....” “不不不用了....”喬寄月話音還未落,喻婉就連忙開口,一邊說還一邊搖頭,煞有介事:“真不用了,我拿去修修就行了,用不著賠?!?/br> 本來她的心頭rou被喬寄月他媽摔得稀巴爛,這事兒確實是他們理虧,可喬寄月的態度如此端正,如此彬彬有禮,讓喻婉莫名有些不忍心怪罪了。 怕喬寄月堅持要給她賠償,于是喻婉立馬轉移了話題:“你那個小提琴比賽,怎么樣?贏了嗎?” “嗯?!眴碳脑碌吐曊f:“拿到了一等獎?!?/br> 喻婉驚訝的挑起眉,明知道他看不見,她還是沒忍住豎起了大拇指,毫不吝嗇她的夸贊:“牛掰啊,輕輕松松拿一等獎?!?/br> 喬寄月淡淡笑了笑。 喻婉將煙頭扔進了垃圾桶,她緩緩走到階梯前,一階一階懶懶散散的往下跳。 說到了小提琴,她就想到了教他吉他的事兒。 “我可能沒辦法教你吉他了,我最近有事兒.....已經不在北城了?!庇魍衩蛄嗣虼?,似乎覺得這樣說就又把氣氛搞得凝重了起來,是道別沒錯,可又不是生離死別。 于是她大大咧咧的笑了聲,緩和氣氛:“嗐,你這么聰明,小提琴隨隨便便都能拿個一等獎,吉他也難不倒你的,不用人教,自己也能學會?!?/br> 喬寄月那頭又陷入了沉默,這一次連微弱的風聲都沒有了。 哪怕他沒說話,喻婉好似也能感受到他低落的情緒。 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出喬寄月落寞的模樣。 是不是像之前那樣,長長的睫毛微垂著,鏡片之下是一片黯淡。 喻婉最受不了喬寄月委屈巴巴的樣子了,即便吳歸跟她說過喬寄月有兩副面孔,即便她也能察覺到喬寄月或許真沒有表面上看到的這么簡單,可她....還是忍不住滋生一種憐惜之情。 果然,這就是顏狗。 喻婉正準備出聲安慰他幾句時,沉默不語的喬寄月終于開口了,嗓音低低淡淡中帶著一絲沙?。骸癹iejie,我要去美國了?!?/br> 這個消息來得太突然,喻婉措手不及:“???這么快啊?!?/br> 不過她很快調整好情緒,笑呵呵的恭喜道:“挺好的,你一定要加油啊?!?/br> 喬寄月沒有回應她這番話,而是直截了當的問:“你上次說在我出國前請我吃飯,還作數嗎?” “???”喻婉又懵了一瞬,下意識否認,“我什么時候說過....” 話還沒說完,喻婉的尾音就戛然而止,因為她猛的想起來,好像自己真說過這話。 就是上次請人家吃飯結果吃了寒酸的路邊大排檔,沒吃幾口她就造得一桌子狼藉,他那天晚上一口沒吃。然后自己第二天信誓旦旦說在他出國之前請他吃大餐。 果然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喻婉佯裝出恍然大悟的模樣,拍了下腦門:“.....我想起來了,是有這么回事兒?!?/br> 喬寄月乘勝追擊:“嗯,什么時候?!?/br> 這倒是又把喻婉給問卡殼了。 如果換作在這之前,她絕對會毫不猶豫地回答——你想什么時候都可以 可現在不同往日。 這個承諾,注定不能兌現了。 然而,即便內心這么想,她嘴上仍舊答應得很是爽快,笑意盈盈的:“當然可以啊,說好請你吃飯我肯定會請的?!?/br> 話鋒一轉,“只不過最近這幾天不行,我最近很忙,可能回不去?!?/br> “我下個月月初的機票?!眴碳脑虏唤o她搪塞的機會,“你在哪兒,我去找你?!?/br> 喻婉閉上眼睛不動聲色的深吸了一口氣,她努力平復著心情,仍舊大剌剌的笑:“沒事兒,你懶得折騰。這樣吧,等我有空了給你打電話,我盡量趕在你出發之前?!?/br> 說完之后,語氣軟了些,帶著些輕哄的意味:“好不好?” 像哄小孩。 這樣的口吻,任誰聽了心都會軟一截兒。 即便喬寄月的內心此刻正瘋狂喧囂著立馬就要去見她的念頭,誰知她輕飄飄的一個順毛,他就輕易妥協。 “好。我等你?!眴碳脑抡f。 她使勁兒眨了幾下眼,轉過身幾步邁上階梯,離開了樓梯間,“我還有事兒,先掛了啊?!?/br> 語氣匆匆忙忙,不給喬寄月留有回應的機會,喻婉便掛斷了電話。 喻婉的心仿佛變得沉甸甸,一股異樣的味道正從心底往上緩慢的涌。 離別的氛圍,此時此刻像一張無形的大網鋪張開來,將他們兩人罩得密不透風。 他們本是兩個世界的人。 她知道,他們的交集已經到此為止,他們會變成兩條平行線,在各自的生活中延伸、走遠,不會再有相交點。 她沒說再見。 因為他們不會再見。 可這時耳邊卻不斷響起他最后句話“我等你”。 喻婉靠著墻,匆忙點燃一支煙。 剛才之所以沒有直接拒絕他的請求,那是因為她不想再因為喬寄月的失落而心軟。 這個小屁孩兒啊,還真是好騙。 這下,她真是個徹頭徹尾的罪人了。 第30章 他知道,他喜歡她 當喬寄月第二天給喻婉打電話顯示號碼為空號時, 喬寄月就知道,喻婉騙了他。 喬寄月是個感情淡漠的人,他的成長環境和原生家庭造就了他這樣冷漠的性格。 上小學時, 喬寄月就知道了自己是私生子,是同學悄悄告訴他----聽說你不是你爸爸第一個孩子呢!我聽我mama說你叫私生子。 當時他并不清楚私生子是什么意思, 于是他便回家問姜暮柔, 姜暮柔讓他不要聽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人胡說, 姜暮柔還對他說:“你才不是什么私生子,你是你爸爸最寵愛的兒子,只不過啊現在有人把你爸爸霸占了, 所以呀兒子,你可得爭氣了,把你爸爸搶回來,你也希望爸爸每天都跟我們呆在一起對不對?” 那個時候不懂,只知道他想要爸爸每天都在家,而不是很久才出現一次,所以他會在姜暮柔的出謀劃策下想方設法留住喬振懷。 直到逐漸長大,太多人對他議論紛紛指指點點,再加上在新聞上看到了喬振懷一家三口出席活動的照片, 他這才恍然大悟姜暮柔和他才是橫插一杠子的、見不得光的第三者和私生子。 他開始厭惡,厭惡姜暮柔安排的一切。 討厭學英語, 討厭學鋼琴,討厭姜暮柔總在他面前抱怨、洗腦, 說他一定要努力讓他們娘倆在喬家有立足之地這類的話。更加討厭姜暮柔連他的興趣愛好都要干涉和約束。 他從小到大都過著木偶式人生, 就是一個沒有任何感情色彩的機器。在乖巧的皮囊下隱藏著一顆暴躁又陰暗的心。 這么多年他都如同一潭死水,這水已經開始發爛發臭,就在他覺得自己會爛一輩子, 當一輩子行尸走rou時,他遇到了喻婉。 在四年前。 他第一次遇見喻婉,是在初二那年。 他從來沒有住過宿,一直都是走讀,那時候姜暮柔每天都會接送他上下學,不會給他留有一丁點的私人空間。 可那天,時隔多日沒來過的喬振懷突然來了家里,說自己要去國外出差,順便帶上姜暮柔去夏威夷度個假,姜暮柔一聽可開心得不得了,當下就收拾好了行李和喬振懷飛了美國。 不過在走之前給他安排好了一切,制定了每日計劃表,讓他每天晚上都跟她匯報,還給他找了個司機接送他上下學。 姜暮柔好不容易離開幾天,他終于得到了喘息的機會,他每天都應付著完成了任務,放學了也不跟司機走,自己一個人跑去擠地鐵,嘗試著體會一下正常人的生活。 他記得那天突然下了好大的雨,夏季的雨總是來得毫無征兆,他沒有帶傘,地鐵口擠了密密麻麻的人在躲雨。 他其實大可以叫司機來接他或者打一個車就能離開,可他偏偏選擇做一場不知道什么時候結束的等待。 對他來說,被雨困住也是一種自由,總好過回家做籠中鳥要來得自在。 地鐵口的人很多,人聲鼎沸,熙熙攘攘。 可他偏偏卻在這一片喧囂聲中清晰的聽到了喻婉的歌聲。 她唱的是一首非常經典的老歌,beyond的《海闊天空》 喬寄月很少聽歌,他并不知道這首歌叫什么名字,但他聽得懂粵語,吸引他的是,喻婉的聲音。 那時候喻婉可能還不到二十歲,她身形天生嬌小,站在地鐵站的過道里,被人群淹沒。 來來往往的人,卻沒有一個人為她有片刻的停留。 那時候的喻婉面容還有些許未褪去的稚嫩與青澀,臉雖然小,但有微微的嬰兒肥。她沒有濃妝艷抹,沒有夸張的紋身。她扎著高馬尾,清素一張臉,抱著一把很舊的吉他,琴弦生了銹,十指磨得起了血泡。 即便無人問津,她仍舊唱得深情。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飄過,懷著冷卻了的心窩漂遠方,風雨里追趕,霧里分不清影蹤,天空海闊你與我?!?/br> “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也會怕有一天會跌倒,背棄了理想,誰人都可以,哪會怕有一天只你共我,仍然自由自我,永遠高唱我歌,走遍千里———” 喬寄月很少聽歌,他并不知道這首歌叫什么名字,但他聽得懂粵語,吸引他的不僅是歌詞,更是喻婉的聲音。 她的聲音很啞,是很明顯的嘶吼過后的啞,沙啞且干澀。她唱得很賣力,脖子上呈現出青筋的痕跡。 即便沒有人欣賞,她仍舊很專注,明明人來人往,全世界卻放佛只剩下她一人,與自己共情。她身上的那股子張揚與野性似乎與生俱來。 喬寄月情不自禁被她吸引,走到了她面前,成為了她的第一個聽眾。 她一邊唱著一邊掀起了眼皮,兩人的目光相撞,她明顯愣了一下,漏了幾拍后她很快便嫻熟的接上。 一邊唱著歌一邊勾起嘴角對喬寄月笑了一下,彈著吉他的手抽空抬起來,食指和中指并攏,伸到額前點了一下,對著喬寄月敬了個水手禮,那眼神似乎在說----你可真有眼光! 嗯,非常的中二病。 可喬寄月卻覺得,她笑起來真好看,左邊嘴角有小小的梨渦,眼睛亮晶晶的。 明明笑起來很甜,可她卻偏要做出一副自認為很酷的表情,有那么點滑稽。 喻婉唱完一首歌后,便迫不及待的向喬寄月推銷業務,笑瞇了眼睛:“小帥哥,支持點歌哦,十塊一首,不過你長得這么帥,又是我今天第一個聽眾,我給你破個例吧,十塊兩首歌 ?!?/br> 她一邊說一邊比了一個“v” 指腹上的血泡似乎破了,滲出來一絲絲膿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