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老太神色淡淡道：“我不糊涂的?！?/br>
    要不是心疼若云，人家犯不著淌這樣的渾水。她其實知道大多數人勸的都是為她和孩子，只是不想聽罷了。

    趙秀云也就不再提，叫孩子洗洗手吃飯。

    吃的午飯，方海不在家，在孩子的印象里，吃rou的時候爸爸都應該在。

    禾兒吃得謹慎，想給爸爸留一點。

    她平常吃飯快，沒叫mama煩惱過，今天倒是奇怪。

    趙秀云忍不住問：“你早上吃多少餅干了？”

    要不是肚子填滿，不該吃不下才對。

    禾兒扭扭捏捏，靠在mama耳朵邊說起自己的小心思。

    趙秀云發笑道：“晚上還有，快吃吧?！?/br>
    到底覺得孩子懂事，晚上得意洋洋講給她爸爸聽。

    方海才吃一大口rou，果然欣慰道：“爸爸沒白疼你?！?/br>
    禾兒甜甜笑，兩個梨渦清晰可見，兩縷碎發垂下來，像一顆紅蘋果。

    笑完就問：“爸爸，你什么時候放假??？”

    放假，就可以進城玩了。

    方海無奈道：“就不能讓我多高興會？”

    禾兒為自己辯駁道：“不是要去玩才喜歡爸爸的！”

    是一直喜歡，mama排第一，meimei排第二，爸爸可以排第三呢！

    誠然，她不說出來，方海自己也是有數的，但她認認真真強調爸爸排第三，還是叫人難過。

    這家攏共就能排出前三，他還能排第幾？

    不知好歹的人啊，夜里還抱怨。

    趙秀云聽了，無情告訴他說：“你進步了，原來排第三的是孩子大姨?！?/br>
    她大姐對孩子一向不賴，見得多，自然感情更深。

    方海瞪大了眼，不知道要感激進步，還是嫉妒大姨子都曾排在自己面前。

    他努力安慰自己，假以時日，也是有可能超越苗苗的。

    他在這里要爭，在媳婦那里更要爭。

    問她：“我啥時候能排在兩個孩子中間？”

    瞧瞧，他都不敢說超越禾兒，那是她媽的心頭寶。

    趙秀云沒好氣推他，說：“現在，行了吧?！?/br>
    哪怕是隨口應，方海也認，笑得跟個傻子似的。

    趙秀云心軟下來，想想還是把今天跟求老太說的話跟他說。

    方海的反應也一樣，說：“你這都教的孩子什么？”

    反正是他說的要誠實，趙秀云被偏愛就破罐子破摔，說：“我就是這么怕有了后娘就有后爹?！?/br>
    方海忍不住摸她肚子，這得生孩子生得多難，才能怕成這樣。

    他也沒有覺得這樣不妥的底氣，想想說：“你那天不是說有那個什么計生用品，咱們也領一點，萬一懷上呢?！?/br>
    趙秀云立刻警惕道：“你去，我張不開嘴?！?/br>
    避孕這件事對她來說沒什么概念的，本來覺得醫生說不好懷，大概就是懷不了，現在想想還是不夠安全。

    方海也不忘強調說：“咱們都會活得好好的?！?/br>
    還要到七老八十呢，一天天凈琢磨這些不吉利的事。

    趙秀云撲騰起來，說：“都是沒隨軍之前的事?！?/br>
    那時候又不熟，她當然得為孩子多做打算。

    方海一下子有些后悔，說：“當年綁也該把你和孩子綁到西北?！?/br>
    條件確實艱苦，他自己也只提過一次，就沒再提。

    趙秀云忍不住假設道：“要是我一結婚就隨軍會怎么樣？”

    怎么樣？

    方海忽然想起來，說：“有一年下大雪，凍死不少羊，隊里一口氣全煮了，隨軍家屬也能分不少rou。我那時候就想，你和孩子要是在，能多吃口rou?！?/br>
    他就是普通人，想不出那些風花雪月的。

    羊rou啊，滬市不常見呢。

    趙秀云被他說得都饞了，開始琢磨哪里能弄到羊rou。

    方海聽了笑說：“弄得到也不一樣，西北不是這種羊?！?/br>
    趙秀云不服道：“都是羊，我看吃到嘴里都差不多?！?/br>
    又說他：“你怎么這么掃興，有得吃不就行了?！?/br>
    方海連忙告饒道：“我知道哪里有?！?/br>
    “哪里？”

    “上回出去訓練，山里看到的，我回頭問問去?！?/br>
    “行，要羊腿啊?！?/br>
    就這么說定，方海第二天真想辦法牽回來一只羊。

    一只活羊！

    咋不弄只活豬回來？

    趙秀云和“咩咩”叫的羊四目相對，氣急敗壞說：“你弄它回來做什么?！?/br>
    還在咬她好不容易才活起來的蔥！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方海說：“人家就出一整只，我也沒辦法?！?/br>
    “那就不要??！又不是非得吃?！?/br>
    方海趕快哄她說：“剁一剁放冰箱，能吃很久的?！?/br>
    都說給她弄羊回來，怎么能說話不算數呢。

    要不是家里有冰箱，趙秀云能把他的頭剁下來，看天色太晚，沒好氣道：“明天一大早必須弄好?！?/br>
    殺羊又不是小動靜，方海借了食堂的地方，滿院的人都去圍觀，熱鬧得像過年看殺豬。

    禾兒叮囑再三，要mama叫她起床，大著膽子跟過去，從眼睛縫里看一眼，立刻捂上。

    小孩子總是害怕的，就是趙秀云也不太愛看放血，回家騰冰箱。

    陸陸續續有人來敲門，問rou能不能換一點。

    連rou帶骨小三十斤，趙秀云巴不得有人要，忙不迭應，又去借秤回來，最后留下來的只有一只羊腿。

    把方海心疼壞了。

    倒不是為了rou，而是他的私房錢，怎么左手倒右手，就變公家的了？他現在攢錢可沒有以前容易。

    趙秀云不知道，還以為他是不高興費勁弄回來的rou孩子沒吃多少，解釋說：“冰箱真放不下?！?/br>
    為了省三百塊，買的小一號，誰知道越用越不夠用。

    方海聽出她誤會，可憐巴巴說：“媳婦，我能要五塊錢嗎？”

    口袋空空，孩子要是想吃糖他都買不了。

    花錢的時候怎么沒想著呢？

    趙秀云有時候真是氣他這個性子，也知道他單舍得為她和孩子花錢而已，不然哪能攢下那么多錢。

    這么想，氣順許多，大方給他十塊錢。

    第67章 中秋   這只羊腿來得很是時候，正好能在……

    這只羊腿來得很是時候, 正好能在八月十五吃。趕上發節日票，家屬院供銷社弄了一批罐頭來。

    內部的東西不用早起排隊買, 秀云按著平常的點起，打哈欠把飯煮上，才去供銷社。

    人頭攢動。

    她數了數，家屬院的婦女幾乎都在，擠得不像樣，其實發的票是有數的，每個人都能買到, 早來晚來都一樣。

    她是個怕擠的，看大家都這樣, 難免也著急，探頭探腦地，拽住邊上的人問：“怎么, 不夠買嗎？”

    那位嫂子答：“夠的夠的，這不都在買嘛?！?/br>
    夠的擠什么，叫趙秀云摸不著頭腦。

    她又張望一會，沒看出什么來, 反而看這樣覺得喘不過氣來，供銷社的門都快叫擠破了。

    還是晚點再來，又不耽誤什么。

    她轉頭，到隔壁菜站買菜。

    今天是八月十五, 菜也比平常的種類多, 趙秀云買完跟張姐拉幾句家常，才往家走。

    家里，方海正在東倒騰西倒騰地找東西，兩個姑娘一臉無辜地站在一邊。

    大早上, 又是在鬧什么？

    趙秀云問：“干嘛呢？”

    孩子心虛往后退一步，又想著叫爸爸幫說話。

    方海難得有些無奈道：“床塌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