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努力很努力地挖了二十公分，但是冰層厚不見底。

    他在努力奮斗的時候，賀絳大爺似的躺在床上，仿佛商場娃娃機情景重現——賀絳給了他兩千個硬幣，然后自己去享受按摩椅。

    賀絳蹲下來看了看，夸獎道：“挖的洞很圓，我老婆很有藝術天賦?！?/br>
    商景：“挖不動了?！?/br>
    賀絳：“好，接下來看老公的?！?/br>
    “吹牛吧你?！鄙叹皠傉f完，就看見賀絳從工具車上拿出來一把電鉆。

    “站遠一點?！辟R絳按下開關，鉆頭嗡嗡地響了起來，他穩住機身，鉆頭向下，循著商景挖的圓洞，往下鉆了大概半米多。

    冰屑像雪花一樣從洞口飚出來，堆積在一旁。

    某個時刻，鉆頭遇到的阻力猛地一輕，賀絳把電鉆提起來，稍微打磨了一下洞璧，一個巴掌大的釣魚洞赫然出現。

    底下的湖水上浮了一些，看起來清澈如玻璃。

    賀絳收起電鉆，用鏟子把冰沙鏟出帳篷，再拿出迷你手持釣魚桿，做了一窩餌料后，放下魚鉤。

    商景：“有電鉆干嘛不早點拿出來?！?/br>
    賀絳一本正經：“你不能玩這種危險的東西?！?/br>
    商景差點作精附體，想把刨出來的冰沙抓一把給賀絳嘗嘗。

    釣魚正式開始，賀絳拿出平板，道：“我可以看個綜藝?！?/br>
    商景：“不會是……”

    賀絳：“就是我們的綜藝?！?/br>
    賀絳：“坐在冰上會不會凍屁股？”

    商景：“??？不會，地毯很厚?！?/br>
    賀絳虔誠建議：“坐我腿上吧?！?/br>
    商景：“你到底是不是來釣魚的？”

    賀絳只能無奈地取消這個美好的計劃，拿起平板劃來劃去，“選哪一集比較好？要不看看不給我包餃子這一期?！?/br>
    他想再聽商景打的那個電話。

    商景：“別看！魚會跑！”

    賀絳：“戴耳機，一人一邊?！?/br>
    商景：“我們都看劇，魚上鉤了都不知道?！?/br>
    賀絳：“我捏著魚線，咬鉤了我第一時間告訴你?！?/br>
    賀絳使出殺手锏：“你不是失憶了一部分，都在綜藝里了，你不想找回記憶嗎？”

    他歪曲事實道：“你之前可是迫不及待地跟我要三年前的游戲視頻來找回記憶?！?/br>
    別看他這話說得正經，倆人都知道商景當時到底想要的是什么視頻。

    商景臉頰一紅，卻不敢表現出來，“釣魚要專心。沒學過小貓釣魚的故事嗎？一會兒撲蝴蝶一會兒抓蜻蜓，一只都釣不上?！?/br>
    賀絳：“那就看一會兒?！?/br>
    他動作麻利地將某一集的視頻移到第二十分鐘，動作麻利地仿佛私下看了五百遍。

    商景傻眼地看著自己包餃子的過程被全程記錄下來，他都有點不可思議，自己那時候，包餃子的速度那么快嗎？

    商景：“快進了吧？”

    賀絳：“沒有?！?/br>
    “你想早點包完三天份的餃子，讓我不用在淤泥里掰玉米?！辟R絳抱住商景親了下，“你對我真好?！?/br>
    商景有點不想承認，自己居然為了賀絳包餃子包出了生死時速，他熱著臉在衣服上蹭了一下。

    賀絳篤定道：“你這時候就喜歡我了吧？”

    商景支支吾吾：“我怎么知道，忘記了?！?/br>
    賀絳循循善誘：“沒關系，你可以適當恢復一點記憶?！?/br>
    商景：“……”

    商景：“……”

    救命，什么叫適當恢復，賀絳已經知道他失憶了？

    什么時候知道的？

    一旦帶著這個假設去回想過去，商景發覺自己已經露餡了無數次，有時候賀絳幫忙圓，有時候賀絳當做無事發生，更多時候，賀絳趁機欺負他。

    “我真的是笨蛋吧?！鄙叹跋?。

    賀絳：“你適當恢復一點嘛?！?/br>
    商景閉著眼破罐破摔道：“你這個時候揭穿我，有什么目的！”

    一定相當不可告人。

    畢竟這個欺負老婆的游戲，正常情況下，賀絳能惡趣味地陪他玩三個月以上。

    賀絳瞇了一下眼，道：“有些事情總要在辦事前說開，讓你以后沒有任何借口反悔?！?/br>
    之前因為商景真失憶，他克制著原始本能讓步，現在商景假失憶，他也得在某些事情之前，先把這事戳穿了。

    這是一項不太重要但必須履行的原則。

    他得確保商景在知道全部真相的情況下，跟他上床。

    商景無語凝噎，既為賀絳的堅持感動，又覺得他純粹是惡趣味。

    賀絳：“小景，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br>
    商景：“什么問題？”

    賀絳指著包餃子的畫面：“你這里是喜歡我的吧？”

    商景和賀絳四目相對，半晌，從賀絳懷里站起，鉆到單人床上的被窩里。

    什么人啊，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原片，才找出這么一個細節來質問他。

    單人床太小，他不得不蜷起雙腿，背對著賀絳全身蒙在被子里，仗著視線一片漆黑，看不見賀絳，嚷嚷道：“對對對！我就是失憶了也喜歡上你個渣男了！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喜歡了。沒失憶的時候喜歡，失憶了也喜歡，我愛上你兩次了！你有意見嗎？沒有！”

    商景跟蝸牛似的嚷嚷一通，發現周圍十分安靜，他悄悄鉆出一個腦袋，霎時對上賀絳深不見底的視線。

    他弱弱道：“干什么突然不說話？”

    賀絳啞著嗓子：“太高興了，說不出話?！?/br>
    何其有幸，得到了商小狗的兩次青睞。

    商景低頭瞧了眼賀絳那里，賀絳不像是太高興了，像是血液都往下沖，腦子供血不足才說不出話。

    他目光往釣魚洞掃了一眼，眼睛一亮，連忙竄過去，把小魚竿提起來。

    倏地，一條銀白色的小魚被拉扯上來。

    商景語氣里充滿豐收的喜悅：“賀絳！快來快來，把它放下來?！?/br>
    賀絳嘆氣，商小狗怎么能在告白和釣魚之間無縫切換。他覺得自己就是那條魚，被商小狗拿捏了。

    他過去幫商景把小魚取下來，放進一旁的桶里，然后掛上餌料，再次拋進洞里。

    商景咳了一下，斜眼一瞥：“你自己冷靜一下?！?/br>
    這冰天雪地的，很好冷靜吧？

    賀絳：“好?！?/br>
    商景安心釣魚，過了一會兒，皺眉道：“你怎么這么好說話？”

    不趁機占個便宜什么的，不像賀絳的風格。

    影帝是那種不會因為場地限制就收斂的人。

    賀絳：“親密接觸多了，到時候不管用怎么辦？”

    商景想不到賀絳還有這樣的擔憂，瞬間呆住，下意識問：“你昨晚不是還——”

    賀絳義正辭嚴：“從今天開始，要保持一點距離?！?/br>
    商景輕聲：“保持到什么時候？”

    賀絳：“到脫敏之前?！?/br>
    商景選擇性忽略“治病”，嘴角馬上勾了起來：“你說的??！不準反悔！”

    接下來就要過年走親戚了，商景在國外沒有這種儀式，他mama的習慣西化了，愛過什么圣誕節復活節，但是商景還是從小到大都盼著過春節。

    他十分重視接下來的過年，大過年的，可不能社死。

    賀絳跟他保持距離最好，他就能避免脖子上出現什么少兒不宜的印子，走親訪友還得穿高領。

    賀絳：“很喜歡春節？”

    商景：“嗯?！?/br>
    賀絳：“那來這里就對了?！?/br>
    自從釣上第一只小魚后，冰層下面似乎來了一群，沒兩分鐘就能上鉤一只。

    商景快活地釣了一桶，轉頭啪嘰親了一口賀絳：“你真厲害?！?/br>
    賀絳虛心接受夸獎：“喜歡明年再來?！?/br>
    天色變黑，風聲也變大，商景提了小桶，和賀絳往回走。

    賀絳定了湖景酒店，擁有兩面單項落地窗的超大視野，一面能看到湖，一面能看到擠擠挨挨的民居，一條大馬路將千百棟屋子劃分成一幅靜態的年畫，行道樹光禿禿的枝丫上都掛著火紅的燈籠。

    賀絳將小魚處理了內臟和鱗片，一半拿到廚房油炸，一半放在窗戶外面冷藏。

    這種溫度都不需要冰箱。

    商景吃了香噴噴的金黃炸小魚，晚上又睡了個美滋滋的覺。

    賀絳果真如他所說，一晚上都很守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