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又敷衍幾句，然后看手表：“呀，禾兒快回來了，我得做飯了?！?/br>
    陳秀英也火急火燎往家里跑，她做飯可是大功夫，一個孩子能吃兩大碗。

    趙秀云這才松口氣，把米飯蒸上，黃瓜切碎，又開了個午餐rou罐頭，只用一半切碎，下鍋一起炒了。

    淋在米飯上，孩子能吃一大碗。

    禾兒吃得直樂：“mama，今天為什么吃rou呀～”

    家里沒有吃獨食的習慣，但凡有點什么都是一家人吃，禾兒很少有撇開meimei自己吃好吃的時候。

    趙秀云：“mama下午要出門一趟，你放學就在空地玩，行嗎？”

    小孩子是到哪都要跟的，立刻撒嬌：“mama你去哪兒，我也要去?！?/br>
    趙秀云有正經事要做，拒絕：“你已經吃午餐rou，就不能去了?！?/br>
    禾兒在mama跟前，別的不說，就是老實，說了就聽，還討價還價：“那我能再吃一顆糖嗎？”

    趙秀云點頭答應，吃完飯給她糖吃，就趕著她出門，自己挎上包到家屬院門口坐車。

    這一到五月，天氣就熱起來，尤其是大中午，熱得不要不要的，趙秀云汗水直流，坐車的時候趕上有人暈車吐了，自己差點也沒跟著吐出來。

    下車后腳踩在地上，還覺得眼前發飄呢。

    她扶著樹深呼吸，好容易緩過勁來，沿著刻字的木牌向前走，兩旁的田里都種著水稻，這個季節還是綠的，掙工分的人忙個不停，恍惚間她還以為回老家了，逮著一個路過的大爺就問。

    “你好，請問王三姐家在哪？”

    第19章 醬兔子   王三姐在水南公社這一帶，是出……

    王三姐在水南公社這一帶，是出名的會養兔子，誰家要是想吃，就得上門“換”。她大小是個名人，不費吹灰之力，趙秀云就找到她家的門，院子老大，兔子一窩一窩的在木柵欄里養著，呼吸間有股淡淡的臭味。

    看得出來，平常都很認真打掃，還是架不住臭啊。

    趙秀云微微皺鼻子。

    王三姐是爽利人，頭巾包得好好的，聽了來意，手一伸，提溜出只小兔子來。

    “同志，這只行不行？我估計也就五斤重?！?/br>
    去皮放血，估計也就三斤多點，還有骨頭呢，趙秀云點頭。

    “行，您幫我宰了剁了?！?/br>
    燒水、扒皮、放血。

    這一套下來，就得好幾個小時。

    趙秀云順帶跟大隊人換了點雞蛋米糧，這才背上王三姐送的筐往家里趕。趕上最后一班回家屬院的車，下車的時候都六點了。

    她步伐匆匆，路過空地的時候看了一眼，禾兒正帶著meimei玩呢，估計是她自己去接的，育紅班都是那些雙職工的家庭的孩子才去上，上到晚上□□點都行，趙秀云還想著回來再去接苗苗，沒想到禾兒更快一步。

    她喊：“禾兒，mama回家做飯，你再一會就帶meimei回家吃飯知道嗎？”

    禾兒含糊應了一句，又繼續跳皮筋。

    趙秀云也沒管她，接著小跑，到院門口要掏鑰匙，輕輕一推，門是開的。

    她警惕地往里面走，方海舉著鍋鏟出來、

    “我放了一碗米行嗎？”

    “你怎么這么早回來？”

    兩個人同時說話，方海也不好意思說自己是聽說李麗上門找茬，特意早下班回來的，又問：“我放一碗米行嗎？”

    趙秀云把背上的筐卸下，走過去：“我來吧?！?/br>
    鄉下孩子，沒有不會做飯的，就是做得好和做得不好的區別。

    方海顯然是很多年沒自己做過飯，抱著寧多勿少的原則，米放得滿滿的，都已經放上水，倒出來也來不及。

    趙秀云把早上切好的菜從櫥柜拿出來，炒的時候多放了半勺醬油，好下飯。

    方海待在廚房看：“我也學學，下次你要再有事，我給孩子做飯也行?！?/br>
    他本來是打算去食堂打飯的，但沒找到糧票。

    “對了，家里糧票在哪？”

    趙秀云看他一眼：“哪來的糧票？”

    方海：“沒有了嗎？”

    真是什么也不懂的，男人到底能不能過日子了？

    趙秀云：“月初我就把糧票都用了，糧站每個月的供應也是有數的，早換還有大米吃，晚一點就只能一斤票換五斤地瓜了，哪還能有糧票?！?/br>
    說白了，方海根本沒怎么去過糧站，哪里知道這些，撓撓頭：“我還以為這個月才沒幾天，家里還有呢。難怪我找來找去，什么票都有，就是沒看見糧票?！?/br>
    他還尋思呢，糧食是珍貴，也不用藏得這么緊吧。

    趙秀云搖搖頭，不想罵他了，使喚道：“行了，把孩子都喊回來，開飯?！?/br>
    晚飯非常簡單，就一個字，咸。

    方海拌著菜吃四碗飯，差點把自己噎著，吃過飯拼命喝水。

    趙秀云覺得這人真是傻透了，帶著孩子去洗澡，洗完澡又打發她們趕緊睡覺。

    方海在床上左右等看不見人，順著聲進廚房。廚房門關得緊緊的，大半夜居然還在做飯？

    他出聲：“干嘛呢你？”

    趙秀云頭也不回：“燉rou呢沒看出來？”

    就是看出來了才奇怪，大半夜的，這是在折騰什么？

    方海探頭：“這什么rou？”

    “兔子?！?/br>
    “還有賣兔子rou的？上哪兒買的？”

    “前進大隊?！?/br>
    “那么遠？難怪你這么晚才回來。兔子rou好吃嗎？多少錢買的？”

    趙秀云擱下鍋鏟：“你怎么這么多話，睡你去的?！?/br>
    方海嘟嘟囔囔：“問問也不行?！?/br>
    但也拋之腦后，很快回屋睡覺。

    就是一整夜睡不踏實，趙秀云好幾次起來看鍋干了沒，起得比雞早。

    方海聽見她起床的動靜看手表，好家伙，才四點，忍不住問：“不是，這么早你干嘛呢？”

    趙秀云：“早上吃面，我起來搟面?！?/br>
    不年不節的，還搟面，方海翻了個身，又翻了個身，伸手摸開臺燈，床頭的書桌上有個小臺歷，還是昨天那頁，三月二十九。

    那今天就是三月三十。

    他的生日。

    這房子墻和天花板都是白的，有人搬進來就糊一遍，一層又一層蓋上去，看起來坑坑洼洼的。他有時候看著覺得礙眼，今天是一點也不覺得。

    他掀被子起床。

    趙秀云正在客廳和面呢，見他出來，下意識看手表：“怎么不再睡會？”

    她不上班，等孩子上學再瞇瞪會也行。方?？刹灰粯?，每天練兵強度大得很呢。

    方海：“不困，來給你搭把手?！?/br>
    其實哪里有他能搭把手的地方，趙秀云看他一眼，沒說話，分一半面團給他。

    兩個人各占八仙桌的一端，無聲地干著活。

    醒面的功夫，趙秀云又去菜站買菜。

    天才剛亮呢，張姐嚇一跳：“小趙今天這么早??？”

    趙秀云笑笑：“是啊，起得早就來得早?！?/br>
    她買了頂嫩的小青菜和蔥，高高興興回家。

    方海也沒閑著，在院子里洗衣服。

    趙秀云一看腳都邁不動了，洗的還是她的衣服。

    孩子的衣服一直是方海洗得多，可她的她都是自己早早起床了洗，可從沒見過哪家男人給媳婦洗衣服，連貼身的都……

    趙秀云覺得他那手搓的不是衣服，是……

    她趕緊當做沒看到進廚房。

    方海其實也有點不自在，給媳婦洗衣服他也是第一次，那幾件他雖然都看過碰過，可這光天化日的又感覺不一樣，手不自覺變快。

    洗好把衣服都晾上，躊躇著不知道該不該進廚房。

    趙秀云把面切成細條放著，手在圍裙上擦擦，看見他堵在門口，下巴一抬：“去拿牛奶?！?/br>
    自己進房間拎孩子起床。

    這件事方海是不做的，他平常不大進姑娘房間，雖說沒幾歲，男女也有別。

    禾兒起得快，苗苗平常是得哄著騙著，今天倒沒費多少功夫，趙秀云輕輕地說一句：“快起來，mama煮rou了?！?/br>
    苗苗就蹦起來，雙手圈著mama的脖子：“要吃rourou?！?/br>
    說得含含糊糊的，眼睛還睜不太開呢。

    趙秀云擰毛巾擦臉，把孩子擦得嗷嗷叫，精神百倍。

    苗苗有rou吃最乖，坐在長條凳上小腳一晃一晃的，趙秀云又煎蛋臥在碗底，熱鍋下油后炸蔥頭，再加水燒滾下面，撈上來的面和湯上澆一大勺燉了一夜的醬兔rou。

    擺上桌的時候，禾兒忍不住“哇”出聲。

    “mama，今天早飯好好吃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