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3)
娘,還有爹?展昭沒辦法相信。當年,他輕言看著娘油盡燈枯,病逝床榻之上。他親手掩埋了娘親,并刻了碑文?,F在,娘卻好端端躺在那床榻上,雖然表情看起來很是痛苦,可是展昭卻能感覺到,那是個活生生的人。 展公子是不是覺得很奇怪? 季風手上的紫竹狼毫輕輕揮了一揮:展公子年少有為,當年講我師父斬于劍下,可能想到,。有一日展南俠卻要受制于我? 白玉堂青筋冒氣:五爺現在就要了你這臭賊的狗命。 白五爺別說得這樣難聽,一口一聲臭賊。我也是讀圣賢書成長起來,不過是道不同不相為謀罷了,當不起五爺這樣的罵。 白玉堂一聲冷笑:如你這般無恥之徒,五爺還是頭一回見識。多罵你幾聲,五爺還嫌臟了口。 五爺意思口頭痛快了,卻不知道展公子是否就要心疼那床榻之上的雙親,將要受的罪。季風說罷,手心飛出三根利針,作勢就要往展昭父母身上丟去。 不要! 上官熙和無痕一直沉著臉,江寧此刻說話了:你布下如此局面,想來有所求,你既然敢單槍匹馬出現在我們這些人面前,就說嘛你有絕對的把握讓我們搶不走人。說吧,你想要什么。 世人盛傳,江寧酒坊的當家是個爽快人,今日一見,果然非凡,既如此,小生也不怕和你們說清楚。這里是一道九死一生的機關,若是你們非要強闖,那么,我只消動一動這機括,那竹榻下的三百根毒針便會盡數沒入兩位的身體,那毒也不是尋?!酢?,乃是賀蘭山上一位雪落草練就而成,此毒經我們幾家幾代研究,倒也不是沒有辦法解,只是解完毒之后,人也會慢慢失去知覺,不能動,沒有感覺,只是死不了而已。解藥我現在就可以給你們,免得我一時沖動,做出點什么,讓他們毒發身亡。 展昭拽緊拳頭,指縫里已經開始流血。 他雖然有很多不解的地方,但是他卻曉得,他被威脅了,他們這一行人都被威脅了。床榻上是他的雙親,他沒有辦法不管。他必須要救他們。 可是,他沒有辦法,完全沒有任何辦法。這種進退兩難讓他感覺整個人像是在火焰上煎熬。 無痕站出來一聲冷哼:廢話少說些,你這里的機關陷阱,我一眼就能看明白,你到底要做什么? 季風這才仔細打量起無痕,這一打量就驚了驚:這位前輩是? 展無痕,怎么,你將我jiejie姐夫困住,卻不打聽打聽他們還有那些親人? 好好好,竟然是無痕公子,看來天佑我主。其實我要的東西不難,白玉堂手中的寶劍,和展昭你的一碗血足以。 無痕大驚:你要做什么? 季風嘴角帶著一絲笑:你說呢? 袖越站在角落,她是個聰明的女子,已經想到了這個季風到底在謀求什么。止不住的心驚rou跳,袖越知道,他的哥哥和展大哥又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你要畫影?那個人真的沒有死? 季風冷笑:主上神功護體,豈是你們這些尋常人能輕易殺死的?他不過是當年另有所某,設下這個計策罷了。 那你如今卻設計要展昭的血,卻是為何? 這不管你們的事,季風將手輕輕放到機括上,眼看著就要按下去:立刻將我要的東西給我嗎,否則! 不要昭兒,不可以。就在這個時候,展昭的娘卻不知道怎么的,醒了過來,她滿臉的痛苦躺在床榻上,輕輕偏了偏頭:昭兒,我與錦哥早就活不成了,我們都中我無煞,沒有救。他們怎么可能會讓我與錦哥活著。 娘?展昭睜大眼睛,正要舉劍割自己的手腕,卻措不及聽見他娘親的聲音:什么是無煞? 無痕一臉煞白:jiejie,怎么可能,他就算再狠毒,也虎毒不食子,怎么可能? 沒有什么不可能,照顧好昭兒。說罷,展無憂轉頭又看了看白玉堂:你就是玉堂吧,很好,你們很好,娘放心了,玉堂,我昭兒就交給你了。 娘!白玉堂震驚不已,片刻間已經回過神,雙膝跪地,磕了三個頭:娘放心,我白玉堂,此生此世,都不會辜負展昭。 季風沒有料到展無憂此刻能醒過來,也是驚訝不已,這一震驚,就讓展無憂把中毒之事說出來。季風懊惱不已,卻又從袖口中掏出一個瓷瓶:無煞雖然沒有解藥,但是,卻有一種能為他們續命的藥,展昭,你若想要 昭兒不要展無憂并沒有說完,季風一根銀針飛向她,瞬間封住了她的xue位。展無憂說不出來話,只能眼淚往下掉,一邊掉,一邊流淚。 季風面上帶著微笑:怎么樣,展昭,此藥能為他們續命一個月,瓶中二十四粒,正好可以讓他們再活一年。 不用了,昭兒,不需要了,為父此生能見你一面,已經很滿足了,我這一生背負了他的重重血債,昭兒,父命不可違,如今為父吩咐你一件事,不可做傻事。 爹?爹是你嗎?爹!男二膝下有黃金,可展昭卻感覺到他的膝蓋千萬斤重,這一跪下去,就再也起不來。 季風卻臉色大變:少主?老主人即將醒來,你為何? 我不是你的少主人,季風,世上沒有不死的功法,他已經算不上一個人了,你何必執著。若你還有半分敬畏我展家之心,讓我把話說完。還有,你也不用再逼我昭兒,這里是我以前養病的地方,機關我比你熟,剛才我已經按下了機括,此刻毒針已經盡入我和無憂體內,便是你那續命的藥也對我們沒有用處了。 爹!展昭內心波瀾起伏,他從最開始的不相信,到此刻的悲痛萬分,情緒已經徹底失控。他跪在地上,發出這一聲吶喊。 季風知道這一關已經失敗,嘴角扯出一抹殘忍的笑:好好好,你們一家人團聚,我就不打擾了。說罷,他散步兩下,轉出了竹樓,消失在眾人視線中。 白玉堂一把將展昭拉起來:貓兒,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咱們趕緊過去,爹和娘還沒有死。 展昭一臉頹然,看著白玉堂,就像一尊木偶一樣被他拽起來:玉堂,我是不是在做夢? 啪!上官熙一耳光甩在展昭臉上:疼嗎? 展昭摸了摸臉:師父,為什么會這樣? 展昭,我們馬上要過去,要破了這里的機關到竹樓中去,你去不去?去就抹掉你的眼淚,堂堂男子,就要勇于面對一切。 白玉堂將展昭護在懷里:師父,有什么不能好好說,你打他干嘛,貓兒,疼么? 展昭點點頭:玉堂,我不會有事,不會的。師父,我要去,我要到爹娘身邊。 無痕皺著眉頭看著展昭,片刻后嘆口氣:跟我來。 他騰身而起,彷如以為仙人一般,腳下踩著水面,點在某些特定的地方,不久后水面立起一根一根樹樁:踩著過來,不會有事。 展昭提起輕功,一步一步落到那些木樁上。他的身子看起來很輕,可白玉堂卻覺得他每一步都那樣的沉重。他不干想象貓兒此刻是什么樣的心情,他只曉得他很心疼,心疼得無以復加,他恨自己不能代替展昭去承受這些錐心的痛苦,代替他受這些苦難。 白玉堂想,他果然還是太無用,沒有辦法兩全其美,只能眼睜睜看著展昭的父母坐下那樣的決定。他知道他們沒有錯,他們是為了天下蒼生,為了江湖太平??墒?,對貓兒來說,實在是太殘忍了,殘忍得已經壓得他都透不過氣來。 眼看著展昭越過幾根木樁,白玉堂緊隨其后,他做不了其他,可是他能護在展昭身邊,永遠都不放手 貓兒,無論如何,你都有我,貓兒,你不是一個人,我,很愛你。來到展昭身邊,他用手掌抵在展昭后背上,他們一起并肩站在竹樓的門邊,他看見,展昭的手在顫抖,推開這扇門,里面是他的父母,他們命在旦夕,可是自己和貓兒都無能為力。 第117章 第 117 章 竹樓中,展錦摟著展無憂,靠在床榻上,眼睛一動不動盯著門口。他此刻內心無比激動,但是聽見那孩子的聲音,他就已經熱淚盈眶了,若不是他實在沒有半分力氣站起來,他真的很想親自去開門,像一個普通父親一樣,迎接自己的孩子回家!雖然這里算不得一個家,可是自己從小住在這里養病,無憂也在身邊,就差他的昭兒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其實,他等的時間并不太長,一盞茶的功夫都不到。但是他卻覺得似乎過了很久很久。終于,他聽見腳步聲在門口停了下來。他聽得出來,那孩子在恐懼。 昭兒,是昭兒么,進來吧,里面很安全。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卻是一位白衣勝雪,眉目俊朗的少俠。 是玉堂啊,請進吧,恕我身子不爭氣,不能起身相迎。 白玉堂愣了片刻神,突然往旁邊站了一站,露出他身后的展昭。 展錦眼淚滴落:昭兒,你過來,到爹娘身邊來。為父還有些話要囑咐你。 展昭心跳得厲害,他不知所措。在過木樁的時候,他心急如焚,生怕晚到一刻??墒钦娴恼驹陂T前,他卻不曉得該怎么面對。好在有玉堂,玉堂他替自己推開了門。 展昭伸手去夠白玉堂的手,那里面是他的爹娘,他想要牽著白玉堂站到他們身邊。 還沒等他主動碰到白玉堂的手,白玉堂卻已經一把將展昭的手牢牢牽在了手心:貓兒,走吧,爹在等你。 展錦微笑的看向兩個孩子:過來吧,到爹身邊來。 展昭已經泣不成聲,他拉著白玉堂三兩步來到展錦身邊,雙雙跪下:爹,孩兒不孝,來遲了。 展錦搖搖頭,拉起展昭:你娘親被季風封了啞xue,我不會武功,也沒有內息,你替她解開,咱們一家人說說話。說完,他轉頭看向白玉堂:你就是玉堂吧,昭兒的師兄,都是好孩子,起來,別跪著,咱們一家人說說話。 爹,師父他老人家醫術超群,一定可以治好您和娘的,讓師父先進來給你們看看吧?白玉堂并未起身,他眼睛有些紅,這個男人,是展昭的父親,為了展昭殫精竭慮,犧牲奉獻了一切。 玉堂啊,我和無憂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用來浪費了,你既然也喚我一聲爹,為父的話你就得聽。雖然我這一生沒有為昭兒做過什么,好歹身體發膚是受之父母的。 白玉堂站起來,展昭卻并沒有解開他娘被封住的啞xue:爹,孩兒不懂醫術,娘的啞xue是被銀針封住的,師父才能解開。 展錦嘆了口氣:上官先生,請和無痕一起進來吧,內子又要勞煩先生了。 上官熙和無痕進了屋,袖越和江寧被留在門口。 姐夫,您和jiejie還有多少時間? 展昭本來正扶著他娘親,好讓上官熙為她解xue,聽見無痕這么問,頓時眼睛就黯淡了。白玉堂站在展昭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貓兒! 展昭擦了擦眼角:我沒事,師父,您看看我娘,是銀針封xue。 上官熙示意將展無憂放平在床上:師父替你娘看看,你去和你爹說幾句話吧。玉堂你也去,對了,把那丫頭叫進來,稀奇古怪的東西,她比我會得都多。昭兒你放心,但凡你爹娘還有一口氣在 展錦對著展昭和白玉堂招手:你們來,和為父說說話。 爹! 哎!我真沒想到,我還能見到你。昭兒,你娘和你師父都和我說起過你小時候的一些事,我就想啊,什么時候,我能見到我的兒子,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真英雄??墒歉嗟臅r候,我又想,昭兒你若是從來不知道有我這么個父親,肯定能活得更快樂幸福。 爹,是孩兒不孝,現在才來。是孩兒來晚了。對了,爹,這是玉堂,是孩兒要生死相隨的愛人。 展錦微微笑:爹知道,都是好孩子。昭兒,去看看你娘,爹和玉堂說幾句話。 上官熙和袖越大約遇上了棘手的事情,袖越臉色紅潤得很,看起來似乎有點激動:展大哥,你快點過來,師伯有些發現。 展昭看看他爹和玉堂,玉堂堅定的點點頭,示意展昭快去。 白玉堂笑容溫柔,輕輕拍了拍展昭的肩,轉頭坐在展錦身邊:爹。 展錦的目光很是柔和:我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是我讓昭兒陷進這般境地。還好昭兒身邊有你,我很欣慰,也很感謝你。玉堂,你答應我一件事。 白玉堂覺得心里微微有點酸澀,他想,如果展昭的爹都不夠稱職,那要怎么樣來做,才算得上一個稱職的父親,他不太敢面對展錦略微自責的目光:爹,您說。 昭兒,我其實都算不上了解他。我總是聽無憂說起他,他小時候,他長大后我為他驕傲,為見不到他遺憾。身為一個父親,我沒能給他應該給予的一切,反而給了他一個不堪的身份。 爹,貓兒,展昭他的確懊惱過,可是他從來不曾怨恨過你。甚至我,對爹您也只有感激之情。之前我和貓兒他陷進一場幻境中,在那里我們都看見您如何為了他殫精竭慮。爹,您放心,如果這條路走到最后,和我貓兒需要去面對那個人,我白玉堂保證,一定會在貓兒出手之前先一步動手。我白玉堂不信神佛,卻舍不得用貓兒的輪回冒險。 展錦搖搖頭:爹并非擔心這一點。實際上畫影在誰的手上,就注定誰會是最后結束這一切的人。玉堂,我希望的是你和昭兒以后能幸福。他才見到我,就要面對死別,玉堂,你既然也喚我一聲爹,那為父就將昭兒交到你手上。 他牽過白玉堂的手,有些顫抖的拍下了床頭一個木疙瘩,墻上彈出一個小木盒,展錦從里面掏出了一片玉玨:這個你收起來,暫時別讓昭兒看見,這塊玉玨是紅譜盟令的印信,該怎么用,你自己拿主意吧。 爹? 展家的是是非非,到我這里就結束。至于那一個人,若他真的還沒有死,或者還能被季家人折騰出什么花樣,其實無非就是為了這個。爹的時間不多了,你扶我去看看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