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0)
良久,展昭嘆了口氣,然后輕輕的解開上衣領口的扣子,然后轉過身。這樣的動作讓晏然手腳發冷,然后她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猛的站起來,走到展昭身后拉開領子一看,果然 是紅得讓她絕望的梅瓣,一如當初自己紋上去一樣。這個孩子居然是無痕救回來的那個孩子,他身體里居然是流著無痕的血。伸出的手指帶著涼意,想要撫碰,卻終究沒有膽量。從未想過自己找了二十年的那個流著無痕的血的孩子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自己面前。 無痕,你是在懲罰我么?還是我愛你真的是錯的。難道白家的人就這么值得你去付出,還是你的血液注定要和姓白的容在一起,我無力插手 晏阿姨,袖越是你的女兒吧?扣上領口的扣子,展昭看著那個面色慘白的人,他明白如今那個人的震驚,也知道她現在一定腦子一團混亂,更知道現在問這個事情一定會讓她更傷心,可是要如何去愛一個人才會連自己的骨血都可以被恨得如此徹底? 不是,她不是,我沒有女兒,我沒有流著白家的血的女兒。 她是清河伯父的女兒吧? 你怎么知道這么多?無痕呢?無痕在什么地方?你們把他藏在什么地方? 我和玉堂都是上官熙的徒弟。晏阿姨,師傅說過執念只在一瞬間卻可以左右一個人一生。展昭也有執念,展昭知道您不想傷害我,可是,我卻慶幸,還好中蠱的不是玉堂。師傅,清風叔叔,清河伯父,無痕師傅,晏然阿姨你自己,這些還不夠嗎?若是展昭今生無望,只能就此與玉堂死別,展昭也必然不準許玉堂怨恨。 展昭,若是白玉堂能救你,卻因為顧及他自己的性命而不救你,你會怨恨么? 不會,若我的性命要玉堂用命來換,那展昭情愿離開玉堂,只要他能好好活著。 晏然看著眼前這一雙毫無怨恨的眼睛,仿佛是明白了什么,可是,心里卻排斥著這種明白,她突然很想笑,于是便開始大笑,笑著笑著卻是有眼淚從瞳仁里流出,一滴一滴的,斷不開,落在桌子上有清脆的破碎的聲音。 展昭,你等著看吧,我如何用他白家的骨血來讓白家所有的人通通死無葬身之地?;厣黼x開的時候,她似乎看見展昭在笑,可是她分明聽見展昭在嘆氣,細微的,凝重的嘆息,明明無聲,卻超越了天籟直達心間,那里面分明有種悲憫。頓住了腳步,卻沒有回頭的勇氣,終究還要離開。 來人,讓公孫策去天水居。 展昭看著晏然出了屋子走遠,坐在桌邊回想起師傅說的話,他現在是可以肯定,那個叫袖越的女孩子就是白玉堂的親meimei。其實仔細看看,能瞧出來幾分眉眼間的相似。一樣的有種鄙夷天下的傲然,只是那個女孩藏得深邃,不似玉堂一般讓所有靠近他的人都能感覺到那股霸道??墒?,那個女孩子實在是可憐,自己的母親這么恨她,她卻根本不知道。若真要說無辜,最無辜的就是袖越,身上如此多的命案,都不是她的本意,總有一天事情浮出了水面,她如何能夠承受。只是師傅也說了,因果循環,母債子還,玉堂,展昭情愿你最后恨我,也不能讓你沾上手足的血剛想到這里,就聽見敲門的聲音,正覺得奇怪,只是也不好讓人一直站在門外。 進來。 待看清楚了來人,展昭驚得不知道如何說話,只是又細細一想,而后便釋然了,玉堂說過公孫先生是被袖越抓的,那么自然出現在這里便不奇怪。急忙站直了身子行禮。 展護衛,你怎么在這里?公孫策看見展昭其實也覺得奇怪,他是知道展昭離開白玉堂的,只是沒想到會在這個地方,而且看這房間布置雅致,就知道他在這里受到了優待,不像自己被鎖在一處黑屋子里,連過了多少天都不知道。趕緊扶著展昭坐下,就直接拉過腕子查驗脈息,結果卻是讓他大為驚訝。這些天所看所學無一不是和蠱毒有關系,照理來說,展昭的脈息不該如此。 他們給你吃過什么? 不知道,每日都會讓屬下服一藥丸。服過以后會覺得無礙。 公孫策低頭想了想,瞬即變了臉色,卻不抬頭,然后就聽見門外有人來了,帶了公孫策便離開。 一路被帶到了一處大廳,公孫策看著四周的擺設知道這一處一定是這里主人日常分派事情的所在,整個廳房泛著一種詭異的紫色,這種紫色他近來見得很多,可是卻都沒有這個地方給他帶來的感覺,這種感覺很恐懼,似乎有什么在不斷的吞噬。 公孫先生。叫他的聲音他很熟悉,被關在屋子里的時候過一段時間他就能聽見這樣的聲音。 原來是姑娘。姑娘今日肯放學生走了?他記得這個女子說過,時間到了會送自己回開封府,可是,現在他反倒不想走了,知道了展護衛的身體情況,他今日所學的自然能派上用場,。 先生果然聰明,展昭你見過了,他的情況你也知道。走吧。說完點了一下頭,便有人從陰暗的角落里走出來,拿紫色的布蒙了公孫策的眼睛,然后帶著他出了門上了馬車往開封府的方向去了。 大人,大人,先生回來了??撮T的王老漢看見公孫策的時候也是驚了一跳。這么個失蹤了很長時間的人自己走了回來,不能說不嚇人。 其實公孫策回到開封府的時候,只有大爺盧方在府中保護著包大人,其他人因為七縣縣令的案子,都在外奔波,而白玉堂卻是自頭一天趕回開封府就一直守在土地廟,他其實沖進去看過,里面什么都沒有,沒有機關暗道,沒有暗門密室。所以他現在只能守著等著。 盧方看見公孫先生回來自然是又驚又喜,待看見先生久不見陽光的蒼白,也是擔著心,首先也是稟報了大人,總算讓大人安了心,而后盧方就被公孫策拉到了后院。 學生見過展護衛,也替展護衛看了脈息。 什么?先生?你在什么地方見過展昭?老五為了他都快瘋了。人是老五沒護好丟了,他現在怎么樣? 白少俠在什么地方? 城東,老五抓了一個人回來,那個人說他們會把展昭帶會城東。 先把白少俠找回來吧,展護衛暫時不會有事,這事蹊蹺,學生有些問題想問白少俠。 白玉堂聽見來人說的話,愣了神,然后回身提了真氣往開封府奔去,一進府中,早就直接沖到公孫策的書房,果然看見先生和自家大哥做在那里說著什么??匆娝M了屋子,也不等他問,公孫策就開口了。 白少俠,展護衛現在暫時不會有事,他的確是被帶回了開封府城東,不過她們沒有為難展護衛,學生給展護衛看過脈息,很奇怪,似乎有什么藥物克制著他體內的蠱毒,但是這藥又好像本身就是□□,展護衛的身體全憑著這兩種毒在體內平衡,以后解了任何一種可能都會有麻煩。 白玉堂一聽這話,站起身子,拽緊了拳頭,指甲嵌進了rou里,血就那么順著指縫滴下來,一滴一滴,然后落在地板上,耀眼的紅。 老五,你松手,趕緊松手。盧方一邊聽著公孫策說話,一邊注意著白玉堂的變化,自然他是看見這個五弟瞬間變了臉色,然后咬著牙眼睛里全是怒火。 五爺不翻了那妖女的老窩便對不起白家列祖列宗,更對不起貓兒。說完這話,他松了手,提劍冷著臉對著公孫策:先生,貓兒被關在什么地方? 學生無能,只知道是從東郊歸來。 東郊是吧。大哥,立刻叫二哥回來,就是翻了東郊的天地,我也要把貓兒找出來。 轉身想走,這才發現自己被盧大爺抓得很緊,大哥你放手,貓兒在她們手上 使了全身的力氣甩開了盧大爺的手,白玉堂只覺得一肚子的怒火總算是找到了出路,那種強烈的憤怒燒得他的世界一片緋紅,再聽不見其他任何的聲音,抓了貓兒的人,勢必要用血來還,我白玉堂管他是九天玉帝還是十地閻羅,這殺戒開了,貓兒若然少了一根頭發短了一口氣,周遭的人都別想有命 作者有話要說: 抓蟲頂鍋蓋 第40章 活死人rou白骨 13 老五,你給我站住。盧方一看見白玉堂變了的臉色,就知道不好,可是這個老五的功夫是他們五鼠中最好的,自己是決然攔不住。 老五,你也不知道她們在什么地方,這么貿然的去,要怎么找?盧方看見白玉堂提了真氣已經躍上了墻頭,再吼了一句,就見白玉堂頓了一下。 白少俠,咱們從長計議,總能救出展護衛,萬萬不可沖動??匆姲子裉锰釀Τ鲩T,公孫策也是焦急萬分,并非他不知道白玉堂的性子,只是若這些事情他不說,恐怕才是真的會出事。 玉堂,你不是抓了一個回來盧方話未說完,白玉堂已經往著大牢的方向去了。 的確,他抓了一個回來,這個人總不能連自己的老窩都找不到吧。一腳踢開大牢的門,白玉堂的臉色讓牢房里的差役只能沉默的退到一邊,展大人說過,白玉堂進入牢房等同于他進去,所以只能看著那個活閻王直接走到他昨天才丟進來,一直不停抽搐的人的牢門前。 我問你,你家主人在什么地方?冷著一雙眼睛,話音里全是駭人的調子。地上那個被捆成粽子堵著嘴的人其實一看見白玉堂進來就嚇掉了半口氣。他知道,面前這個人決計不會放過自己,甚至連自殺的機會都不會給自己??墒?,若說出主人所在 說出來,若是你沒騙我,五爺回來就給你一個了斷,若是敢有半句話不對,哼,我猜你是沒這份膽子。丟出手上一片布,照例松了他右手,割了血口子就再不說話。 掙扎了沒多久,終于還是在布上一筆一筆的寫了。無論如何都是死,總比生不如死的好,這白玉堂的手段五天里他已經是再承受不起。 東郊土地廟往北十里梅林中心處暗道。 抬腳踢飛了趴在地上的人,蹲身抄起布片出了牢門,再也不做停留的往東郊行去。他不能再等了,貓兒現在的樣子他如何能再等下去。從貓兒被人從自己手中帶走那一刻開始,他就再也不能平靜。他怪自己,恨自己,甚至討厭自己。在追不上前方的馬匹的時候,他甚至是悔,悔自己功夫還未夠,悔自己連心愛的人都護不住。整整六天了,他找不到他的貓兒整整六天了。這六天,從痛苦悔恨到現在的怒火沖天,他白玉堂快要瘋了。如今知道了貓兒在什么地方,他如何能不瀕臨瘋狂,現在,他只想見到貓兒,只想確定貓兒還活著,是呀,只要是還活著。 東郊的梅林香氣濃郁,可是白玉堂聞不見,真氣過去,落了滿地蠟黃。終于到了地方,的確有個暗道。 再管不了什么打草驚蛇機關陷阱,從百寶囊中取了二哥給他的火彈,把暗道口炸了個粉碎,二話不說的進了暗道。 暗道很長,點著昏黃的油燈,有大批的守衛聽見動靜沖過來,只是已經紅了眼睛的白玉堂除了血什么也看不見。他憤怒了,其實從貓兒被帶走那一刻,他就已經前所未有的憤怒了。畫影歃血,凡是他走過的地方都如同煉獄,管他什么無辜什么生靈,就是這群人在剝奪自己和貓兒已經不多的時間,就是這群人毀了自己的幸福,就是這群人讓貓兒,讓貓兒變成了那個樣子,讓自己如此懊悔痛苦。 代價從來都是血淋淋,何況他白五爺從來心狠手辣 師傅,白玉堂殺過來了袖越跪在大廳的地板上,她知道她的師傅在附近看著。果然,響起了一陣一陣的笑聲,尖銳而凌厲。 把展昭帶到這里來。 當展昭被帶到大廳的時候,白玉堂和晏然,袖越面對面的站著,世界安靜得讓人覺得什么都沒有。白玉堂身邊有很多人拿著武器,卻再不敢靠近。 是他的玉堂,可是,那滿身的血污,駭人的眼神,蒼白的面色。心里泛上一陣巨痛。為了自己,他會變得如同修羅,若是自己不在了,若自己真的死了,展昭這一瞬間突然明白了,沒有展昭的白玉堂活不下去,就沒有了玉堂的自己,根本無法再堅持。 展昭就這么看著,他不敢出聲,現在的安靜隨時可能爆發成不可挽回的局面。終于,有什么人的兵器掉落在地上,詭異的靜謐被打破,一股凌厲的劍氣沖向白玉堂,是袖越,而后展昭看見玉堂騰空而起,回身刺了過去。 不要他終于出聲了,不能,玉堂這個招式連自己都不能全然躲得周到,袖越的功夫自己雖然并不清楚,但是,不可以有萬一。 虛弱的身體終究不能如平時一般接了玉堂的招式,他只能看見袖越拿劍的手臂被玉堂的畫影滑過,然后鮮血噴涌。挺了一口氣,他向白玉堂的方向沖過去,只是卻再站不穩,滑倒在地上的同時,展昭聽見了另外一個聲音響起,是師傅,師傅到了。 上官熙也被白玉堂嚇壞了。其實連白玉堂自己也嚇壞了。在劍傷到袖越的同時,他聽見了魂牽夢繞的聲音。然后,突然間,這血紅的世界讓他像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他有些無措的看著他的貓兒,然后白玉堂笑了,還好貓兒沒事,還好,貓兒還活著。 上官熙看著滿地的尸體和一片混亂的廳堂??粗倘焕湫χ鴮χ约?。然后他突然轉不開眼光一直看著展昭,那眼神像是要洞穿一切。 你給他吃了什么?這話是問晏然。 你說呢?我不信你不知道。這話答得很冷。上官熙的確知道,只是不敢相信。他不能接受如此殘酷的現實。 晏然,他們沒有錯? 難道我有錯?上官,你永遠都只說白家的無辜,那我呢?我才是你的師妹。她真的不懂,為什么,連這個如此疼愛自己的師兄都怪自己。 你還不明白嗎?上官熙搖著頭。他也痛,比任何人都痛,看著悲劇一次一次的發生,他不能不痛。 我為什么要明白!白玉堂,你怎么不殺了她?你殺了她呀,她抓了展昭,害了展昭,你不是愛展昭愛得入骨嗎?反正你廢了她的手,殺她易如反掌吧。她燒紅了一雙眼睛,看見上官熙的一瞬間,二十年的怨恨都爆發了。她生下袖越就是為了讓白家的人自相殘殺,馬上,馬上就能看見了。 師傅?袖越聽見這句話的時候,從來沒有過的淚滑下來了,她知道師傅不喜歡自己。她一直都知道的,可是,不該是這樣的。她問得那么的小心翼翼,她害怕聽見任何的答案。 晏然,你瘋了?她是你女兒!上官熙不敢相信,他的師妹原本不是這個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