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真夫妻 第38節
方?,F在已經想不起來什么改嫁不改嫁的了,一顆心滿滿當當,臉上全是理所當然的顯擺。 趙秀云問夠了,心滿意足合上本子,給周大夫道謝:“改天有空,您上家里吃飯啊?!?/br> “行,有空一定去?!?/br> 客氣話是一定要說的。 趙秀云看時間差不多,就要回去。 外頭陳斌等著看大夫老半天,也吊著只手,一個人坐在長椅上等,見人出來說:“你也疼???” 方海不疼,搖搖頭:“沒事,你進去吧?!?/br> 陳斌不放心,到底是他連累人,很是愧疚不安問:“真沒事???” “沒事,沒事,你進去吧?!?/br> 他是沒事,趙秀云有事。 怎么受傷的她沒打聽,凡是部隊的事她都謹記“不要多問”四個字,也沒顧上問,這會左右瞧著不對勁,一傷傷兩個,陳斌不是聽說是什么特戰部隊出來的嗎?不應該啊。 目光灼灼盯著方海,他狼狽避開。 “回去吧,我有點餓了?!?/br> 才吃早飯沒多久就說餓,豬投胎都沒這么快,必有貓膩。 趙秀云冷哼,心想回家你就知道了。 可憐方海還以為自己糊弄過去了呢,一進家門差點沒給全套十大酷刑,只能招認。趙秀云聽完一肚子火,但也知道怨不得他,氣得直跺腳。 “我告訴你,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立刻帶著孩子改嫁!” 方海還能說什么,只能任人罵。 第36章 闖禍 婦聯那邊說給趙秀云放三天假,真…… 婦聯那邊說給趙秀云放三天假, 真的就三天假。 本來她第二天想去上班的,畢竟方海是一只手受了傷, 其它的又沒大礙,一頓還能吃三碗飯,好得很。 不過她才到辦公室門口,就叫張主任“趕走”。 隨軍隨軍,說白了是家屬們以軍為重,家里有個傷病號,是件要緊事, 她這個婦聯主任更要配合。 趙秀云擰不過,無奈要回, 陳蓉蓉跑來跟她咬耳朵說:”童蕊也請假了?!?/br> 滿大院的人都知道,童蕊和陳斌是面子夫妻。 陳斌連去復查都是一個人,童蕊會特意請假照顧他?十有八九是張主任叫她回去的。 趙秀云猜得沒錯, 童蕊并不是自愿放假的。 她的非自愿和趙秀云還有本質上的區別,陳蓉蓉樂得跟人說這個熱鬧,津津有味道:“我聽主任的意思是說,孩子都這么大了, 夫妻倆老是這么僵著不是一回事,陳斌好像是打小就喜歡她,別糟蹋這個感情。哦,還提到你, 說你和你男人就好得很, 讓她學著點?!?/br> 這個好得很,趙秀云并不是特別茍同,也許外人看著是這樣。 不單外人,就是她自己有時候都覺得, 這家屬院要是能搞評比,方海一準是頭號,但矮個里拔高個,有什么意思?什么時候他能說“不生兒子”的話,她才算服氣。 趙秀云只是有些驚訝道:“打???青梅竹馬嗎,看不出來?!?/br> 一般青梅竹馬成夫妻,感情都是再好不過的,童蕊看樣子當陳斌是陌路人,趙秀云不止一次撞見過他去食堂吃飯,據說家里不給留。 沸沸揚揚鬧到這一步,沒離婚都是好的。 要趙秀云說,日子過不下去就離婚算了,報紙上天天倡導婚姻自由,怎么大學生還沒點覺悟呢? 不過寧拆十座廟,不破一門婚,這話她也只敢想想,生怕別人罵她缺德。 說到青梅竹馬的事,陳蓉蓉來勁了,那眉目都寫著“快來問我我知道”,趙秀云當然要追問。 她迫不及待地說:“我們家老張原來和陳斌是一個特戰隊,童蕊爸媽都是烈士,很早沒了,她是在陳家長大的,長輩托孤就是把她托給陳家當媳婦,陳斌一向也喜歡她。你看童蕊就知道 ,她喜歡的是那種白面書生,兩個人根本不搭嘎。后來反正還是結婚了,就成現在這個樣子?!?/br> 烈士這段,趙秀云還是知道的,后頭這半倒是頭次聽說,了然點點頭說:“原來如此?!?/br> 陳蓉蓉還感嘆道:“要我說,婚都結了,日子就得好好過,弄成這樣,對孩子也不好。我那天看陳斌喊清韻,清韻都不帶理他的?!?/br> 親生的姑娘,只有這么一個,多叫人寒心啊。 陳清韻穿的用的,難道光靠童蕊那十來塊錢代課老師的工資嗎? 童家又不是什么大戶人家,童蕊自己都是吃陳家飯長大的。 趙秀云忽然想起來說:“我上回還見她帶清韻去吃平安飯店?!?/br> 一頓少說十塊錢打底,過得闊得很。 陳蓉蓉道:“她捏著陳斌百來塊工資,當然有錢吃?!?/br> 要不大家怎么會覺得童蕊過分,她這個脾氣,太左,占著人家的好,又不肯給好臉色,到哪里去說,都沒有這樣的理。 趙秀云尋思也是,她原來每個月只拿方海五十塊錢工資,見了面都得客客氣氣的,人家沒虧待她和孩子啊。 童蕊在她這里的討人厭等級往上升。 人家家的事,外人頂多議論幾句,不像張主任是半個長輩,看了急在心里。 陳蓉蓉竹筒倒豆子砸吧嘴,說完才回辦公室。 趙秀云則是出家屬院,到處找rou。 方海這回是因公受傷,發了營養品,其中有五斤rou票,是后勤特意給發的。 但捏著票,不是一定就能買著rou,公社rou站哪天來rou,早一天在門口掛牌子,天不亮你就得上門口排隊去。 臨時臨點的肯定不能上rou站買,得去附近大隊跟人換,不拘雞鴨鵝都好,剁一剁下去熬湯,精氣神全給你補得足足的。 這年頭,孩子要生男的,雞鴨要養母的,母的能下蛋,是隊員們的柴米油鹽醬醋茶的重要來源,畢竟養的量有規定,一樣不能超過十只。 趙秀云轉悠一圈,也沒人舍得把下蛋的雞鴨拿出來跟她換,只能鎩羽而歸,轉道去碼頭。 滬市靠江,魚蝦是不缺的,但趙秀云總覺得這不是正經rou,不夠補。 有得選的話,她肯定首選豬rou,有油水,次一點是雞鴨鵝,帶骨頭,最差就是魚蝦,勉勉強強還湊合。 碼頭這個季節最多的是鳳尾魚,相當便宜,一斤只要一毛錢,用油炸過最香。還有少量的鰣魚,清蒸后淋上醬油水和一勺熱油,鮮美得很,就是刺多,而且不算太應季,叫“魚尾巴”,賣得貴,一斤三毛七。 趙秀云秉持最樸素的道理,貴的,反正肯定比便宜的好。 不好的東西,他敢賣這么貴嗎?那肯定是不敢的。 她買五斤鰣魚,其實rou沒多少,全是魚骨頭,但聊勝于無。 拿根草往魚嘴巴上一串,提溜著回家。 方海正坐在院子里曬太陽聽收音機,難得的安逸。 看她回來問道:“不是上班去了?” 趙秀云朝廚房走,一邊答道:“張主任讓我回來伺候你?!?/br> 這伺候,怎么聽著這么叫人不舒服啊。 方海的小眼睛瞪一塊,說:“這是又打算發作我呢?!?/br> 說得跟他天天被人發作似的。 趙秀云置之不理,搬小凳子到院子里殺魚。 碼頭那邊都是一棍子給魚敲暈,剩下的自己看著辦。 她把魚開膛破腹,肚子里的東西掏出來,斜著角刮魚鱗,魚還沒死透,尾巴一擺一擺的,再一盆水把地上的血水沖干凈。 水順著下水道走。 她起身拍拍褲腿,看著自己實實在在伺候一個多月的蔥苗,在角落里還算長勢喜人。 地方不大,瓜秧子都架不起來。 她隨手拔掉兩顆草,陰影里鉆出只大胖老鼠來。 好家伙,這是偷吃了多少人家的油。 趙秀云朝它跺腳喊道:“滾滾滾?!?/br> 它也害怕,一溜煙順著墻根跑了。 一樓就是這些蛇蟲鼠蟻多,煩人。 趙秀云找到墻邊的破洞,先拿石頭堵上,跟方海嘀咕說:“回頭我上后勤領點水泥,給它填上,你姑娘最怕這玩意?!?/br> 方海悶不吭聲,過會說:“你不吃田鼠?!?/br> 沒頭沒尾的,不過這件事幾乎是整個大隊都知道,趙秀云點點頭道:“是啊?!?/br> 她生在建國初,趕上口糧緊張的那幾年,隊里是連樹皮都叫禿嚕干凈,更別提田鼠這種帶rou的,那會她大姐已經嫁到城里,雙份工資都握著,填補小家庭填補得起勁,趙家比別的人家寬裕,養活老小不成問題。 趙秀云吃過苦,也沒吃過苦,田鼠這玩意屬于她看了就怕,吃就更不要說。 那會她奶奶還在,老太太尋思不知道是什么不就能吃了?瞞著叫她吃了一塊,吃完才說。 她當場給吐的,回家還病三天,消瘦一大圈。 當時滿大隊都說,趙家這金鳳凰,是要進城里過好日子的,吃不了鄉下人的罪啊。 有嘲諷、有不屑,反正都覺得她嬌貴。 嬌貴來嬌貴去,原來看一眼老鼠都抖抖的金鳳凰,落在他方海的門檻上,也沒甚好嬌貴的。 多少年的老黃歷,趙秀云想起件事來,說:“禾兒兩歲多的時候,手癢,路邊看到什么都扒拉,有天不知道從哪揪出只死老鼠,死不肯放,叫我硬搶下來的?!?/br> 那會那樣膽大的孩子,現在是看到老鼠嚇得能叫。 膽子那樣小的mama,現在…… 方海忽然盼著閨女一輩子都害怕。 趙秀云不知道一件小事能讓他想那么多,麻利干自己的活。 魚骨剃了,骨頭燉湯,rou剁成泥做丸子。 孩子愛吃丸子,拿筷子串一串當糖葫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