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秀云裝作不好奇，一句話也不說，方海自己先憋不住，說：“你倒是問問為什么呀?！?/br>
    趙秀云心里好笑，面色如常道：“想說你就說?！?/br>
    第69章 母女   孩子的小心思，趙秀云也不是時時……

    孩子的小心思, 趙秀云也不是時時摸得懂的，她吃過晚飯, 單牽著禾兒去散步。

    禾兒一晃一晃mama的手，看到小石頭踢一下，看到大石頭踢兩下，好像所有孩子都不會好好走路似的。

    趙秀云心疼她腳上那雙好端端的鞋子，說：“鞋都踢壞了?！?/br>
    其實禾兒是知道mama有話要跟她說，有點不自在要找點事情做，伸手去揪路兩邊的雜草。

    趙秀云還能不知道她, 走到沒什么人的地方，隔老遠才有一個路燈, 母女倆的影子被拉長。

    禾兒想踩踩不著，自己嘎嘎笑。

    就是個孩子。

    趙秀云摸摸她后背的汗，問：“你喜歡爸爸嗎？”

    禾兒不假思索道：“喜歡啊?！?/br>
    孩子爸爸聽到一準高興, 趙秀云追問道：“是原來就喜歡，還是今天才喜歡？”

    禾兒伸出自己的小rou手比劃道：“原來是這么多，現在是這么多?！?/br>
    比起來大概是翻倍吧。

    趙秀云突發奇想問：“那mama呢？”

    禾兒小腦袋搖得撥浪鼓似的，說：“手不夠用啦?！?/br>
    可愛又真誠, 趙秀云恨不得把世上的東西都給她，這句她也要記下來，晚上講給孩子爸爸聽。

    她說：“mama也超級超級喜歡你?！?/br>
    孩子也較上勁了，問：“那和爸爸比呢？”

    說不是方海親生的也沒人信。

    趙秀云碰碰她的小腦袋說：“不一樣的?！?/br>
    爸爸說不一樣, mama也說不一樣, 禾兒有點執著著想要答案。

    “哪里不一樣？”

    趙秀云顯然比方海更會說話，掛著一抹笑說：“你和meimei是我肚子里出來的，不管怎么樣我都喜歡。爸爸是后來的，他是做得非常好, 我才喜歡的?！?/br>
    不是去解釋男女之情，那對孩子來說太難理解。

    禾兒的重點顯然也偏掉，贊同道：“爸爸很好?！?/br>
    大部分人的爸爸都很好，但她的爸爸肯定是最好。

    不知道的以為她是搖頒獎呢，趙秀云好笑道：“你覺得哪里好？”

    禾兒想想說：“不打人，也不罵人，給買很多好吃的?！?/br>
    “還有呢？”

    “喜歡我和meimei，也喜歡mama?！?/br>
    趙秀云想起來她下午才在告狀，問道：“你不是說爸爸說‘不喜歡’？”

    禾兒高傲地揚起下巴說：“我看得出來?！?/br>
    她才不是那種傻傻的小朋友呢。

    多大點的人，她說的喜歡和大人的不是一個意思。

    但趙秀云沒有糾正的意思，問：“喜歡你們不可以，還得喜歡我嗎？”

    禾兒用力點點頭說：“mama最重要?！?/br>
    她補充說明道：“以前就沒有很喜歡?！?/br>
    所以她也沒有很喜歡爸爸。

    趙秀云大為震撼，其實孩子眼睛亮著呢，看得出來剛隨軍時和現在的區別。她以為禾兒對爸爸的戒備心是因為不熟悉，原來還有一部分她的原因。

    也是，禾兒隨mama，看得出來mama對爸爸不是全然信任，自然也不會掏出一片真心。

    這樣想想，她們母女委實都有點難打動啊。

    趙秀云停下腳步說：“那我們只能以后都多多喜歡爸爸了?！?/br>
    什么叫多多喜歡呢？感情是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

    禾兒睡覺前殷勤給爸爸捶背，用的力氣特別大。

    方海心肝脾肺腎都快給捶出來，告饒道：“不用不用，我腰不酸背不疼?！?/br>
    當然了，孩子那點力氣對他來說是毛毛雨，不過故意咳嗽逗她們玩而已。

    禾兒高高舉起的手，輕輕放下，但自覺今天“多多喜歡”的任務已經完成，手一揮帶著meimei回房間睡覺。

    趙秀云檢查好門窗，會再去看一眼孩子睡得怎么樣，尤其是天氣漸漸轉涼，最怕她們倆踢被子，每次生病都是兩個一起，折騰得人不輕。

    她在分辨孩子真睡假睡上有一套，輕輕地在小臉蛋上親一口，大的小的都裝不住，嘎嘎笑。

    皮的哦，趙秀云瞪眼道：“趕快睡，明天還要上學?！?/br>
    她坐在床沿，有一搭沒一搭給孩子拍拍背，過會自己都打哈欠，孩子的眼皮才不緊不慢松下去。

    她掖好被子回房間。

    方海在看今天的報紙，他眼神特別好，米粒大的字，隔老遠也看得見。

    趙秀云跨過他躺好，開口說晚上和禾兒的聊天內容。

    方海感慨道：“是禾兒的心思特別多，還是孩子的心思都這么多？”

    趙秀云想想自己孩子的時候，說：“因為她的心思肯對爸爸mama說?！?/br>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是爸爸mama允許她講出來。

    大部分孩子，都是一直藏著，藏到自己也想不起來的時候，就以為沒有這回事。

    趙秀云給他舉例說：“我小的時候，很想跟我媽說‘不帶弟弟，要出去玩’，但我不敢?！?/br>
    輕則一頓罵，重則一頓打。

    所以她不會要求禾兒一定要帶meimei，但她很愿意幫mama分擔，也很喜歡meimei。

    孩子多的人家，父母或許顧得上老大老二，后面的幾乎都是大的帶小的長大。

    方?；貞浧饋?，說：“我是我哥帶大的?！?/br>
    他哥根本不會帶孩子，更多是拿他當玩具，反正都是放養。

    大家都這么跌跌撞撞，有時候想起來覺得能活到這么大都不容易。

    趙秀云又想起她大姐趙秀麗，說：“我姐那天問，成高能不能送這兒來當兵?！?/br>
    成高是她大外甥，今年十七歲。

    方海有些為難道：“這得看分配的，不一定能到咱們這?！?/br>
    趙秀云也知道這個道理，說：“我也是這么跟她說的?！?/br>
    幾個外甥她都帶過一陣，很有感情，不管跟大姐怎么決裂，孩子總是關心的。

    她之所以提這個，是為了說件事。

    “你知道她為什么想讓孩子當兵嗎？我姐夫家里給成高弄了份工作，不然他就要下鄉，我姐想把這份工作給她的好弟弟?！?/br>
    方海大吃一驚道：“那怎么行？”

    弟弟是人，兒子就不是人了？

    趙秀云也苦笑道：“當然不行，她自己還沒跟我提，是成高寫信來我才知道的?！?/br>
    她是真心盼著jiejie能過得好，這會也覺得除非一陣雷劈中她，不然這輩子是不可能好了。

    方海不贊同道：“當然是自己的孩子最要緊了，侄子能給她養老嗎？”

    這道理，大家都懂。

    趙秀云等著的就是這句，正色道：“不是我挑撥啊，但我得丑話說在前頭，我生苗苗以后，你家里就提過過繼的事?！?/br>
    她當時太不好，懂一點的老人家都知道以后不好生養，畢竟是新社會，不提休妻這回事，但打主意的人不在少數。

    方海當然知道自己家的人是怎么回事，雖然也不太愿意說他們壞話，還是說：“他們想得美?！?/br>
    他就是生不出孩子，也沒有那種給別人養孩子的大度。

    趙秀云表明自己的態度，也就放心，打給哈欠道：“睡吧?！?/br>
    方海窸窸窣窣把報紙放好，關掉臺燈，心里琢磨這事。

    他睡覺一向不安分，今天沒動靜，趙秀云心里生疑道：“你不舒服？”

    方海走著神呢，輕笑出聲道：“知道了?！?/br>
    知道什么??！

    趙秀云羞得一張臉，差點把他的背撓花。

    等懷中人沉沉睡過去，方海輕輕嘆口氣想，老家估計有得鬧，這幾回來的信別的不說，都在催怎么還沒動靜。

    老人家最重子嗣，他想起他媽的性子都頭疼。

    要怎么拿捏呢？

    他第二天非常真誠地問媳婦。

    這事也有趙秀云的一半責任，她笑得不懷好意說：“有個法子，有點缺德?！?/br>
    多缺德？

    方海側耳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