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之為枝枝 第15節
里屋的更衣內侍見太子抱了魏侍讀進來,以為發生了什么意外,趕忙快步跟上: “殿下,是否要奴來?!?/br> “不必?!?/br> 趙之御輕輕將魏枝枝放至金黃色的床榻之上,自己則于床沿就坐。 “殿···殿下,臣無事的?!?/br> 魏枝枝此時已是嚇得說話不利索。 如今她可是躺在太子的床上,這是要令她失眠個三天三夜的,于是她急急起身, “臣未脫鞋襪,衣裳不凈,會臟污了殿下的龍塌?!?/br> 趙之御則不說話,將魏枝枝給推回了床上,并眼神示意旁的更衣內侍。 更衣內侍會意:“這事,奴可為魏侍讀代勞?!?/br> 說完,他便走上前去脫魏枝枝的鞋子。 “不用,不用,真不用。我還能直接下地?!?/br> 魏枝枝與那更衣內侍推搡。 “既然這樣,那你便過來為孤系腰帶吧?!?/br> 魏枝枝頓時啞然,將腳乖乖伸向內侍。 她心內嘀咕,方才是誰催促著自己說外邊臣子將要入席,要快些的。此時怎地不急了? 這更衣內侍日日伴君側,哪能不會察言觀色。這又是太子抱著回來,又是讓其睡龍塌的,半點無介意,這不是大紅人的待遇是何。 于是便在脫鞋間夸了起來:“奴從未見過男子的腳丫子,如此白凈小巧的,便是女子玉足也不如魏侍讀這般?!?/br> 趙之御順著更衣內侍的話頭看去,見那滑滑嫩嫩的雙足已去了鞋襪,赤/裸/裸地露在外邊,指甲蓋還泛著粉紅。 眼見這內侍的手便要附上魏枝枝細嫩的腳踝,趙之御急急咳嗽。 “羅玉,你過來替孤系好腰帶?!?/br> 羅玉便是這更衣內侍的名字,他瞥了一眼趙之御的腰間,又見其面色不悅,連忙噗通下跪:“是奴該死,疏忽了殿下的衣著,方才見殿下急急出去便也不敢追上去,奴現下馬上替殿下穿戴好?!?/br> “趕緊給孤系上?!?nbsp;趙之御臉上不悅更添不耐。 “喏?!?/br> 羅玉在為趙之御系腰帶之時,手抖個不停。 只因自己的殿下一直緊緊盯著他的雙手,那表情恨不得剁了它們一般。他想不明白,今日的手藝有差那么多嗎? * 前殿的雜聲,已呈混沌,傳至里殿,越發得響。 “殿下,此時眾臣該到的應是都到了?!?/br> 魏枝枝根本躺得不踏實,不知做何事的情況下,便令耳朵也靈敏了起來, “臣現下已無礙,該是去前殿準備了?!?/br> 趙之御見她著實躺得不安分,宴席又將近,便松口道:“那便辛苦魏侍讀了?!?/br> 魏枝枝匆匆穿好皂靴,只拱了拱手:“臣之責,該盡的?!?/br> 說完,便一溜煙不見了小身子。 雖然生辰宴的正主太子殿下就在自己身邊站著,她這個主辦不會看眼色,抓不住重點去顧宴席的細節,但是魏枝枝此刻卻顧不得那么多,她實在在里殿待不下去。 魏枝枝進前殿時,殿內已是站滿了文武百官,望去一片黑壓壓的烏紗帽。 因此只簡單束發冠系玉帶垂金瓔的皇子們,便格外顯眼。 五皇子趙子期此時在列,旁是他的同母弟弟七皇子趙子聽,封賢林王,設府于都城鄰邊的茂城,來這宮內不過半日腳程。 其余是各個設府周邊的皇子,均借著趙之御的生辰宴,得來宮中。 皇子邊上,便是待嫁宮中的公主郡主們。 而對于魏枝枝,最顯眼的便是她的爹爹魏明。 魏明早早便瞧見了自己女兒的嬌小身影,此刻在閑談之余沖她招了招手。 魏枝枝笑著回以招手。果然爹爹身邊站著的還是那坯伯伯。坯繼先此刻正笑臉盈盈地拉著魏明的手臂,看到魏枝枝也回過頭招手示意。 等魏枝枝大致掃了一圈殿中賓客后,她將視線定在了自己最關心的那一群貴女,此刻見到她們乖乖巧巧,花枝招展的模樣,心下便安定了許多。 宴桌滿陳,佳肴列盤。 魏枝枝走至殿前正中,清了清嗓,用著不小的力氣出聲: “各位貴賓,小官乃此次太子生辰宴主辦,時辰將近,還請各位落座,靜待太子駕臨,共期皇上圣駕?!?/br> 殿內的交談聲陸陸續續降下。有的認識魏蘭樹的官員知她是太子身邊的人,此刻恭恭敬敬地朝她回幾句“辛苦魏大人”之類的話,不認識的便就跟著附和。 一眾人隨宮女的指引紛紛入了自己的座位。 此次,魏枝枝是得了太子的恩典,于上座入席。 她對面便是那一群皇子公主。 --------------- 1引自《管子·心術》,意為禮是順應人的感情,按照義的道理,而規定的制度和標志。 第17章 三月雙廿五 “阿兄,你看那是誰?”說…… “阿兄,你看那是誰?” 說話的正是七皇子趙子聽,濃眉長眼懸膽鼻,著一苗色圓領袍,席坐于五皇子趙子期身旁。 他一向與同母所出的趙子期不來客套,便是用“阿兄”叫得親熱。此刻他正微微推趙子期的手臂,仿佛看見了什么不得了之人般,一個勁兒地朝著對面努那尖削下巴。 趙子期只順著趙子聽所示方向瞥了一眼: “不正是此次宴席主辦,他方才不是自薦過么?” 趙子聽輕嗤: “阿兄果然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只做母妃眼前人。 那是魏蘭樹,魏相家的獨苗。你我宮里讀書那會兒,他跟在三皇兄身邊做侍讀學士。這么久不見,竟還是三皇兄的小跟班?!?/br> 趙子期向來不打聽與趙之御相關的事情,便是宮里頭的事也極少打聽,只一頭栽進自己廣平王府的事。這在朝中宮中的關系皆是容妃替他打理著,他只需照著容妃說的做便可。 所以他也許見過這魏侍讀,但并無心思記得這號人。 眼下他擺了擺衣袖,靠坐席間,對于弟弟的揶揄只隨意打發,: “你無事說他作甚?” “阿兄是忘了,我有一年被少師在父皇面前告了一狀,說是小考帶頭舞弊,被父皇罰了三日閉門思過。后來我才知那是三皇兄在背后推波助瀾,為的就是替他的魏侍讀出氣。 嘁,我不過就是看那魏侍讀白白凈凈,臉兒滑嫩,長得跟樂坊里的仱人似的,便堵人調戲幾句,至于三皇兄這般不顧手足?!?/br> 趙子聽說起往事間還握了握拳,斜瞪了眼上首三席趙之御的空位, “不過,這魏侍讀如今倒是看著沒怎么變化,反而越看越水靈了,你說他好歹相爺之子,在趙之御身邊這么久了也沒個調職與升遷,不會···不會是三皇兄也有那般興趣,拿捏了他,留這寶貝兒日夜磋磨?!?/br> 最后幾句,趙子聽湊在了趙子期的耳邊說,說話間,還多瞄了幾眼對面的魏枝枝。 “子聽,你太放肆了!休得在這場合胡言亂語,更莫要用你那些心思揣度他人之意?!?/br> 趙子期聽他弟弟出口極其不敬,忙厲聲斥責。 他這弟弟能玩女人,也能玩男人??磥碜在w子聽離了宮內管教,在茂城過得自由,應是沒少去那些秦樓楚館與仱人樂坊。這些隱蔽私好,他與母妃知道便罷,若是鬧出什么事情來叫宮中知曉,他母妃怕是會抬不起頭來。 遂又提醒道: “那魏侍讀是朝中官員,又是魏相爺的兒子,更是太子的人,你別打主意?!?/br> 趙子聽撓撓后脖子,悻悻嘟囔: “不就開個玩笑嘛,阿兄甚是無趣?!?/br> 趙子期見弟弟這般,復瞪了他一眼,慣溫和的神情此刻略帶怒意。 趙子聽只得連道三個“曉得了”后閉嘴,眼睛卻沒怎么離開過對面的魏枝枝。 也許是因著趙子聽提了魏侍讀的關系,趙子期望向對面時,仔細留意了一下。 魏枝枝先前在偏頭張望著里殿,有了好一會兒。此時回過頭來,正好與趙子期的眼神交會。 以往宮宴,按著官級品階,她連坐在前殿的資格也沒有,頂多有些時候在那殿門外遠遠坐著。 今日宴席的座位是趙之御給特地安排的,視野真叫開闊,可一覽堂下無余。 只是正正對著趙子期的座位她是沒有想到。之前女身與之有過接觸,這般四目直直相對,魏枝枝心里頭還是有些不安。 此刻她對著趙子期恭敬淺笑,而后垂下雙眼,低下頭來。 魏枝枝這般小動作自己做來平常,可那垂目低頭的樣子配上她這白凈的臉蛋于外人看來卻有些嬌羞模樣。 當下趙子期也回以點頭之禮,耳根子卻有些紅。 他這突然紅起來只因在他看進魏侍讀那春水眸里,看他垂睫淺笑,看他微微低頭的時候,腦海中竟浮現了祈福日在護國寺那萍水相逢的姑娘的臉蛋,黛眉圓目,雙眸含水,一舉一動間皆是嬌媚撩人。 實乃色/欲蒙了心,他竟對著一朝堂官員想起姑娘來。 然他還是不自覺地注意起魏枝枝的一舉一動來。 魏枝枝則是不停張望著里殿。心想這趙之御怎地突然磨蹭起來,遲遲不從里殿出來。 磨蹭的趙之御此刻正在讓羅玉反復調整他的穿戴。 “孤這右邊的領子放下一些,如何?” “不行不行,這右邊有些褶子,你趕快給孤捋一捋?!?/br> “誒,你說今日孤這臉色可還好看?特別是這右臉,你覺得如何?” 羅玉看著趙之御不斷比劃的樣子,只哆嗦著出口說:“殿下豐神俊逸,自然是何角度都好看?!?/br>